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的氣份詭譎,季孟琳的流言蜚語幾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上至各級主管,下至新進員工和掃地的歐巴桑、歐吉桑每個人都在討論。


    流言的大意是說,季孟琳因為溫琴南暫時離開而芳心寂寞難耐,上至客人下至掃地的歐吉桑都要勾引,而且沒圖沒真相,所以所有的傳言都有附圖為證。


    郵件不知道從哪個網址寄送出來的,公司裏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有收到,昨天幫忙歐吉桑掃地摔倒事件的圖已經傳送開來,裏麵是季孟琳扶著老伯伯的照片。季孟琳氣急敗壞的關掉郵件,看圖說故事誰都能說,要染黑一個人還真不怕沒有理由。


    而最新的流言就是下午段沛文來訪的圖文,季孟琳最後委屈的躲在雜物間裏麵痛哭,她不知道招誰惹誰了,整間公司沸沸揚揚箭頭全部都指向她。


    而她這幾天以來所受的委屈隻有他自己最清楚,段沛文的事情已經讓她到達了極限,而剛剛她進茶水間從門上掉落的茶杯則是她情緒失控的導火線。


    她用哭得模糊的視線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左邊顴骨被掉下來的茶杯砸中的地方紅了一塊,她相信再過幾個小時那裏就會轉成黑青的顏色。


    這些都隻是冰山的一角,眼淚又不斷的湧出,連工作也影響到了,上司對於她的是是非非絕對不會放任不管,到時候她該怎麽辦?匆匆告假躲迴家,一直到了晚上她都是呆坐在床上,直到對講機的鈴聲響起,她才從床上跳起來。


    就像有什麽預感一樣,她急忙忙的拿過話筒,小小的螢幕立刻出現她思念了數天的人,雖然影像有些失真,但他俊雅而好看的臉龐依然令她心折。


    “我可以上去嗎?”溫琴南的聲音帶著些疲憊,事實上卻充滿了誘惑,季孟琳猛的轉身衝到浴室一照鏡子,發現左臉上果然青了一塊。


    “這樣怎麽見他?”她喃喃的說一邊捂著臉上的黑青,又快速跑迴對講機旁邊。


    “孟琳,你在不在?怎麽不說話?”


    “在!”心裏一急,嘴裏馬上就露了餡,現在不能一不做二不休的假裝不在家,那麽,該怎麽辦?想出新的借口?但她一說謊就會口吃,很容易被抓包,就是不知道溫琴南會不會發現,“雖然在,可是我沒空。”


    “沒空?我保證不打擾你,讓我上去坐一下就好。”


    “不行,我衣衫不整。”越說她的心裏就越慌,她手一拍額頭,沒想到這麽笨的借口也拿出來說。


    溫琴南似乎忍俊不住的笑了,“看來你還是挺有精神的,我還擔心你病了。我有的是時間可以等你慢慢穿好衣服,不用急。”


    “我現在不太方便讓你上來。”歎了口氣,季孟琳就是不想讓他看到她那麽狼狽的樣子。


    “難道是有別的人在?”


    “沒有!隻有我自己。”


    “那有什麽不方便?”溫琴南靠在牆上微微的笑著:“我飛行將近一萬公裏就是趕迴來看你的,你怎麽能這麽狠心的把我排拒在外?況且我得上去檢查一下是不是真如你所說,沒有其他的人在。”


    “溫琴南,你居然懷疑我?”季孟琳本來還在發愁,但是聽到這些話她的火氣都上來了。


    “會發火是件好事,現在可以讓我上去了嗎?”他輕柔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關心……難道他知道最近的事情了?那他會怎麽想?


    “好是好,不過你隻能上來一下子,我累了,等等要睡了。”


    溫琴南低沉又輕柔的笑聲響起,她的心一下子就淪陷了,要不是還有該死的自尊,她倒寧可一頭投到他的懷抱裏,撒嬌訴苦,可惜會這麽做就不是季孟琳了。


    溫琴南一上樓就看到她的門半掩著,裏麵是黑暗一片,推開門,就著非常微弱的路燈和月光,可以看到季孟琳就站在玄關處,兩隻手絞在一起,微弱的燈光下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怎麽了?沒繳電費?”


    “不是,是不想開燈,你剛迴來嗎?”


    “迴來一下子了,夠我洗個澡,東晃西晃,本來是想住這裏,不過看來我是不受歡迎。”


    “不是,是我累了,抱歉。”溫琴南的氣息一下子湧了上來,她有些激動,連雙腿都有些發軟。


    剛開始纏上來的雙手很輕柔,後來慢慢的收緊,直到溫琴南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用臉頰摩蹭她的臉頰的時候,她的唿吸瞬間紊亂,連心跳都急促到不行。


    “雨過總會天晴的。”溫琴南突然冒出這句話,讓季孟琳以為他知道這些天發生了哪些事情,但是他又這麽沉穩什麽話都沒問又讓她滿心疑惑,接著他又說:“我迴家這一趟不是很順利,管事的在,當家的不在。”


    “哦,誰管事誰當家?”季孟琳來的興趣似的,連語調都變得輕快。


    “管事的是我爸爸,當家的是我爺爺。”


    “哪有人這麽叫自己的爸爸和爺爺的。”她笑了出來,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形容自己家人的。


    笑聲到一半嘎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喘氣聲,溫琴南突然從後麵抱上她,吻上她的頸子,她隻覺得身體瞬間開始發熱,被親吻的地方溫熱濕潤,又癢又麻又有些疼,身體裏的熱度節節上升,兩個人貼在一起的地方的熱度尤其高,她恨不得一把推開他以求得瞬間清涼,卻又舍不得與他這樣的纏綿。


    沒多久溫琴南終於結束,開始一啄一啄的輕點著,他的氣息也有些粗重,輕喘的靠在她的耳邊繼續放火,“做了記號,你是我的人,要記住喔。”


    “我又不是牛或馬,溫琴南,你可惡!”


    “我是可惡,但是一切都是為了未來。”還來不及問清楚是什麽意思,溫琴南又猛的將她轉過身,趁她嘴唇微微開啟,直接闖入,勾纏起她的舌,挑逗嬉戲纏綿勾引,她的腦子瞬間空白,隻能靠著牆壁,勉強站著,聽得到溫琴南輕輕笑出來的聲音,“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呢。”


    “琴南,我……”終於季孟琳決定豁出去,把這幾天來的事情都跟他說,總比他從公司其他人口裏或是從電子郵件上麵看來要好,她真不敢知道他會是什麽反應?


    生氣?鬱悶?或是一笑置之然後反過來安慰她,甚至替她洗刷這一切莫須有的罪名?從溫琴南總是溫柔多情的態度上,季孟琳決定一賭,他曾經要她相信他,那麽這次他也應該會相信她的吧?


    “不說了,你剛剛不是說累了?現在我確定這裏隻有我和你之外沒有其他人了,晚安,我先走了。”月光下,溫琴南的眼睛特別溫潤漂亮,像要上來時一樣的堅決,離開也一樣果斷,他輕輕關上門,徒留一室的清冷。


    “這樣就走了。”像是作夢一樣的季孟琳,按上臉上瘀清的地方,結果疼得她呲牙咧嘴哀叫了出來,原來,真的不是夢!


    昨天晚上在黑暗裏瞧,瞧不出所以然,在大白天還是燈火通明的辦公室裏麵,可是清清楚楚數得出來。


    現在的情況十分詭異,季孟琳人在高層的辦公室裏,那個所謂的高層就是執行長溫琴南,旁邊還坐著張協理,門口還有清潔工老伯伯在擦玻璃。


    溫琴南的臉色鐵青,到底是為了哪件事情比較不開心不得而知,但是他的視線每掃過她身上一個傷,臉色就更黑上一分。


    “你的手怎麽迴事?”溫琴南指著她裹著繃帶的左手指頭。


    “是我不小心……”


    “食指是拿信件的時候被夾的;中指是開信件的時候被裏麵藏的刀片劃傷,無名指是撿莫名其妙破掉的花瓶的時候割傷的。”佝僂著身子在一旁擦玻璃的老伯伯順口說著,中間還咳了幾咳,聽起來好像喉嚨很不舒服,但是他說的都是事實,也都是這些事件的目擊證人。


    溫琴南目光銳利的看了老伯伯一眼,馬上又把視線調迴季孟琳身上。


    “那臉上的是?”


    “有人故意把她的杯子放在門邊,門一開,杯子就砸向臉了,差點沒破相。”老伯伯的聲音越來越生氣,就連剛剛類似感冒的聲音都不見了。


    “這些照片和告密信就不能說有人誣賴你了吧?”溫琴南把列印出來的照片丟在桌上,這時旁邊坐著的張協理也已經開始坐立難安。


    “不如我先出去,這幾天攻擊季小姐的信件很多,辦公室裏的氣氛也有些奇怪,還有同事反應……唉,這個……”張協理不好意思把話說全,其實說明白了,就是希望季孟琳可以走人,但他可不敢在執行長麵前亂說,雜誌上都寫得很清楚了,季孟琳現在是執行長的新歡,得罪不得。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不知道是為了讓季孟琳能聽得更加清楚還是如何的,溫琴南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勾搭清潔工,色誘製造商大亨段沛文,季孟琳,你還真行!”


    “我沒有,這是有人亂拍亂說的。”季孟琳想不到溫琴南居然會這樣指責她,內心又氣又急。


    “連照片都有了,你還有什麽好說?”


    “我可以當證人,那天段沛文來找季小姐,對她失禮,還是我拿拖把打走他的。”擦玻璃的老伯伯停下手上的工作看了過來。


    “總之,鬧得整個公司雞犬不寧就不行,背著我跟別的男人接吻就不行!”


    那天,段沛文來公司裏找季孟琳說要談產物保單的事情,她一到會客室就被段沛文推到牆邊強吻,最後是清潔的老伯伯進來才用拖把將他打走,她也在段沛文逃出會客室的時候看見在門口張望的謝音萱,難道這些告密的電子郵件都是她發的?她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她,她們兩個一向就不合,平時謝音萱逮到機會就中傷她,這個懷疑不無可能。


    “我沒有!”季孟琳退了一步,麵對指責她,不相信她的溫琴南,傷心欲絕。


    “你走!從今天開始,你被開除了。”季孟琳幾乎有些呆了,她擔心許久的事情終於發生,但這並不是令她最傷心的,令她最難過的莫過於溫琴南對她的不信任。


    他的眼神像冰雪一樣冷冽,看得她心顫,眼眶不自覺的發熱,在眼淚掉下來之前,轉身跑了出去。


    “季小姐……”開口的是還站在門口的老伯伯,他看著季孟琳跑掉的背影,生氣的甩掉手上的抹布,拉開一直遮著臉的帽沿,中氣十足的大喝:“你還不趕快追上去?臭小子!”溫琴南一改剛剛的冷酷,突然笑了出來。


    “我不能追,季孟琳身分平凡普通,配不上我的家世,如果追了,那我就是對不起列祖列宗,相信他們也不會答應我玩弄一個女人的感情。”


    “誰叫你玩弄了?她是個好女孩子,受了那麽多委屈都不講,一個人一直被欺負,你不心疼她不幫她就算了,居然還叫他離開,臭小子,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爺爺,怎麽會是您?您怎麽改來這裏當清潔工?一個星期不見,結果來這裏跟人家搞緋聞。”溫琴南假裝才剛發現似的一臉震驚,唇角卻依然笑著。


    “胡說什麽?”被抓包的老伯伯難得臉紅了一下,溫琴南立刻從位置上站起來,接過事實上是爺爺裝扮成的清潔工的抹布,然後扶他坐到椅子上,一邊笑咪咪的說:“真是辛苦您了,大老遠跑來。”


    “臭小子還有時間在這裏亂說,孟琳都跑了。”溫爺爺緊張的看著門口。


    “沒辦法,爸爸說我和一般的女孩子交往有辱門風,還把我趕出家門。”溫琴南一邊歎氣,一邊偷眼看著爺爺的表情。


    “有我在,誰能阻止你們在一起?”


    “爺爺,我就是在等您這句話。”溫琴南笑著握住爺爺的手,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他就在這裏偽裝已經長達一個星期。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裏?”溫爺爺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孫子,故意皺起眉頭。


    “要不是爺爺開口說話,我還真認不出來,還有全家人都急瘋了,派出所有人整個亞洲找您。”


    “我已經留言說我會到處走走,何必這麽勞師動眾呢?”


    “爺爺您還是明天就迴去,要不然爸爸真的要急死了,還有爺爺,謝謝您幫我保護孟琳。”


    “你還說,人都跑了,還不去追?”


    “我還不能去追她,看她傷成這樣,如果不把幕後那個人抓出來,我無法對她交代。”溫琴南微微一笑,表情卻是狡黠,“孟琳的家世過不了爸爸那關,爺爺您說怎麽辦?”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就會利用爺爺。”


    看著爺爺答應要幫忙了,溫琴南有說不出的開心,有了家族中最有力的支柱相挺,他總算安了一半的心,至於他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他都無所謂,溫家的繼承人是誰,他從不在乎,向來他隻靠自己的實力工作,至於名利和權勢他從來就沒有在意過。


    走在夜店外麵的路上,段沛文搖搖晃晃的像是喝了不少酒,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兩人一邊嘻鬧一邊用低級的黃腔挑逗對方,直到路邊突然伸出一隻腳將段沛文絆得在路上滾了兩個圈,狼狽至極,他破口大罵。


    “是誰沒長眼睛敢絆倒老子?”兩個穿黑西裝的人走了出來,身材都十分高大。


    其中一個對著後麵穿著邋裏邋遢的海灘褲的人微微一鞠躬,“老大,前麵有人擋了你的路還在吠個不停,請問該怎麽處理?”


    “我們平時都怎麽處理?”被叫老大的人雙手插在褲袋裏,口氣閑適的說著。


    “大部分都是把腿打斷,挑了腳筋,再丟到暗巷裏喂狗。”


    “那就這麽做吧。”隨意的指示,兩個高大的打手就要往前動手抓人,段沛文知道冒犯到不可小覷的人物,隻好低聲下氣的道歉。


    “抱歉,不知道大哥經過,擋了路很不好意思,請大哥高抬貴手,放過我吧。”突然飛來一隻腳往他肚子一踹,段沛文疼得眼冒金星,踉蹌的跌倒在地,腦中一瞬間閃過這情景好熟悉,他似乎在不久前也曾被這樣狠狠的踹過。


    那隻腳不但沒走開,還用力的踩在他的肚子上,“看來你還沒得到教訓,隨便動別人的女人,起來,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我跟你一對一單挑!”


    “老大,不行,要揍人我們來就好了,怎麽還要你親自動手?”其中一個穿黑色西裝的人說。


    “不,這筆帳,我該親自討迴來。”溫琴南彎起一抹冷冷的微笑,稍長的頭發在細長而美麗的雙眸前飄蕩,看似輕鬆隨意,冰冷的氣息卻不斷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請高抬貴手原諒我。”


    “對了,聽說你的公司最近出了財務危機是吧?算一算,大概兩天後,就會有債主和銀行團去清算,你還有閑情逸致出來把妹,等你被宣告破產之後,真不知道沒拿到錢的債主會怎麽對你。”


    段沛文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而跟在他身邊的女人突然像看到臭蟲一樣看著他,“原來你都要破產了,還說什麽跟你在一起有過不完的好日子,騙子!”女人用力踢了他一腳轉頭就走,段沛文還在地上哀切的喊著。


    “別走,我不會那麽容易就讓人打垮的,有銀行會幫我,莉莉,別走啊!”


    “銀行嗎?是不是台山銀行?那家總裁正好我認識,恐怕他們不會那麽輕易幫你。”


    段沛文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到底是誰?到底想做什麽?”


    “沒想做什麽,隻是像你這種對社會也沒多大貢獻的人,與其讓你透過你的公司來吸血,還不如讓它直接倒閉來的快意。另外你想知道我是誰?我是季孟琳的老公溫琴南,你聽清楚了嗎?”


    段沛文整個人像癱了似的,無力的躺在地上,他從來就不曉得自己犯上什麽樣的人,“我不相信,台山銀行的總裁親口答應過我,他會幫我的。”


    “你不妨一試,兩天後你如果沒有破產,直接到我辦公室來找我,我免費讓你打三拳,夠意思吧?”溫琴南拿開自己的腳,恨不得直接從他胸口踹下去,肋骨至少會斷個三、四根,但是他還是維持了理智,不能濫用武力。


    台山銀行也是溫氏大家族旗下的產業之一,總裁正是他溫琴南的姐夫,雖然為了李元仁和葉心采的事情他老爸剝奪了他繼承人的位置,但是隻要爺爺出馬,一定沒問題的。


    這次葉心采走得的確是險招,他被斷絕和家族的關係是無所謂,不過李元仁也算是因禍得福,間接也承接下他本來應該負起的責任。


    至於公司裏那個處處欺負季孟琳的人,他心裏已經有數,在動手之前,他還是擔心著她的狀況。


    “孟琳,開門。”從對講機聽到溫琴南輕柔的嗓音,她狠下心不迴應,隻因先前他的態度實在太傷人,現在她忍著天人交戰的矛盾,直想捂著耳朵不聽,那她的心就不會一直想背叛她幫他開門了。


    她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爺爺,他也是剛剛來跟她坦誠他的真正身份,沒想到這個清潔工老伯伯居然是溫琴南的爺爺,她很納悶,怎麽爺孫倆這麽喜歡角色扮演?小的是喜歡演邋遢的無業遊民,老的則愛演公司裏佝僂的清潔工。


    當老先生穿著正式西裝來訪,身邊還帶著五個保鑣的時候,她簡直就隻有傻眼再傻眼的份了。


    老先生不但不佝僂,整個身板兒就是挺,五官看起來很年輕,和溫琴南有那麽一點相似,可以看得出的是,他年輕的時候一定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現在他正坐在沙發上喝著溫熱的茶,一邊看著她收集的書籍,他抽出來的那一冊剛好是她最喜歡的聊齋誌異。


    他優雅而閑適的慢慢翻著書頁,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孫子正在可憐兮兮的請求開門。


    季孟琳第三度把眼神飄過去,似乎在問他的意見,而老先生似乎跟樓下那位求開門的先生沒關係似的,根本不打算插手。


    “這個……老爺爺……”季孟琳打算提醒他,被她擋在樓下那個是他的親生孫子不是陌生人,好歹他也該幫溫琴南勸勸她嘛,她其實很好說話,隻要有人幫忙求情給她台階下,她也不用一直天人交戰。


    想想從認識溫琴南到現在,她幾乎沒有對他說過不字,如今,可說是風水輪流轉了。


    “老字就不用了,叫我爺爺就行。”老先生沒有抬頭,似乎是很有興味的看著書裏的內容。


    “爺爺,您沒聽到對講機裏的聲音嗎?”季孟琳隻好明示了。


    “聽到了,真吵,不如你叫他別吵。”聽到這種迴答季孟琳無奈極了,他怎麽就不幫溫琴南一把?


    “那您說,我們該不該讓他上來?”季孟琳硬著頭皮問,就怕被他看出來是她自己想讓他上來。


    “不是『我們』該不該讓他上來,你的地方你自己決定。”


    “爺爺,您別一直看書,樓下那個人是您的孫子耶,您也該表示一下意見。”


    這時對講機裏又傳來一串聲音:“小琳,外麵很冷,先讓我上去好嗎?我看看你就好了。”


    “我的意見就是讓他在樓下凍死就可以了,我可以當沒有這個孫子,連個老婆都追不到,真是沒用。”老先生索性把書拿起來看,看起來十分認真。


    “爺爺,您怎麽可以這樣說他,琴南做事很有一套,不然怎麽能做到亞洲區執行長這個位置,況且也沒有說追不到,他不就追來了嗎?”季孟琳咬著下唇,她幾乎想要投降,立刻按下開門鍵讓他上來。


    天啊!她怎麽會這麽沒誌氣?人家對她不好,不信任她,她卻舍不得讓他在寒風中等待,這都是愛情惹的禍!她的自信跟驕傲幾乎蕩然無存,想當初她還大言不慚的嘲笑那些姐妹淘,突然她心裏一驚,難道這就是報應?


    “唉,還沒嫁就幫人家說話,你也太寵他了吧?對男人要狠心一點,記住爺爺的話。”


    “您到底是不是他的爺爺,怎麽這麽說話?”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不挺自己的孫子,不是說胳臂都是往內彎的嗎?


    “我這是幫你,你忘記他怎麽對你說話的?”老先生放下手中的書,看見季孟琳著急的樣子,直覺自己孫子真是找對老婆了,她不僅不為他背後龐大的家族和產業心動,心心念念都是他的人,因此他覺得自己這趟清潔工之旅果然沒有白費,未來的孫媳婦乖巧又善良,長得又漂亮,他相信他們兩人一定能幸福。


    “是很傷人沒錯,但是……他現在在道歉了啊。”季孟琳的聲音變小,似乎連她自己都無法信服,總之她就是要找個借口好放他上來,但是又氣自己這麽不爭氣,連看他受一點點苦,心裏就萬般舍不得。


    “小琳,我上去看看你就好……開門啊。”對講機不停的傳來溫琴南死不放棄的聲音,一次次的請求,讓季孟琳急得要命。


    “你的心腸好,這麽快就原諒他,如果是我就讓他站整晚。”溫老先生愉快的說著,似乎樓下那個苦苦哀求的人與他無關似的。


    “爺爺您真的太狠心了,您以前是不是都是這樣欺負他的?”


    旁邊的保鑣們聽著他們的對話還是一臉冷酷,不過其中一個人的肩膀正在可疑的抖動著。


    “我才是被欺負的好嗎?你太不了解琴南了。”他一臉哀歎的樣子,最後終於投降,“好吧,既然你都願意原諒他,我這個做爺爺的還能說什麽?隻要你記住答應過我的事就好。”


    “我謝謝爺爺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反悔?”


    “那就好,今天晚上你們就好好聚聚,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會安排工作給你,但是你一定要認真學習,就算是因為我們關係特別,工作上達不到要求也是不行的。”


    “我明白,我會努力的。”說完,季孟琳迫不及待的按下開門鍵,樓下的鐵門喀的一聲開啟,溫琴南終於露出了笑容,一路跑步上樓。


    季孟琳礙於爺爺在場和溫琴南見麵會有些尷尬,特地等在門口想要暗示他一下,沒想到他一見到她就大喜過望,緊緊擁抱住,然後就是一個火熱又深情的親吻,季孟琳剛要開口說話,正好被他趁隙而入,抵在他胸前推卻的雙手隨著親吻的深入而逐漸失去力氣。


    直到客廳傳來一聲刻意的咳嗽聲,溫琴南才結束親吻,小心摟著渾身已經沒有力氣隻能靠在他身上輕喘的季孟琳,挑眉睨向咳聲的來源。


    “爺爺,您又在打什麽主意了?”


    “哪有什麽主意?就是來看看未來的媳婦,關心關心她,她被公司開除,心情正壞。”老先生闔起手中的書,笑眯眯的看著兩人親密的模樣。


    溫琴南捏著季孟琳的下巴往上抬,她暈紅著臉蛋的樣子迷人又漂亮,加上他迴家這段期間連電話都沒辦法打給她,濃濃的思念已經化為熱度,慢慢的在他的體內燃燒;但她臉上的瘀清卻讓他皺起了眉頭。


    伸出手極盡輕柔的碰觸著瘀清的地方,溫琴南的心疼,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她從親吻的激情衝擊之中緩了過來,看見溫琴南的表情,知道他對她的憐惜,於是說:“已經不疼了,瘀清應該很快就會散了。”


    “怎麽變成你安慰我了?傻瓜。”溫琴南用力的將她往自己懷裏按著,恨不得能將她時時守護著。


    正在遺憾沒能保護到她的時候,溫琴南眼利的發現,兩道視線定定的看著他們兩個的濃情密意,一點都不知道要避諱,而老先生帶著笑容就在旁邊,於是他繃著臉看向自己的爺爺,“爺爺,您不覺得時間已經晚了,該迴去睡覺了嗎?”


    “嗬嗬,對,我也該迴去休息了,隻是這本聊齋誌異真的很有趣,我看得舍不得放下。”老先生為難的看看書又看看他們倆個。


    季孟琳從緊抱著她不放的人的懷裏勉強抬起頭,說:“爺爺,書就送您,您可以帶迴去慢慢看。”


    “可是你書櫃上的書都很有趣,我舍不得走。”


    知道爺爺正在耍賴不想走,溫琴南斜挑著眉,明快的笑著,“爺爺,如果我將小琳娶進門,還怕書看不到嗎?但是如果你在這裏不走,我要追求小琳就難了。”


    季孟琳聞言抬起頭來瞪著他,沒想到堂堂外商公司亞洲區執行長居然也這麽沒正沒經,那頭產業和勢力遍布全球的溫老先生也沒正沒經的迴答:“對對對,這樣說來我可要趕快離開了,小琴,沒追到人你就不用迴來了。還有,孟琳,可不要忘記我們的事情唷。”


    “小琴?”噗,差點就這樣沒禮貌的笑出來,她用力忍住,轉過頭肩膀可疑的抖動。


    送走爺爺和五個保鑣之後,季孟琳還兀自笑個不停,溫琴南從後麵一把抱住她,問著:“你在笑什麽?”


    “小琴……好像女生的名字。”季孟琳轉身,抬頭故意仔細端詳著他的長相,“如果頭發再長一點,果然就像女生了。”


    溫琴南笑眯了眼睛,“連你都這麽說我,不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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