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韻原本正在和族裏的一個堂妹聊天,聽見動靜也抬頭看去。


    見她那個向來端著的嫂子,正拉著一個女孩的手高興地說著什麽。


    她眉頭皺了皺,迎上前去,笑著問道:


    “嫂子,這是哪家千金啊?倒是看著眼生。”


    說著眼神肆無忌憚地上下掃視著尤佳人,慢慢眼裏的輕視就遮掩不住了。


    尤佳人被她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往朱慧玲身後跺了跺。


    朱慧玲安慰似的拍了拍她手背,笑著介紹。


    “南韻啊,這是我老友的女兒,叫尤佳人。”她又側身看向尤佳人。“佳佳,這是景琛的親姑姑,你也叫姑姑吧。”


    尤佳人有一絲的遲疑,但看著朱慧玲殷切的目光,她吞了吞口水,還是出聲喊道:“姑姑,新年好。”


    賀南韻臉色變了變,嘴角上揚的弧度逐漸放平,眼神犀利,語氣冷淡疏離。“這位小姐這一聲‘姑姑’我是不敢應的。”


    她看了眼朱慧玲,又笑得虛假。


    “嫂子你也真是的,我們賀家就景琛一個獨子,他還沒成家。你隨隨便便就讓人喊我‘姑姑’,別人聽到了會怎麽想......”


    大廳內人不算少,聞言都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尤佳人。


    尤佳人覺得很難堪,臉慢慢地紅起來。


    朱慧玲氣得要命,但是這樣的場合,她作為當家主母,也實在不能和自己小姑子對著來。


    “她夫家姓秦,你叫她秦夫人就可以了。至於‘姑姑’這個稱唿,我想恐怕是我,她也並不見得樂意聽上幾分。”


    賀景琛原先在門口被人攔住閑聊了幾句,剛進來就聽到賀南韻對尤佳人的刁難。


    他臉上雖有笑意,但是眼神卻攝人。


    其實賀景琛前幾年就是混不吝的性子,仗著自己賀家獨子的身份,多少出格的事情都幹過,否則也不會被賀南亭發配到寧城那個小地方去。


    連賀老爺子和賀南亭都拿他沒有太大的辦法。


    寧城迴來後,倒是成熟了不少。也不在外麵胡來了,公司上的事情也上心不少,漸漸有了賀氏繼承人的風範。


    但是骨子裏的脾氣,親朋好友又有誰不了解的。見他隱隱有發怒的跡象,連忙出來打圓場。


    “稱唿罷了,都是一家人,不用糾結。”


    賀景琛冷笑一聲,看了眼賀南韻,還要開口,卻被站在樓梯口的賀南亭打斷。


    “景琛,既然來了,怎麽不先過來和爺爺拜年。”


    賀南亭一臉嚴肅,卻在看向尤佳人的時候,臉色稍霽。“佳佳,你來了。和景琛一起過來看看爺爺吧!”


    見賀家當家人這樣說,眾人再看向尤佳人的時候就滿是好奇。


    袁夢渾身一震,不自覺地就看向賀南韻。


    賀南韻此時氣得咬牙切齒,收到袁夢的目光,皺著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似乎怪她不爭氣。


    尤佳人上前和賀南亭打過招唿,就跟著賀景琛上了二樓。


    “景琛......”尤佳人站在書房門口,躊躇不前。“我......”


    賀景琛知道剛賀南韻讓她難受了,心裏有些心疼。


    “沒事的,我爺爺雖然看著嚴厲,但是不會為難你的。就打聲招唿,我們就下去。”


    尤佳人滿心糾結,有種趕鴨子上架的無奈。


    “臭小子,到了門口怎麽不進來,又在說我什麽壞話呢。”


    半遮的門內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賀景琛朝她使了個眼色,就推門進去。


    尤佳人小步蹣跚,低著頭跟上他。


    “爺爺,新年快樂!”賀景琛做了個拜年的動作。


    尤佳人稍稍抬頭,看到一個滿頭銀發的長者正坐著看報紙,他目光如炬,此時正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己看。


    後背隱隱有汗滲出,那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極具壓迫力地眼神。


    有了賀南韻的教訓,尤佳人也不敢隨意喊稱唿。


    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點,聲音清清脆脆道。


    “賀老先生,新年好。祝您年年歲歲身長健,負歲年年春草長。”


    短時間的寂靜,尤佳人緊張的後背都有冷汗冒出,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嗬嗬,倒是別出心裁的新年賀語。”賀綏安把手中的報紙折疊放下,又看了眼尤佳人,這時候的眼光柔和了許多。


    “就是這丫頭?”


    他看向自己的獨孫,雖是詢問意思,語氣中卻帶著篤定。


    賀景琛點了點頭,走近兩步,朝著賀綏安伸出手。


    賀綏安裝作看不懂的樣子拍開他的手掌。


    “爺爺,年也拜了,紅包呢?”賀景琛裝模作樣道。


    賀綏安年輕的時候說一不二,除了對賀南韻這個女兒有幾分好臉色,平時都是不近人情的模樣。


    可是自從得了這個孫子,他卻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真真把賀景琛疼到了骨子裏。


    “哈哈,你這皮猴,你爸媽還能缺了你錢?”


    賀景琛裝可憐。“我爸管的太嚴了,現在隻給我發工資,爺爺,你不知道,我馬上飯都吃不起了。”


    賀老爺子見孫子賣乖,心裏難得的熨帖。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丟了過去。


    “香蒲鎮那邊的地皮合同,拿去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嗎?”


    尤佳人頓時驚呆,什麽人家地皮就當壓歲錢發的啊。


    賀景琛“哼哼”了兩聲。“爺爺,你年紀大了,卻越發小氣了。就這麽把我打發了!”


    “不要啊?那我收迴來!”賀綏安眼睛瞪得老大,作勢就去拿文件。


    賀景琛眼疾手快,一把抓過來,放在懷裏。


    尤佳人見爺孫兩人的互動,心裏的緊張慢慢散去,忍不住低頭輕輕笑了笑。


    賀景琛朝賀綏安努了努嘴,一副拜托的模樣。賀綏安見不得他這副鬼樣子,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紅木雕花的盒子遞給尤佳人。


    “第一次來,一點心意,壓壓歲吧。”


    尤佳人見那盒子精美絕倫,心知裏麵的東西肯定也價值不菲,連忙拒絕。


    “賀老先生,我不能......”


    “那就謝謝爺爺了!”


    賀景琛沒等她說完,快速接過賀綏安手裏的盒子,朝著尤佳人笑。


    “別和爺爺客氣,他這裏的好東西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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