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墨夫子那可是兩百戶的封邑,這是王上賞賜您的。”子朝大夫問道。


    “是,但是墨翟不過是一介賤民,古者聖王之為政,列德而尚賢,墨翟無德無能,何以擔此重任。而且鄙人終究是魯國人,不可能一直留在宋國,兩百戶的封邑即便交給我,我也不可能治理好,希望您稟告王上將其退迴吧。”


    聽完墨翟的解釋,子朝大夫有些明了的點點頭:“好吧,我會稟告王上,但是還希望墨夫子能夠接受,畢竟這也是王上的恩賜,墨夫子告辭。”兩人互相行禮,大夫帶著眾多的兵卒離開。


    一直遠遠聽著墨翟他們交談的弟子趕緊圍上來,按捺不住心情的激動:“老師,太好了,王上居然封賞你為大夫。”


    “是啊,是啊,我就知道,老師一定會成功的。”一人說道。


    高石子嚴肅的批評道:“現在不是叫老師,而是叫夫子,曾經的孔子是魯國的夫子,我們的墨夫子是宋國的夫子同樣的尊貴。”說著高石子畢恭畢敬向墨翟鞠躬行禮:“弟子高石子見過夫子。”


    其他人見狀紛紛鞠躬行禮,齊聲喊道:“見過夫子。”墨翟看著自己眾多的弟子,鼻子有些酸澀不免眼睛紅起來。墨翟為了自己的理想,為了天下的大同,努力了這麽多年,如今他成功了,他被封為夫子,被眾多的弟子追隨,所有的一切都在證明自己兼愛之道的正確。


    墨翟被宋君封為大夫,在商丘城裏賞下一座宅院,宋國的許多名門望族聽說來自的魯國的賢人墨翟,紛紛前來聽課,在宅院裏墨翟繼續的講課,傳授兼愛之道。子朝夫子稟告後,宋君依然希望墨子得到封地,無奈之下,墨子隻好讓自己的幾個弟子管理兩百戶的封邑。宋君礙於墨翟的身份還有貴賤之別,沒有和墨翟見過麵,但是私下卻是經常派人詢問治國之道,同時請求墨翟建造一批守城利器。宋君留下墨翟的原因是他出色的木工,墨翟心知肚明,便從司城子罕哪裏調來一批工匠,在眾多的弟子的幫助下開始打造大批的利器。


    墨翟和宋君的密切聯係,讓司城子罕心中甚是不滿,而且王上竟然是把他的工匠都是調給墨翟,這明顯是在無視他作為一個司城的尊嚴。幾個月過去,子罕和幾個仆人,帶著一份厚禮特意的到墨翟的府上拜見,墨翟聽聞司城到來,趕忙出門迎接,按照周禮,司城是墨翟的上司,上司降階拜見是非常難得的。


    看到在大門口的司城,墨翟叩拜行禮:“鄙人墨翟看過司城大人。”


    子罕和顏悅色的把墨翟攙扶起來:“哈哈哈,墨夫子,不必多禮,您可是王上的心腹之臣,我一個司城何德何能讓你行禮。”


    “司城大人光臨寒舍,墨翟隻是按禮行事,司城大人請。”墨翟把子罕請到了屋裏,幾個弟子把桌案放好,兩人對麵而坐。墨翟和子罕互相客套了幾句,司城問道:“早就聽聞,墨夫子善於器械,王上更是賞下重金請您建造。”


    “不敢,墨翟不過是一個北方的賤人,隻是自幼生於匠戶之家,善用器械。”


    “哦,是嗎,我聽聞墨夫子常言尚賢,我還認為墨夫子必定是個公族之後,沒想到。。”屋裏的氣氛瞬時有些凝滯。


    “司城大人的意思是。”墨翟問道。


    “哈哈哈,”司城笑道“我大宋繼承殷商,所幸被周公庇護,受與天命,一直都是堅守大周祖製,選拔賢才,必定是有我大周一脈的人才,那些芸芸眾生莫不是低賤之人,又有何能進入朝堂,侍奉君王。”聽到這句話墨翟身邊的弟子,臉色泛紅,氣的身子顫抖,這個子罕這樣說不就是在諷刺夫子嗎。


    “哈哈,司城大人,宋國是周朝的屬國,守於周禮自是必然,但是司城大人,也應該明白賢人並不是受與貴賤,而是受與聖人。”


    “哦,是嗎。”子罕捋著胡子問道。


    “古者聖王甚尊尚賢而任使能,不黨父兄,不偏富貴,不嬖顏色。賢者舉而上之,富而貴之,以為官長;不肖者抑而廢之,貧而賤之,以為徒役。是以民皆勸其賞,畏其罰,相率而為賢者,以賢者眾而不肖者寡,此謂進賢。然後聖人聽其言,跡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謂事能。故可使治國者使治國,可使長官者使長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


    “可是周禮之中一曰立子立嫡之製,由是而生宗法及喪服之製,從而封建子弟之製、君天子臣諸侯之製;二曰廟數之製;三曰同姓不婚之製。此數者,皆周之所以綱紀天下。其旨則在納上下於道德,而合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民。我宋國便是受之於此,被封公國,傳承數百年,墨夫子傳言眾人皆可為臣,難不成要背禮而行嗎。”


    “不,墨翟所說並不是賤人為臣,而是賢人為臣。《湯誓》曰:“聿求元聖,與之戮力同心,以治天下。故古者聖王唯能審以尚賢使能為政,無異物雜焉,天下皆得其利。古者舜耕曆山,陶河瀕,漁雷澤。堯得之服澤之陽,舉以為天子,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伊摯,有莘氏女之私臣,親為庖人。湯得之,舉以為己相,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傅說被褐帶索,庸築乎傅岩。武丁得之,舉以為三公,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故古聖王以審以尚賢使能為政,而取法於天。雖天亦不辯貧富、貴賤、遠邇、親疏,賢者舉而尚之,不肖者抑而廢之。”


    “如今的王上明目達聰,治理宋國井井有條,進賢用能,朝中都是老成練達,德容兼備的賢臣,才使宋國有了天下財富聚集的號稱,大人您覺得不對嗎。”墨翟反問道。


    聽完墨翟有力連貫的辯詞,子罕猶豫了片刻,才木訥的答道:“是,是,墨夫子所言甚是。”剛剛那一刻的明爭暗鬥,一方咄咄逼人,一方泰然自諾,舌槍唇劍,旁人看來不過是閑談,實際上卻是刀來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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