後者則是暗度陳倉,籌謀更大的藍圖。


    想起自己最初也是棋子一枚,周邇嗤笑。


    有那麽丁點的後怕,緊隨著便是欽佩。


    鬼才。


    周總編不去做公關真是可惜了。


    「話題炒起來了。」


    她捏著手機,別有深意地撐手看他。


    「我這個人設是女權主義的小矮模,要不要加一把火呢?」


    周時楓轉頭,見到她幸災樂禍的小表情,藹然點頭。


    「是時候釋放你的仇男本性了。」


    這話說的,像關門放狗。


    周邇斜他一眼沒計較,手機上打下簡單的字句,帶了話題,按下發送。


    周時楓的手機屏幕立馬就亮了。


    他看著周邇的微博內容,噗嗤一笑。


    沒有指向,隻抒發胸臆,還真聰明。


    @周小邇:#女明星性侵案#絕不沉默。絕不冷漠。


    -


    周邇第二天趕到城郊的工作室,見到女性攝影師張一一有那麽些害羞。


    張一一很厲害。


    今年35歲,單身,崇尚自由,是新時代的獨立女性。


    她長相一般,身材微胖,算不得美麗,但膚色白皙,有種素淨的藝術氣質。


    周邇到達,她很熱情地上前:「我終於見到你了。」


    周邇受寵若驚:「張老師別這麽說,能夠跟你合作才是我的榮幸。」


    「真的,我很早就想見你一麵。與田中老師合作的那組照片太美了。」


    「謝謝您。」


    「我有看你的資料哦。」張一一刻意玩笑,「包括怒懟記者那次。幹得漂亮。」


    兩人寒暄幾句,進入正題。


    今天周邇是來拍公益廣告的。


    主題是『dont touch me』。


    麵對性侵:要學會說不。學會抗拒。


    「我不是想戳你的痛處,隻是你也有類似的經驗對吧。」


    張一一語氣和緩,怕引起周邇的不適,循循善誘。


    「等會兒我想要的情緒,是在遭受到侵犯那瞬間你最真實的心情。」


    周邇點頭,示意明白。又問了張一一的創作意向,腦海裏對此次拍攝十分明晰。


    妝發期間,她一直在看萬景玉生前的照片。


    笑容甜美,清婉可人。


    一位芳華正茂的女孩子就這麽沒了,令她悵然。


    她想起了周時楓彼時的話。


    「讓你見識別人的世界,隻是想告訴你盲點內是多麽晦暗骯髒。這有利於你投射感情到特殊的拍攝中。」


    又是苦心一番。


    周邇記得的。


    記得徐飛講述時哽咽的語氣,還有慟哭時顫動的身軀。


    優秀的演員,多是通過動態描畫、詮釋一個角色的性格特徵。


    但一個好的模特,要學會整合情緒,讓攝影師捕捉到那一瞬間的情感迸發。


    周邇深諳此道。


    ☆、新征程(一)


    星耀模特經紀公司大樓上的巨型電子廣告牌換上了新的照片。


    那是周邇前天剛剛拍完的公益廣告大片。


    這次的廣告不止她一個人參與,還有兩個資歷中上和流量極佳的女明星,共五人。


    照片都是黑白胸像,截至胸部上方,不著寸履。


    脖頸正中,以紅色油彩寫著don『t touch me的英文。


    整體黑灰的色調裏,明艷的紅尤為刺眼,似憋在喉嚨的無聲吶喊。


    五人中,唯周邇的照片與眾不同。


    周邇長髮披肩,襯托優越的肩頸線條。裸妝,直視鏡頭,眼角帶淚。


    乍一看,她的神態是柔弱的。


    在懷有輕微顆粒感的濾鏡下,清純甜美的長相令人心生憐惜。


    然則細看,單獨截出眉眼,黝黑瞳孔中潛伏著不可侵犯的威勢。


    如馬戲團裏的籠中獸,靜待以蓄力,伺機反抗。


    觀感極震撼。


    張一一不曾想過會獲得這樣一張照片。


    她以為周邇會像其他人一樣,抓頭髮、尖叫,以肢體動作表現出癲狂情緒。


    最終卻是這樣一張言不盡意的神照。


    是的,神照。


    像大師的畫作。


    不完美。


    可無論如何解答都說得通。


    -


    『don’t touch me『的公益廣告一出,照片與視頻裏的所有女性都收穫不少公眾好感。


    她們現在攝像機前,或真情實感,或字字誅心地談論起自己的遭遇。


    周邇講述的並不是sam的事情,而是自己第一次被人猥褻。


    公交車,擁擠的乘客,身後貼過來一個男人。


    她清晰的記得他穿了身灰色西服,提著公文包,戴著細邊框的金屬色眼鏡,嚼著黏膩的口香糖,口水在其中漬漬作響。


    她原以為是不小心的觸碰,很快便被□□的異樣觸碰嚇得亂躲。


    隔著衣物,他刻意用男性qi官蹭她屁股。


    那時她還小,連猥褻這個詞的意思都不懂。


    身旁沒人注意到她的侷促,為了逃離,隻能提前下車。


    一顆心忐忑不安。


    甚至下車後,她都很怕他跟下來。


    幸而公交車開走了。


    可那詭異的觸感一直停留在她屁股上。


    長久跟隨。


    這輩子都會記得。


    從那天起,周邇才知道這種羞恥、窘迫、憤怒到想要尖叫的遭遇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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