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去找我大姐跟她說清楚。”


    “哦,難怪你會穿成這樣呢!”淙兒這才注意到玉禹卿今天並沒有穿浣衣局的工服,而是換上了她來時穿的那件牡丹紅齊胸襦裙。


    “是啊!哦,不跟你們說了,我先走了,得抓緊時間,秦主事那裏,就勞你們擔待了。”玉禹卿拍了拍兩人的手臂匆匆道。


    “也好,你快去快迴吧,希望一切順利。”小夜說。


    玉禹卿衝兩人微微點頭,正欲轉身離開。


    “怎麽,你不用幹活了?”秦主事冰冷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忽然砸了過來。


    三人慌忙站好。


    秦主事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玉禹卿,冷笑道:“一大早就打扮成這樣,你想幹嘛?”


    “秦主事,我正想向你告假,我找玉選侍有急事相告。”


    “是啊,禹卿的活兒我們幫她做就好了。”小夜連忙解釋。


    “你們做?”秦主事瞥了兩人一眼,“這兩天你們幫她做還沒做夠是吧?你們來浣衣局這麽久了還不懂規矩是不是?”


    三人一時啞然。


    “想不做就不做,想休息就休息,想出去就出去?哼,這十幾年來還沒人敢在我麵前這麽做,你們可真是膽大包天啊!”秦主事一手叉腰,不住冷笑。


    “秦主事,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淙兒小聲辯解。


    “迫不得已?到這兒的哪個不是迫不得已?”秦主事似乎已經忍了很久,這一刻終於爆發了一樣,尖著嗓子嚷起來,“實話跟你們說,這兩天我已經受夠你們三個了!這會兒明明是玉禹卿想溜出去偷懶,還說正要找我告假?要是我現在不來,她是不是就直接跑了?你們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管事的放在眼裏?啊?”


    “秦主事請息怒,我確實有要事要找我大姐商談,時間緊迫,如果你要數落要治罪的話,我迴來再領受吧!”玉禹卿上前一步低頭道。


    秦主事這一罵,這一拖,也不知要多久才會消氣。她的病才剛剛好,精神還很萎頓,身體有些僵硬,而且頭腦昏重不甚清醒,這會兒勉強起床,本就耽誤了些時間,她又一心想著明日見莫璟的事情,心中焦慮,如今見秦主事擋路,更是煩躁不安。


    “哦?要事?什麽要事?你說來聽聽。”秦主事來了興趣,訕笑道。


    玉禹卿一愣:這事怎能對她言講?


    “秦主事,此乃我的私事,恕我暫時不能告訴主事。”


    “你……”秦主事頓時怒氣衝頂,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好大膽的奴婢,問你話居然不迴答,簡直反了!”


    “請秦主事暫且讓路,待事情辦妥,我隨你怎麽責罵都可以。”玉禹卿頓覺胸口憋悶,不由微露慍色,把心一橫,衝口而出。


    “我要是不讓呢?”秦主事嗤之以鼻,橫在了路中間。


    “主事,我的工夫自有小夜淙兒幫忙,又不會耽誤你交工,你又何苦為難我呢?”玉禹卿又氣又急,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禹卿……”淙兒急了,趕緊扯了扯玉禹卿的袖子。


    “禹卿,別說了。”小夜也小聲勸道。


    可玉禹卿並未動搖,站得筆直,隻是等待著秦主事的答複。


    “為難你?”秦主事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突然狂笑起來,“就算為難你又怎麽樣?不光為難你,就算我為難這裏所有的人那又怎麽樣?”她左右轉了轉身,環指著院子裏正圍攏過來驚詫不已的其他宮女。


    “秦主事!”玉禹卿猛然吼道。她的頭腦瞬間空白,但覺一口怒氣卡在喉中,隻想立馬吐出來,否則就要憋死自己了一般,“不要欺人太甚!你可知道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禹卿你在說什麽呀!”小夜淙兒齊齊慌亂叫道,一左一右架起她來。


    “下作的東西,反了你了!”


    何曾有人對秦主事說過這樣的話?她驟然一聲厲喝,跳了起來,額上青筋直冒。未等玉禹卿反應過來,一記響亮的耳光便脆生生地映在了她白皙的肌膚上,瞬間紅腫了起來。


    “啊!”她痛喊出聲,秦主事的力道之大,她猝不及防,竟然被一掌打倒在地。小夜淙兒驚叫一聲,忙去扶她。


    “你這一巴掌,我玉禹卿記下了,他日一定雙倍奉還!”玉禹卿一雙美目似要噴出火來,空氣都快燃燒起來了。她緊緊咬著嘴唇,身子微微顫抖。


    “奉還?”秦主事怒極反笑,竟然拍掌道,“好,你玉禹卿可真有種!既然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對著幹,那我要是不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欺人太甚,好像還有點對不住你了?!”


    眾人還未緩過神來,卻見秦主事轉身跨進東院的屋子裏抄了一根粗木棍,下一刻就大踏步衝了過來!


    “你……啊!”玉禹卿連眼睛都沒來得及完睜大便發出一聲慘叫,身子被劈臉而下的力道狠狠地甩了幾個滾才停下。


    這一記悶棍,秦主事用了十足的力氣,重重地陷在了玉禹卿的腰際上。


    “禹卿!”小夜淙兒大驚,剛剛才站起來,這會兒又嚇得趕緊去扶玉禹卿。


    “滾開!否則連你們一起/打!”秦主事呲牙咧嘴,用木棍指著二人怒喝道。


    “秦主事,禹卿再有不是,你也不能下這樣的狠手啊!她的病還沒好完,要是挨了這頓打,怎麽吃得消?你……”淙兒看著被疼痛折磨得臉上已無血色的玉禹卿,淚花在眼眶中打著滾。


    可剛開口說了個“你”字,秦主事就一腳踢在了淙兒的小腹上,淙兒頓時身子縮了起來,五官擠成一團,隻能歪倒在一邊。


    見淙兒被踢,小夜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衝上去就要去奪秦主事手中的木棍。哪知秦主事好大的力氣,居然將小夜胸前的衣襟一抓,往外麵使勁一摔,可憐小夜被重重扔在了好幾米開外,痛得她連連慘叫。


    眾宮女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麵?一個個嚇得呆住當場。


    “看見了沒有?這就是和我作對的下場!”秦主事高聲喊道。


    玉禹卿用力掙紮,隻覺腰間陣陣劇痛,本來就未完康複的身體,此刻更是虛弱不堪。


    她雙手勉強撐住地麵,艱難地抬頭看著秦主事,怒意滔滔:“你欺、欺人太甚……你不得、不得好死!”她氣喘噓噓,使盡力張口罵道。


    “還有力氣罵人?”秦主事淡淡冷笑,“看來你還沒被教訓夠?這麽說,今天就算打死你,我也隻是在懲罰不守規矩的宮女而已咯?”


    眨眼間,秦主事又連下毒手,七八記重棒砸在她的背上、腿上、腹上,冷汗順著她的臉龐流淌,浸濕了她的衣衫,她張嘴想喊痛,卻發現自己竟然連這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快去……叫人……”小夜勉強撐起身子,扯著身旁一名宮女的袖子哀求道。


    可是那宮女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這會兒見小夜拽她,更像是避瘟疫一般,連忙抽迴袖子不去看她。


    小夜心頭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


    “以後還有誰敢跟我作對的,現在就給我站出來!”秦主事霍然轉身,朝著那群瞠目結舌的宮女吼道。


    這一吼,一群人紛紛下跪,你一言我一語地表忠心,秦主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欺淩弱者的快感,對她來說是那樣的好!


    這會兒秦主事瞥見已經癱倒在地的玉禹卿那萬箭穿心一般的尖銳目光,頓時不舒坦了,衝上去又是三四棍伺候。


    小夜和淙兒不禁眼淚簌簌而下,想要去幫她,卻被秦主事通通踢開。


    陽光嫵媚,風雲脈脈,然而偌大的浣衣局卻陰霾沉沉。


    正此時,忽聽門外一陣喧嘩。


    有個聲音清脆而高亢:“陛下有旨,浣衣局宮女玉禹卿接旨!”


    此時,


    所有的聲音都突然消逝。


    所有的眼睛都齊刷刷地盯著大門。


    所有的心都在“砰砰”直跳。


    因為這裏平時除了收衣送衣之外,幾乎與世隔絕。別說是聖旨,就是這煌煌深宮與她們都沒有什麽幹係。


    驚詫間,大門已經被人直接推開了。


    “玉禹卿接旨!”一群人站在門外,那為首的一人高舉聖旨朗聲道。


    雖然模樣打扮隻是個品級較高的內監,然而這份氣度儀態卻遠非一個普通宮人可以比擬。


    “奴婢、奴婢在……”玉禹卿咬牙爬了起來,使盡力氣朝那人應道。


    “這是怎麽迴事?”那人自然一愣,然後微眯雙眼環視四周,眉頭倏然緊鎖。


    “這……”秦主事臉色慘變,手中的木棍“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你就是這兒的管事?”那人乜了一眼秦主事。


    “……是。”秦主事勉強笑了一下,卻被那人淩厲的眼神震住了。


    “那三個宮女是被你教訓的?”那人又看了一眼遍體鱗傷的玉禹卿三人,不慢不緊地問道。


    秦主事語塞,臉上一陣白一陣青,眼珠子亂轉,不知該怎樣應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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