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天的火光，發黑的尖頂，恐怖的怪物，殘損的屍體。
而比這些更恐怖的是欄杆外麵無數貪婪的鬣狗似的眼神，這眼神無時無刻在打量著別人，就像被發臭的鼻涕蟲從頭到尾舔一遍那樣惡心。
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可愛蘿莉抱著斷了頭的小熊玩偶，冷淡地看著這一切。
“洛莉，快跑！”
“快跑啊，跑啊！”
“洛莉，媽媽求你了，快跑啊！”
欄杆被有著貪婪眼神的人擠破了，他們爭先恐後衝進來，像蝗蟲一樣咀嚼一切肉塊。
地上被腰斬的幾人拖著腸子爬到麵無表情的洛莉麵前，大聲地叫她快跑。
這些人手上的血汙染紅了她手裏的小熊，媽媽、爸爸、女仆姐姐，諸如此類的人一個個消失在她麵前。
最後，隻剩下她了。
………
黑森林裏，科雅把向往的目光投向一刀砍斷了巨大怪樹的男子的背影，喃喃道：“要是我能向他一樣多好啊，哪怕隻是追隨在他身邊，看看外麵的世界也行……”
“科雅，走吧。以後黑森林再也沒有怪物了，樹木也沒有枯萎，我們將要幸福的生活在這裏，一輩子！”
同行可愛的少女們從她身邊走過，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都在為未來的生活規劃。
很快隻留下她一個人孤單的背影，“一輩子麽……”
黑森林的生活依舊艱辛，但比起其他地方這裏算得上天堂。
大片樹木遮蔽，隻要藏的夠好就沒人能發現樹冠上還有一個種族在生活。
這樹不僅是庇護所，是生活的地方同時也是他們食物的來源。
又一次大會上，老族母帶頭吃下樹木的塊莖，就著果酒結束了這一餐。
“我們要感謝這些樹木，萬物有靈，森林之神給予了我們食物、住所以及生存的方式……”
科雅就在老祖母身旁，她咽下這腥臭的東西，總感覺有些心不在焉。
“科雅，你怎麽了？”老祖母突然發問，對於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少女的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科雅撐起僵硬的笑容，連忙說道：“沒什麽，沒什麽。”
“你又在想著外麵的事了對吧。那個一刀斬斷扭曲巨樹的家夥，樹底下強大的怪物。”
科雅勉強點頭，發出了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聲音：“沒錯。”
老祖母手向前一揮，嘈雜的樹洞裏頓時安靜。
她語重心長地說道：“科雅，我知道你一直迷戀著這些虛幻的東西，也明白年輕人充滿活力不安分的心。但你再看看他們，看看你的弟弟妹妹，看看你身上穿的，嘴裏吃的，哪一個不是森林給我們的？”
無數道視線射了過來，樹洞裏每一個人都保持沉默，科雅的頭愈發降低，好似她幹出了什麽背叛的行為。
“你是我們族公認最有遠見的人，強大的判斷力，敏捷的身手，甚至能讓你與巨獸比拚而不落下風。”
說到這裏，老祖母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巨獸，自然就是指樹蔭底下的怪物，與他們相比，黑森林人類就像是發育不良的老鼠，一直躲在暗處偷東西。
隻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科雅。
前幾天她的家人不小心踩斷樹枝掉到地下，恰好有一頭巨獸路過。
按照族裏的規矩，不能有任何一個人去救他，甚至掉下去的人自己也不能逃跑，乖乖等著被巨獸吃掉。
對於他們來說，被發現就等於死亡。
但科雅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弟弟就這樣被巨獸吃掉，當即拔箭連射，憑借矯健的身手從巨獸嘴裏搶食。
但沒有任何人感謝她。
“為什麽要救他！是他自己不好才會掉下去的！”
“肯定是森林不喜歡他，才想他死的，你竟然敢違背森林的意誌！”
“都管你，你看見巨獸最後的眼神了嗎？他發現我們了，我們都得死！都得死！”
這麽朝她大喊大叫的人裏，包括她的弟弟。
老族母繼續道：“你是我選定的接班人，是這個族群未來的希望。你的言行舉止影響的不止你一個，而將是整個族群！”
科雅的頭更低了，沉重的空氣壓的她喘不過氣。
“你看看我，是怎麽養活這一大家子的？你看看我們的眼神，我們現在的生活，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否定我們的生存方式嗎？”
老族母的聲音平緩下來，向她伸出了手：“來吧，到我們這裏來，族群將會因為你而自豪。”
科雅從來沒感覺過心跳聲能這麽輕晰，救弟弟的時候沒有，看見那個斬斷巨木的人也沒有。
她唿吸急促，大腦一片眩暈，幾乎無法思考。
視線全程盯著地麵，顫抖著伸出了手。
老族母一把握住，微笑地說：“迷途知返的孩子，也是好孩子，讓我們為了族群未來的明天，幹杯！”
眾人一同舉起酒杯，手上抓著塊莖，一齊看向科雅。
她顫抖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在眾人的歡唿聲裏淚流不止。
這杯酒一下肚，所有事情都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她迅速成熟起來，燒掉了弓和弩，扔掉一切有關那天斬斷巨木的背影的紀念物，成為了所有人口中最英明的族長。
在她的帶領下，族群迅速壯大，但代價是法規更加嚴苛。
“掉落下樹冠的人，必須速死，以免暴露族群，存活或是企圖救人的人一律處死。”
“今日起將開展學堂，所有適齡兒童必須參加，教導如何躲避。”
“收繳所有武器，武器乃紛爭的源頭，人有了武器就會被蒙住雙眼。”
“膽敢挑動巨獸者，一律死刑！”
轉眼間50年過去了，老族母已經死去，科雅成為了新族母。
某個深夜裏她被樹洞外的嘈雜聲吵醒。
“我們一起出去吧，我想看看外麵的世界！”
“對呀，老是待在樹冠頂上好沒意思啊。”
“活的真憋屈，要是給我一張弓，我能殺死巨獸！”
“哈哈，吹牛！”
年邁的科雅慌亂地拿起床頭的拐棍，晃晃悠悠往門外趕。
“不能讓這些年輕人走了，他們遲早會生出事端的！”
剛走出第一步，她突然“喀嚓”一聲摔在地上。
迴頭看去，隻見她的雙腿瘦成麻杆，皮與骨頭粘在一起呈現出木質特有的光澤。
滿頭銀發裏麵夾雜著無數枯黃的葉片，密密麻麻地連人臉都看不清。
衣服底下也傳來動靜。
更多奇怪的枝幹迅速長出來，血肉幹枯為樹皮，骨骼化作枝幹，髒器變成果實。年邁的她她就像一棵新生的樹木，正飛速生長著。
吃多了黑森林植物的塊莖，會變成木頭的。
房間裏，蠕動的樹木一點點向門口走去，她那幹枯的咽喉發不出一點聲音。即使是這樣，她也想要警告那些年輕人，不要外出冒險。
大門打開，大腦被手臂化為的枝條纏繞。
還不等她發出訓斥，巨獸已經發現他們了！
龐大如山的恐怖怪物使勁向前擠著油膩的臉，樹冠之上爬滿了隻有他們腳指頭大小的人臉。
“嘿嘿嘿…加餐……”
這些巨獸抓起小人，大口咀嚼，完全把他們當做小零食。
還有的巨人拿出尖銳的長刺，把活生生的人抓起來串上，放在火上炙烤。
到處都是人們慘叫的聲音，美輪美奐的學堂整個被拔了出來，巨獸的手指不斷往裏麵伸，一股腦把所有年幼的孩子都吃掉
他們吃的唇齒留香，吃的十分滿足，吃的滿嘴鮮血。
而最讓科雅受不了的是，她的族人們死之前一直高唿著她的名字。
“老祖母快來救我！”
“我明明已經像書上一樣躲起來了，為什麽還被找到了？”
科雅用盡全力也難以掙紮，她從未像今天一樣想動起來。
動起來，去獵殺巨獸。
動起來，去拯救族人。
然而掛在樹幹上的腦子逐漸木屑化，抽出了代表死亡的新生幼芽。
她流出了淚水，一如她十六歲那年接替族長之位上留下的淚水。
最後，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原來我這些年，都是在替巨獸養豬啊……”
而比這些更恐怖的是欄杆外麵無數貪婪的鬣狗似的眼神，這眼神無時無刻在打量著別人，就像被發臭的鼻涕蟲從頭到尾舔一遍那樣惡心。
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可愛蘿莉抱著斷了頭的小熊玩偶，冷淡地看著這一切。
“洛莉，快跑！”
“快跑啊，跑啊！”
“洛莉，媽媽求你了，快跑啊！”
欄杆被有著貪婪眼神的人擠破了，他們爭先恐後衝進來，像蝗蟲一樣咀嚼一切肉塊。
地上被腰斬的幾人拖著腸子爬到麵無表情的洛莉麵前，大聲地叫她快跑。
這些人手上的血汙染紅了她手裏的小熊，媽媽、爸爸、女仆姐姐，諸如此類的人一個個消失在她麵前。
最後，隻剩下她了。
………
黑森林裏，科雅把向往的目光投向一刀砍斷了巨大怪樹的男子的背影，喃喃道：“要是我能向他一樣多好啊，哪怕隻是追隨在他身邊，看看外麵的世界也行……”
“科雅，走吧。以後黑森林再也沒有怪物了，樹木也沒有枯萎，我們將要幸福的生活在這裏，一輩子！”
同行可愛的少女們從她身邊走過，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都在為未來的生活規劃。
很快隻留下她一個人孤單的背影，“一輩子麽……”
黑森林的生活依舊艱辛，但比起其他地方這裏算得上天堂。
大片樹木遮蔽，隻要藏的夠好就沒人能發現樹冠上還有一個種族在生活。
這樹不僅是庇護所，是生活的地方同時也是他們食物的來源。
又一次大會上，老族母帶頭吃下樹木的塊莖，就著果酒結束了這一餐。
“我們要感謝這些樹木，萬物有靈，森林之神給予了我們食物、住所以及生存的方式……”
科雅就在老祖母身旁，她咽下這腥臭的東西，總感覺有些心不在焉。
“科雅，你怎麽了？”老祖母突然發問，對於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少女的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科雅撐起僵硬的笑容，連忙說道：“沒什麽，沒什麽。”
“你又在想著外麵的事了對吧。那個一刀斬斷扭曲巨樹的家夥，樹底下強大的怪物。”
科雅勉強點頭，發出了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聲音：“沒錯。”
老祖母手向前一揮，嘈雜的樹洞裏頓時安靜。
她語重心長地說道：“科雅，我知道你一直迷戀著這些虛幻的東西，也明白年輕人充滿活力不安分的心。但你再看看他們，看看你的弟弟妹妹，看看你身上穿的，嘴裏吃的，哪一個不是森林給我們的？”
無數道視線射了過來，樹洞裏每一個人都保持沉默，科雅的頭愈發降低，好似她幹出了什麽背叛的行為。
“你是我們族公認最有遠見的人，強大的判斷力，敏捷的身手，甚至能讓你與巨獸比拚而不落下風。”
說到這裏，老祖母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巨獸，自然就是指樹蔭底下的怪物，與他們相比，黑森林人類就像是發育不良的老鼠，一直躲在暗處偷東西。
隻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科雅。
前幾天她的家人不小心踩斷樹枝掉到地下，恰好有一頭巨獸路過。
按照族裏的規矩，不能有任何一個人去救他，甚至掉下去的人自己也不能逃跑，乖乖等著被巨獸吃掉。
對於他們來說，被發現就等於死亡。
但科雅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弟弟就這樣被巨獸吃掉，當即拔箭連射，憑借矯健的身手從巨獸嘴裏搶食。
但沒有任何人感謝她。
“為什麽要救他！是他自己不好才會掉下去的！”
“肯定是森林不喜歡他，才想他死的，你竟然敢違背森林的意誌！”
“都管你，你看見巨獸最後的眼神了嗎？他發現我們了，我們都得死！都得死！”
這麽朝她大喊大叫的人裏，包括她的弟弟。
老族母繼續道：“你是我選定的接班人，是這個族群未來的希望。你的言行舉止影響的不止你一個，而將是整個族群！”
科雅的頭更低了，沉重的空氣壓的她喘不過氣。
“你看看我，是怎麽養活這一大家子的？你看看我們的眼神，我們現在的生活，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否定我們的生存方式嗎？”
老族母的聲音平緩下來，向她伸出了手：“來吧，到我們這裏來，族群將會因為你而自豪。”
科雅從來沒感覺過心跳聲能這麽輕晰，救弟弟的時候沒有，看見那個斬斷巨木的人也沒有。
她唿吸急促，大腦一片眩暈，幾乎無法思考。
視線全程盯著地麵，顫抖著伸出了手。
老族母一把握住，微笑地說：“迷途知返的孩子，也是好孩子，讓我們為了族群未來的明天，幹杯！”
眾人一同舉起酒杯，手上抓著塊莖，一齊看向科雅。
她顫抖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在眾人的歡唿聲裏淚流不止。
這杯酒一下肚，所有事情都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她迅速成熟起來，燒掉了弓和弩，扔掉一切有關那天斬斷巨木的背影的紀念物，成為了所有人口中最英明的族長。
在她的帶領下，族群迅速壯大，但代價是法規更加嚴苛。
“掉落下樹冠的人，必須速死，以免暴露族群，存活或是企圖救人的人一律處死。”
“今日起將開展學堂，所有適齡兒童必須參加，教導如何躲避。”
“收繳所有武器，武器乃紛爭的源頭，人有了武器就會被蒙住雙眼。”
“膽敢挑動巨獸者，一律死刑！”
轉眼間50年過去了，老族母已經死去，科雅成為了新族母。
某個深夜裏她被樹洞外的嘈雜聲吵醒。
“我們一起出去吧，我想看看外麵的世界！”
“對呀，老是待在樹冠頂上好沒意思啊。”
“活的真憋屈，要是給我一張弓，我能殺死巨獸！”
“哈哈，吹牛！”
年邁的科雅慌亂地拿起床頭的拐棍，晃晃悠悠往門外趕。
“不能讓這些年輕人走了，他們遲早會生出事端的！”
剛走出第一步，她突然“喀嚓”一聲摔在地上。
迴頭看去，隻見她的雙腿瘦成麻杆，皮與骨頭粘在一起呈現出木質特有的光澤。
滿頭銀發裏麵夾雜著無數枯黃的葉片，密密麻麻地連人臉都看不清。
衣服底下也傳來動靜。
更多奇怪的枝幹迅速長出來，血肉幹枯為樹皮，骨骼化作枝幹，髒器變成果實。年邁的她她就像一棵新生的樹木，正飛速生長著。
吃多了黑森林植物的塊莖，會變成木頭的。
房間裏，蠕動的樹木一點點向門口走去，她那幹枯的咽喉發不出一點聲音。即使是這樣，她也想要警告那些年輕人，不要外出冒險。
大門打開，大腦被手臂化為的枝條纏繞。
還不等她發出訓斥，巨獸已經發現他們了！
龐大如山的恐怖怪物使勁向前擠著油膩的臉，樹冠之上爬滿了隻有他們腳指頭大小的人臉。
“嘿嘿嘿…加餐……”
這些巨獸抓起小人，大口咀嚼，完全把他們當做小零食。
還有的巨人拿出尖銳的長刺，把活生生的人抓起來串上，放在火上炙烤。
到處都是人們慘叫的聲音，美輪美奐的學堂整個被拔了出來，巨獸的手指不斷往裏麵伸，一股腦把所有年幼的孩子都吃掉
他們吃的唇齒留香，吃的十分滿足，吃的滿嘴鮮血。
而最讓科雅受不了的是，她的族人們死之前一直高唿著她的名字。
“老祖母快來救我！”
“我明明已經像書上一樣躲起來了，為什麽還被找到了？”
科雅用盡全力也難以掙紮，她從未像今天一樣想動起來。
動起來，去獵殺巨獸。
動起來，去拯救族人。
然而掛在樹幹上的腦子逐漸木屑化，抽出了代表死亡的新生幼芽。
她流出了淚水，一如她十六歲那年接替族長之位上留下的淚水。
最後，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原來我這些年，都是在替巨獸養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