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正其沒死。


    於小妖所說的好手,手藝還真不錯。


    即便顏正其的體魄多年來在浩然之氣調養下非常不錯,從布滿刑具的屋子裏被帶出來的時候也已經沒了人樣。雖是昏迷不醒,但唿吸平穩性命無憂。


    陳玄策在從另兩個書生嘴裏驗證了顏正其吐出來的內容不假之後,遵守了承諾沒殺顏正其。


    甚至連修為都沒廢除,就讓於小妖安排人將其帶離地下扔進了寒江,隻是沒有解開他的體內封禁。


    張芻狗很有眼色,一言不發的幫著於小妖抬著顏正其。


    離開地下到地麵之後,於小妖很不滿的問道:“我一個習武之人,還拎不動一個老不死的?用得著你來表現?”


    張芻狗也不迴罵,笑眯眯的說了句:“我上來放放風,鯉魚妖拉了一路船挺辛苦的,準備讓她進寒江待一會。”


    於小妖哪兒還不知道張芻狗這是什麽打算,撇了撇嘴沒說什麽。


    顏正其,八成是要喂鯉魚妖。


    龍虎山和白鹿書院的仇,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


    於小妖猜測麻杆肯定知道張芻狗怎麽想的,沒攔著張芻狗跟上來,便是給張芻狗出氣的機會。


    他在龍刀門帶門人的時候,這種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聰明的門人做事也會這樣,不聲不響但會做一些讓於小妖能夠輕易猜到意圖的小動作,就和張芻狗一個道士幫武者四品於小妖抬顏正其一樣。


    張芻狗自己不動手,是因為大乘因果經的關係。他隻是讓鯉魚妖放風,因果極小。


    ……


    酒樓頂樓。


    晚上這頓陳玄策請。


    中午一頓飯,張芻狗的錢袋子吃癟了一半。


    當初在無憂城望朝樓一頓飯吃的張芻狗臉色發白,和今兒中午這一頓相比,小巫見大巫。


    吃完飯後,陳玄策站在窗邊看著裴城夜色。


    寒江兩側,燈火點點,寒江之上,船行如龍。


    站在一旁的王青玄突然來了興致,感慨了一句:“都說九州百姓苦,但仍然有京都城、忘憂城、裴城這等大城在。妖邪四起,也不能根絕芸芸眾生煙火成城啊。”


    陳玄策看了王青玄一眼,嘴角含笑,沒有多說。


    天地人三劍王青玄正在參悟人劍指人間之時,感慨多一些,情有可原。


    陳玄策忘了,王青玄練天地人三劍的事兒,別人並不知道。


    這不,張芻狗率先懟了王青玄一句:“城裏才有多少人?你看到的萬家燈火,多是住在寒江兩側的富貴人間。你去後麵的窗戶看看,遠處是不是漆黑一片?”


    於小妖撇了撇嘴,跟著說道:“老五說的沒錯,百姓家窮夜不點燈。夜晚挑燈行船的,多是巨富出行。真正拉貨的船商,晚上是不敢走寒江的。”


    一旁的顏泰安也感慨道:“早些年去上遊良幹城。良幹不同於裴城,良幹城牆高聳,內城多是年年有餘的富戶,窮苦人家都住在距離良幹二裏外山下的外城。到了晚間別說燈火,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了凡雙手合十,誦念了句佛號之後,張口說道:“我在自在寺修行之時,常聽出門行走的師兄們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後來我行走修行之時,方知積善之家的前提是家是富戶。貧民百姓,自己都填補飽肚子,談何積善?”


    “是啊,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顏泰安說完這句話,轉身走到另一側的窗戶,看向了萬家燈火,更看向了漆黑無燈火的黑暗之處。


    跟在眾人身側的常飲馬這會也開了腔:“我在飲馬河雖然睡得時候多,但清醒的時候也不少。不睡覺的時候,我常常會想,為何夜間多大船。以前還以為是大船扛風浪不懼水中暗流,今日聽各位大人一說,方知白日行船多為生活,夜裏行船多是巨富出行。”


    頓了下,常飲馬的大眼睛中隱隱有了然神色,接著說道:“我算是明白了,為何大船多有人掉進水裏喂了水族。”


    一直沒說話的陳玄策迴頭看了一眼身上浩然之氣蒸騰不已的顏泰安,而後笑問常飲馬:“說說,大船有人掉水喂水族是為何?”


    常飲馬眼中了然神色盡去,小心翼翼的迴道:“爺,我可沒吃過!”


    陳玄策笑罵道:“你以為你這水中正神位置怎麽來的?你要是吃過人輪得到你?問你你說就是。”


    常飲馬鬆了一口氣,剛剛差點被嚇到現出原形。


    “落水之人身上多是麻衣,想來是大船上的仆人。這等人命不值錢的,風浪來了掉了就掉了,下座城再買一些就是。”


    聽完常飲馬所說,陳玄策饒有興趣的看了常飲馬一眼,他是真沒想到,這老龜腦子這麽靈活。和陳芊芊那個吃貨相比,也不遑多讓。


    想來也是,作為水族,能在飲馬河裏麵活幾百年,腦子不夠用可不行。


    王青玄沒想到,他隨口感慨了一句引起了這麽多人出言。被眾人反駁,他心下並不惱。


    老韓給他說過,天地人三劍中的人間之劍,劍指人間更指自己,什麽時候劍尖對身之時能說出人間為何,什麽時候這人劍也就成了。


    幾人所說並無不對,王青玄收獲頗大,對人間之劍的參悟,更進了一步。


    最後陳玄策對著王青玄說了句:“燈火也好,黑暗也罷。富有也好,貧窮也罷。都是人間。”


    天色已經不早,陳玄策吩咐於小妖和王青玄看護著顏泰安之後,便讓其他人先行去休息。


    幾人聽話照做,沒人問陳玄策為何在裴城停留一夜而不是趕去蒙城。


    陳玄策帶著常飲馬出了酒樓,走到一處小河旁邊,陳玄策對常飲馬說道:“你入水,找一下裴城城內水係除了寒江外最大的水脈凝結地,然後迴來告訴我。”


    常飲馬入了水,陳玄策站在橋頭不斷的思考。


    從龍刀門暗處據點迴來的路上,他接到了傳信隼送來的一封密信。


    信裏麵隻寫了一句話:“裴城內水脈匯聚之處的陣勢毀去。”


    接到密信後,陳玄策將裴城滅殺白鹿書院眾人之事,以及顏正其的口供傳遞了迴去。


    月上中天之時,常飲馬從水中躍出。


    “爺,找到了,往南三裏處的一座宅子的枯井之中。”


    陳玄策抬頭往南望去,望氣術下,三裏之外赫然是明黃之色。


    “龍脈?”


    小聲嘀咕了一句後讓常飲馬先迴酒樓旁的客棧休息。


    宅子門口,陳玄策解除夜遊術後身形浮現,抬頭看去,大紅燈籠高高掛,朱門森嚴。


    牌匾上兩個大字:“蔡府。”


    “這不巧了麽。”


    下午第一個弄死的年輕公子,他姐夫裴城知府,姓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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