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連綿日,不常有月色,長風客棧連著三個月沒現世。


    長風客棧隱在暗處,不與長風山重合。客棧裏的人,能看見外麵的一切。而外麵的人,卻看不見客棧。


    自從上次一役,人人受了重傷。喬峰體質好,功力也深,恢複的最快。


    十天完全痊愈,再去幫助其他人。弄了一個月,總算全部安穩了,後麵隻需要靜養。


    一次試錯之下,死了八人,殘了十一人,代價不可謂不大。


    不過這是為大家好,因此也沒人抱怨。


    期間大夥最津津樂道的事,莫過於周天與慕容複的交手。


    那些親眼所見的人,說起這個事,無不神情激動。誇周天劍法無雙,三招兩式打敗慕容複。


    也有些人表示擔憂,慕容龍城約定半年,再來比試一場。均怕周天不是對手,要吃大虧。


    畢竟周天還小,功力太淺,上次慕容複可能大意了。


    鳩摩智傷的最重,九死一生。半個多月才蘇醒,一個月後才能下地。


    他知道此事後,像是傷勢好了大半。鳩摩智也沒料到,這個小徒弟周天,學功夫三個月,竟能打敗慕容複。


    這表示他眼光好,收了個有天賦的徒弟。也說明他教的好,功夫也好。


    隻是半年後的一場較量,心裏沒了底。


    他了解慕容龍城的底細,若是對慕容複悉心栽培,必定功夫大進。


    慕容複本身底子好,再加以指點一番,誰也不敢小覷。


    而半年時間對於周天來說,除了招式上更有精進外,內力沒多大進展。


    可內力才是一切功夫的根基,沒有內力作為依仗,一切招式就是花拳繡腿。


    為此專門找喬峰段譽商議,還邀請了卓不凡與南中平,以及段延慶及黃眉等人。


    經過上次的事,慕容複算是成了公敵,人人都希望周天能贏,願意出一分力。


    鳩摩智還特別感謝了卓不凡,若不是他仗義出手,周天非死即傷。


    卓不凡很是謙遜,表示那種情形下,但凡能出手的人,沒有一個人會袖手旁觀。


    客棧裏的高手,齊齊一堂,商議對策,如何應對半年之約。


    這些人都是武道行家,他們各抒己見,均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最後一致認為,想要贏慕容複,周天唯有在招式上下功夫。


    將招式精妙到無懼內力的地步,或者說無需內力的地步。


    既然是生死不論,那就以利器取勝。隻是所有的刀劍,均在伐樹時損毀。


    僅有卓不凡的重劍完好,卻又不曾開鋒。於是眾人齊心協力,弄了幾十根樹枝,將其削尖,一樣鋒利無比。


    周天就以這些樹枝練劍,同時有人陪練與指點。卓不凡是劍術行家,他出力最多。


    喬峰段譽,鳩摩智段延慶等,更加不用說,不敢說傾囊相授,基本上毫無保留。


    周天也知道事情的急迫性,絲毫不敢偷懶。他早晚修煉內力,白天練習劍法。


    尤其是殺神劍中的破氣式,以及破劍式。破氣式可破一切內力,破劍式可破一切兵刃。


    眾人見他小小年紀,承擔著如此重任,無不感到心疼,對周天格外的關心。


    喬峰一有空閑,便一個人坐在屋頂上,看著客棧外出神。


    他是想念阿紫,尤其剛出生的兒女,名字還未來得及取。


    也掛念著丐幫,不知如今怎樣了。


    段譽一部分時間陪王語嫣,一部分時間陪周天練功,剩下的就是陪著喬峰。


    看著客棧外的人越來越多,段譽對喬峰說:


    “大哥,你說我爹他,沒有將客棧情形,宣揚出去麽?為何還有這麽多人,想要擠進來?”


    喬峰道:“段王爺肯定將消息傳出去了,我猜想大部分人不信,小部分人更加好奇,所以說與不說,沒多大分別。”


    段譽指著客棧外,發愁的說:“客棧三個月沒現世,這次來的人更多。要是都湧進來,客棧哪還裝的下?”


    喬峰道:“你我都阻止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段譽問:“大哥,依你看,半年之後,小天子有把握贏慕容複麽?”


    “我看他特別用功,劍法很有長進,就是內力差了點。”


    喬峰迴道:“小天子能不能贏,關鍵不在他,而是在慕容龍城。”


    “倘若慕容龍城傳給慕容複一些陰招,或者一些邪功巫術,小天子武功再好,也是枉然。”


    段譽心神一凜,問:“有這個可能麽?”


    喬峰答道:“這個不無可能,我沒見過慕容龍城,隻上次匆匆一瞥,感覺他身上陰氣很重。”


    “加上他的為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戰書又言明生死不論,難保他不出什麽陰招。”


    段譽點頭道:“慕容複至今沒出現,不知暗中搞什麽鬼,倒是不能不防。”


    慕容複被慕容龍城帶走,至今也沒現身。大夥雖然沒有明說,個個心裏猜想一致,定是在練什麽功夫。


    喬峰進客棧的第四個月,總算天氣放晴,持續到了晚上,月亮慢慢升起來。


    客棧內的人,全都湧進了前院。他們無非想看看,外麵有沒有自己的親朋好友,勸他們慎入客棧。


    而外麵的人更多,本就人聲鼎沸。客棧現身時,更是一片歡騰。


    裏麵的人喊破喉嚨,外麵的人也聽不見。他們或從院門衝進來,或從圍牆跳進來。


    進客棧後,幾乎是人壓著人,根本擠不開。


    段譽看見了段正淳,以及木婉清與鍾靈,他早早的守在門後,可是開門的瞬間,被人潮擠走,再也迴不到前麵。


    喬峰一直站在屋頂上,身邊是鳩摩智卓不凡,還有南中平與段延慶。


    他看到丐幫弟子中,不乏七八袋長老,也進入了客棧。喬峰有心阻止,現場太過嘈雜。


    僅僅半個鍾頭左右,外麵已空空如也,不見一個人影。


    而客棧裏人聲鼎沸,原本就五百來人,這次湧進來近千人,幾乎是人踩著人。


    有人因為煩躁,想要退出客棧,被黃光震退。眾人這才發現,江湖傳言不虛,客棧果然來得去不得。


    由此引發了恐慌,相互碰撞踩踏,甚至是暗中傷人的,一時間死了不少人。


    屋頂上的眾高手,看了眼前景象,也是束手無策,隻能無奈的搖頭。


    過了數個時辰,鳩摩智驚唿一聲,指著外麵說:“喬幫主,你快看。”


    喬峰正在低頭沉思,該想個什麽法子,讓大家安靜下來,別相互傷害。


    聽到鳩摩智驚唿,順著他的手指一看,山下走上來三個人,他竟然全都認識。


    領頭的是少林寺的掃地僧,後麵跟著的二人,左邊是慕容博,右邊是蕭遠山。


    喬峰驚唿一聲爹爹,踩著人頭來到院門後,想阻止三人進客棧。


    他等三人走到門前,這才放聲大叫:“爹爹,神僧,你們千萬不可進來。”


    蕭遠山似乎知道喬峰在客棧內,十分鎮靜的說:“峰兒,你就放心吧,我們不進客棧。”


    喬峰看他們打量著牌匾,沒有往裏闖,總算籲了口氣。


    不過又很奇怪,既然不進客棧,又為何而來?


    於是問道:“爹,你們來長風山,是要做什麽?”


    蕭遠山答道:“師父聽說了長風客棧的事,估計是個害人的場所。因此領著我們過來,看看能不能將客棧毀了,救大家出來。”


    喬峰大喜,說:“客棧十分詭異,不知神僧有什麽辦法,可以破了客棧?”


    蕭遠山迴答道:“你先別問那麽多,你告訴眾人,讓大家見機行事。最好是裏應外合,或有希望破了客棧。”


    喬峰答應一聲,返迴屋頂上,向大家說了神僧來意,個個興奮不已。


    他密切注視著外麵的動靜,隻見神僧退後十丈,正對著門樓,盤膝坐下。他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蕭遠山走到東麵,麵對著圍牆,也相距十丈,盤腿坐好後,同樣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慕容博走向客棧西麵,一樣的遠離十丈,對著圍牆念念不休。


    眾人瞧的真切,三人分三個方向,然後口中念著什麽。並且聲音漸漸變高,越來越高亢。


    南中平問道:“他們在念什麽?”


    喬峰,卓不凡,亦塵等人,同樣不清楚。


    不過鳩摩智,黃眉僧,以及玄痛等人,卻是明白。


    鳩摩智迴道:“他們念的是金剛經。”


    亦塵問:“念這種經文,又有什麽用?難道他們這是提前為我們超度來了?”


    南中平罵道:“閉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喬峰也看不透,問玄痛玄寂:“二位大師,可知神僧此舉,有什麽用意?”


    兩位高僧均搖頭,表示不知。玄寂道:“慚愧,老衲也摸不著頭腦。”


    亦塵則對師父說:“好聽的有,他們這種經文啊,可以驅鬼辟邪。而客棧本就邪異,正好可以克製。”


    “等到他們念完經文,院門就會自動大開,咱們就能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亦塵本是玩笑之言,眾人也未當真。哪知他話音剛落,客棧忽然震動。雖然輕微,可屋頂也晃了晃。


    隨著外麵誦經聲音提高,院門發出了黃光,而後連著圍牆也亮了起來。


    外麵聲音越來越高,圍牆黃光也越來越亮。並且客棧裏的房屋,也開始亮起了黃光,這是從未有過之事。


    外麵誦經的聲音,變得忽高忽低,籠罩著整座客棧的光芒,也忽明忽滅。


    鳩摩智口誦佛號,言道:“阿彌陀佛,小僧修佛多年,竟然不如一個青年,能看透其中奧秘,真是慚愧。”


    鳩摩智口中的青年,自然是指亦塵,其實並非他看透了奧秘,隻是歪打正著。


    鳩摩智當即也盤膝坐下,口中念念有詞,念的也是金剛經。


    黃眉與玄寂玄痛見狀,當即盤膝坐下,一起誦念金剛經。


    喬峰也明白了爹爹的意思,衝亦塵吩咐道:“快,快去請天龍寺的三位高僧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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