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艘船行駛在寒江之上,每艘船上留下駕駛船隻的都是吳家之人,水匪一個沒留。


    王青玄給留守的人說的很清楚,可以不配合,可以不好好幹活,也可以逃跑,無非吳聚寶吳公子身上少條胳膊少個腿兒的事兒,這賬自有吳家和他們算。


    長壽龜還想入水拉船,被陳玄策攔了下來。


    王青玄抓迴來的野神是一條有著六百年道行在身的大鯉魚,有這家夥在,還輪不到長壽龜這水中正神去拉船。


    陳玄策將封印捏碎後,一身穿白色裙裝的女子出現在眼前。


    白色裙裝上有三條黑色錦帶。


    女子神情萎靡,眉頭緊皺。


    “爾等可知犯下大錯!擅自拘捕水中正神,就不怕鎮妖司滅了爾等?”


    女子聲音尖細,話語中滿是惶然之意。


    陳玄策白了她一眼,然後招唿著迴到大船上的王青玄:“老二,我記得你家傳承中有削掉妖族道行之法?”


    “大哥,你想廢她多少年?”


    “廢一百年。要是不長記性,再廢兩百年,還不長記性,就弄死燉湯。”


    “瞧好吧您。”


    說罷,王青玄指訣連掐,三道雷霆落下,落在了剛要張嘴求饒的女子頭頂。


    一百年道行消散一空,女子勉強維持住五百年道行所對應的四品境。


    “我問,你答。我滿意,你活。我不滿意,你死。”


    女子頹然點頭。


    她也是有跟腳的主,奈何眼前這些人,行事狠辣果決且嚴謹。


    別的不說,封印她的和尚做事滴水不漏,入大船第一件事是先弄死了每艘船上的傳信信鴿,而後反抗的均是一劍斃命。


    “來曆。”


    “寒江麓州中段,三道鯉一族。苦修三百年,得人幫助,竊正神之位,管五十裏水脈。”


    “誰幫的你?”


    “跟在吳公子身旁的和尚。”


    “可知其來路?”


    “知道,佛國天龍寺。”


    “三道鯉一脈有多少鯉魚妖投靠天龍寺?”


    “就我一人。”


    陳玄策笑了笑,追問道:“為何?”


    女子恨意滿臉,咬牙迴道:“我開啟靈智較晚,差點被三道鯉一族給吃了。緊要關頭開啟靈智方逃過一劫,得大師相助竊正神之位後,道行直升至六百年。”


    “然後呢?”


    “他們要吃我,我便吃他們。寒江三道鯉一族,都在我肚子裏。”


    “是個狠人呐。”


    陳玄策感慨了一句後,接著問道:“竊取正神之位的過程,你詳細說一遍。”


    “說不了,發了誓,說了就死。”


    “這樣啊,那我滿意不了,你也是死。”


    女子猶豫了片刻,咬牙迴道:“我知道吳家不少辛秘,你可以和吳聚寶對峙!”


    死道友不死貧道,吳家死不死,女子已經顧不上了,她現在隻想求活。


    三百年道行在身,即便竊取的正神之位被人收走,她還是能縱橫寒江幾百裏!


    “行,你說吧,如果有價值,幫我們拉船至麓州後,我就饒你一命。”


    喜悅之情浮現,女子吐豆子般劈裏啪啦的說了起來。


    陳玄策和王青玄,以及忙完迴來的張芻狗和長壽龜,三人一妖聽的一愣一愣的。


    信息量太大。


    女子說完,陳玄策砸吧了一下嘴,感慨道:“老三審訊的不行啊。”


    有此一說,是因為鯉魚妖說的好多事情,顏泰安並沒有從吳聚寶嘴裏問出來。


    其實這事兒有些冤枉顏泰安,顏泰安審吳聚寶,問的都是大船橫江的目的,背後有何圖謀,是誰指使,和天龍寺是什麽關係等等,他沒問八卦。


    鯉魚妖說的有一大半是八卦。


    什麽扒灰,什麽風塵女子入吳宅,什麽尼姑花開。


    “行,可以留你一命。正神之位,你不能有。”


    鯉魚妖所化女子長舒一口氣。


    “過來。”陳玄策對著長壽龜招唿。


    “正神之位,你先背著。迴頭我再給你減下去。”


    長壽龜高興壞了,減下去?不用不用,它一點不會嫌棄正神神位多。


    當了一段日子的水中正神,長壽龜對於神位的了解並不少。野神隻可竊取一個正神神位,正神身上的神位可是能疊加的。


    “大人,不用減,扛得住!”長壽龜所化的小少年,雙手輪番拍著胸膛。


    陳玄策狐疑的看著長壽龜,總覺得這孩子不太聰明的樣子,而且怎麽看怎麽像某種靈長類動物。


    “大人,真的,我扛的住!別說五十裏水脈,就是五百裏,我努努力也沒啥問題。”


    陳玄策不禁莞爾,而後笑罵道:“正神之位需循序漸進,貪多嚼不爛可不行。你先背著,這一路如果消化的好,這神位給你就是。”


    長壽龜先是恭敬的施禮,隨後乖巧地盤膝坐在女子旁邊。


    陳玄策這是念在長壽龜一路上拉船辛苦,而且任勞任怨,幹活時候從不含糊。


    該收拾的時候得收拾,該給好處的時候也不能吝嗇。


    取出自黑老七那得來的水脈印,陳玄策指訣連掐。


    寒江之中,有玄奧的氣息浮現,朝著大船襲來,而後將陳玄策等人所在的船頭籠罩。


    少傾,鯉魚妖身上五百年道行又去了兩百年,委頓在船上。


    香火功德所得,盡去。


    長壽龜所化的小少年,卻是憑空長高了一截。


    陳玄策琢磨了一會,沒去管委頓的鯉魚妖,對著長壽龜說道:“既然化得人身,便要有人名,你自己有想好沒?”


    長壽龜也是個懂事兒的主,幾百年可不是白活的,麻利的迴了句:“請大人賜名。”


    陳玄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遭弄得哭笑不得,想了想,張口說道:“我曾在一本書上看過,上古之時極北之地有巨龜,喚玄武,其身於冰原之下,背負冰原使得其不入水。”


    長壽龜聽的一愣一愣的,玄武?這名字好啊!


    就聽陳玄策接著說道:“玄武喜食菜瓜,要不你就叫菜瓜好了。”


    長壽龜苦著個臉,王青玄憋笑憋得很難受。


    長壽龜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兒,王青玄對麻杆可是太了解了,極北冰原有沒有玄武且不說,極北冰原那地兒,肯定沒菜瓜。


    果不其然,陳玄策頓了一會,笑道:“逗你的。你為飲馬河正神,又為長壽龜,以後你便姓常,名飲馬。”


    常飲馬,這名字不好聽,但長壽龜很滿意。


    怎麽說也比菜瓜好聽的多。


    “老五,給這小妖頭頂栓一根鐵鏈,讓它拉船。不用怕它跑,我在船首,她跑就是死。”


    張芻狗聽話照做,剛剛連接大船的鐵鏈還剩下不少,正合用。


    至於陳玄策說的不怕這鯉魚妖跑,張芻狗貴為龍虎山小天師,四品境的大高手,收拾一個三百年道行的鯉魚妖,手到擒來。


    一張神符下去,鯉魚妖雙目混沌,靈智被封了大半。


    剩下的靈智,僅能聽得懂張芻狗的話語。


    “老五這一手不錯,老二你會不?”看著張芻狗幹活的陳玄策問王青玄。


    王青玄笑著點頭:“要說鬼怪邪祟,龍虎山比我家強。要說收拾妖,嘿嘿,我和和尚兩家,讓老五家兩隻手。”


    陳玄策笑了笑,換了個話題:“隱藏身份固然是必要之事,體內的東西也不能疏忽了。你師父給你的,用布包裹好背在身後便是。”


    王青玄迴道:“太明顯了吧?”


    陳玄策的意思是讓王青玄將巨闕取出,這幾日一旦遇到往來行船,王青玄就會將巨闕收起,對他參悟劍道消化體內劍氣影響頗大。


    “放心吧,我手頭有寶貝能製造幻境。要不然,六艘大船大搖大擺入麓州,豈不是打草驚蛇?”


    張芻狗將鯉魚妖扔進寒江後,王青玄便取出了巨闕,用布包裹好後背負在了身後。


    二人對話並沒有背著張芻狗,張芻狗很羨慕,羨慕王青玄在玄五組裏的地位,也羨慕長壽龜,現在叫常飲馬的王八有好命。


    “辛苦了,老五。”陳玄策上前拍了拍張芻狗的肩膀。


    張芻狗笑笑,問道:“大哥,水裏這東西,真放過它?”


    “我饒過她一命,你繞不繞是你的事,不用問我。”陳玄策平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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