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嵐一愣,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你還想幹什麽?”


    她不想幹什麽,但因為蘇悅,她現在連學校和家都不能迴了,就算要走,她也不要這麽悄無聲息好像喪家之犬地離開。


    蘇莘沒說話,起身拿了衣服去換。


    趙嵐看著越來越捉摸不透的女兒,也懶得再去猜她的心思,肯出院就好,轉身去幫著收拾東西。


    兩人提著東西下樓的時候,司機已經等在門口了。


    “夫人,蘇莘小姐。”


    “先去禦庭那邊,我收拾點東西再迴別墅。”趙嵐道。


    司機點頭,一腳油門,二十分鍾就到了禦庭。


    平層這邊的張阿姨見蘇悅已經很久沒有迴來住過,蘇莘小姐也住院不迴家,心中惶惶,電視裏平時追的很上頭的電視劇也沒什麽心情。


    總覺得自己的工作要黃了。


    正想著要不要未雨綢繆的時候,就聽到密碼鎖的聲音響了。


    “太太,您迴來了。”張阿姨伸手接過趙嵐手裏的包,麵上笑著,心中卻有些不安。


    可別是來跟她說讓她走人的。


    現在工作不好找,蘇家的活輕鬆又錢多,她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嗯,我來收拾一點莘莘的東西,你去忙吧。”趙嵐擺了擺手道。


    剛走出兩步,似乎又想起什麽,叫住張阿姨,“對了,莘莘要出國了,以後應該不會住在這裏了,小陽還小,距離高考還很久,所以這房子大概會閑置,趁著這段時間,你看看有沒有其他地方招保姆吧。”


    說完趙嵐就進了蘇莘的房間。


    路過蘇悅那間屋子的時候,還停頓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幹嘛。


    張阿姨聽了趙嵐的話,雖然早就有了一點心理準備,但此時被趙嵐這麽一通知,還是有點慌。


    一時半會的,她去哪裏找工作啊?


    本來她也不是那種家政公司的,是朋友介紹到這邊來的,現在沒有一個正經公司,想找保姆的工作都不太好找。


    而且聽太太的意思,似乎沒有打算替她介紹,那她就得自己去找了。


    張阿姨進了廚房,靠在料理台邊發呆。


    她要是沒了工作,女兒的學費可怎麽辦啊。


    歎了口氣,給朋友發了條消息,問她有沒有什麽工作介紹。


    朝花夕拾:【怎麽,你們主家真要把你辭退啊?】


    張阿姨:【是啊,說是蘇莘小姐要出國了,以後不會再來這邊住。】


    朝花夕拾:【那不是還有一個叫蘇悅的姑娘嗎?】


    張阿姨:【但我一開始過來就是蘇太太請過來照看蘇莘小姐的,現在她說讓我走,我也不好死皮賴臉的留下啊。】


    而且蘇悅小姐這麽久不迴來,隻怕是跟蘇莘小姐和蘇太太脫不了幹係。


    朝花夕拾:【也是,那我先給你留意著,要是有人招保姆就告訴你。】


    張阿姨:【行,謝謝啊,等成事兒了我請你吃飯。】


    朝花夕拾:【吃飯都是小事,你不是跟你們主家那個蘇悅小姐關係挺不錯的嗎,不如你幫我問問她,啥時候她再上台唱戲啊?我最近認識一個老頭兒,可愛聽戲了,我就在他麵前提了兩句你們主家那個蘇悅小姐,人家現在興頭上,非要聽一聽,不然就覺得我是吹牛。】


    張阿姨一陣無語,【你好好跟人解釋吧,這事兒肯定是不成的。】


    蘇悅小姐馬上高考,怎麽可能還會把心思放在這些事上。


    沒再理朋友的請求,張阿姨想著自己要走了,還是要跟蘇悅小姐說一聲,就給她發了條短信。


    這會蘇悅正上課,手機放兜裏沒拿出來。


    等到放學了,這才拿出手機,看到上頭的信息,皺了皺眉。


    “想什麽呢,表情這麽嚴肅。”江柘走過來問。


    “你們家缺保姆嗎?”


    “???”江柘滿臉問號。


    他們家雖然比不上以前了,但也不至於連保姆都缺,搖了搖頭,“怎麽了?”


    “沒事,不過你認識的人多,要是方便的話,幫我留意一下,看看有沒有誰家需要保姆的,要主人家仁愛心善些的,工資少些都不要緊。”不好伺候的人家,就算工資給的再多,做事也不會開心。


    “行是行,不過你這是幫誰找工作啊?你們家親戚嗎?”江柘一臉好奇,蘇悅幾乎從不開口讓人幫忙的。


    “不是,家裏原來的那個保姆,人不錯,做的飯菜也好吃,而且話不多,不亂嚼舌根,所以有合適的人家你記得幫我留意一下,到時候請你吃飯。”蘇悅道。


    蘇家的保姆,那不就是原先蘇莘用過的嗎?


    看小悅這個意思,他們家是要把人給辭退?


    而且辭退就辭退,蘇莘他們怎麽不幫著保姆找下家,反而是小悅在幫人家打算?


    “好,那我有消息就告訴你。”江柘轉身去了食堂。


    等吃過飯之後,就給江母打了個電話。


    雖然已經到了吃完飯的點,但公司事情多,她還在忙,手機響都沒察覺,還是秘書進來的時候看到手機屏幕亮著,拿起來遞給了江母。


    見到是女兒的電話,江母剛才還板著的一張有些嚴肅的臉頓時軟了幾分,看了下桌上的時間表,已經六點多了,“怎麽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了?吃飯了嗎?”


    “我剛吃完,媽,倒是你,你是不是又忙到忘記吃飯了?”江柘心疼道。


    “怎麽會,這不剛準備去吃飯我的寶貝的電話就來了嗎?”江母笑著道。


    江柘壓根不信,不過知道母親勸不住,也就沒有多嘮叨,隻是拿著手機邊跟江母說話,邊給江母點了個外賣。


    “你這丫頭什麽時候這麽熱心了,居然還答應幫同學的保姆找工作?”


    女兒自從爸爸去世之後,性格就變得有點敏感偏執起來,跟學校的同學們關係處理的都不太好,這個她是知道的,沒想到現在卻願意為同學的這點小事來找她幫忙。


    看來她是真的交到了不錯的朋友。


    “哎呀,小悅她在京城這邊又不認識什麽人,我作為她唯一的好朋友怎麽能不幫忙呢,況且小悅這可是第一次找我幫忙,那我就更得盡心盡力啦。媽,您那裏到底有沒有合適的嘛?”


    見女兒這樣說,江母心中放心的同時又忍不住提了幾分,擔心女兒交往的朋友不是真心的,日後會傷害女兒,但又很高興女兒願意去交朋友。


    心裏打算了找個時間見一見蘇悅,麵上神色不變,又套了幾句話出來,就答應了這件事。


    本來這件事其實根本就用不上江母親自去做,一句話吩咐給助理或是秘書,自然能安排好。


    不過她還是給自己的幾個朋友打了電話過去。


    “這是什麽來曆的保姆,居然還值得你這個大忙人給我打電話?”對方正打高爾夫,旁邊的人拿著手機,笑著說完,一杆也揮了出去。


    “可不是來曆大,我女兒親自托我幫忙的。”江母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拿著高爾夫球杆的女子走向球洞,輕輕一推,球進洞了。


    “行吧,既然是侄女兒親自托付的,過兩天你把人帶過來我看看。”女子將球杆遞給球童,自己拿過手機,坐上了球車,準備迴去。


    “那就多謝了。”


    “對了,什麽時候出來聚一聚啊,我聽說王璋迴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江母愣了一下,很快恢複正常,“行啊,我隨時都可以,看你們時間。”


    江母那一瞬的停頓雖然極短,但女子不是一般人,且又很了解她,自然察覺到了,心裏忍不住暗歎了一聲,這麽多年了,她還是沒學會越是逃避越顯得在意這個道理。


    不過既然好友不想提,她也不會不給麵子。


    “行,那我約個時間,到時候你可不準給我找借口推辭。”


    江母聽她沒追問,心裏鬆了一口氣,“放心,就算給我來個上百億的訂單我也會去。”


    掛了電話之後,女子準備去換衣服,身邊的球童問:“韓總,球杆是放在這邊還是給您送迴去?”


    “送迴去吧,我最近應該不會有時間過來了。”


    “好的。”


    江母掛了電話之後,看了下時間還早,女兒應該還沒開始上晚自習,就把電話撥了過去。


    “這麽快,真的嗎?哎呀,還得是我媽,一出馬半個小時就搞定了!”江柘馬屁不停,一口一個有媽媽真好,有媽的孩子是個寶。


    “不過人家我雖然找到了,但要不要還得見了人再說。對方過幾天要見一見那位保姆,到時候你記得讓你同學把人領過來,我帶著她們一起過去見一麵。”


    “行,沒問題,謝謝我親愛的媽媽,愛你愛你,mua。”


    掛了電話之後就急忙給蘇悅發了這個好消息過去。


    蘇悅沒想到江柘效率這麽高,勾起笑容給她迴複,【好,事成了請你吃大餐。】


    一旁的裴儼看著她臉上的笑容,莫名覺得有些礙眼,敲了敲桌子,“繼續。”


    蘇悅一愣,不是才剛休息嗎,這麽快就五分鍾了?


    看了下手機,才過去兩分鍾......


    不過她也沒說什麽,放下手機,拖過一本法文書,開始磕磕絆絆地讀了起來。


    不大理解裴儼為什麽一定要讓她學別的國家的語言,但她現在是學生,老師的安排就算疑惑不解那也得聽。


    蘇悅讀道:“......ellerestaunmomentpensive,puiselleditavecuneexpressionparticulière:--jesauraicbient?t.


    --pourquoipascesoir?repritalorstendrementlepoète.pourquoipasmoi?


    elleluijetauncoupd''oeilgrave.


    --jenepourraiaimerqu''unhommequipourrameprotéger.”


    發音是跟著裴儼學的,很標準,而且她嗓子好,氣息又足,即便不是完全懂這幾句的意思,但讀出來也不是那種平鋪直敘的生硬。


    裴儼閉著眼睛聽完,手指輕輕在腿上點著節奏,“知道這幾句是什麽意思嗎?”


    蘇悅道:“大概知道一點。”


    “說說看。”


    “格蘭古瓦問愛斯梅拉達是不是愛上了別人,愛斯梅拉達說她很快就會知道了。格蘭古瓦問她為什麽不能是今天晚上知道,愛斯梅拉達說她隻會愛上保護他的男子漢。”


    蘇悅讀完其實有點沒弄清楚書中的這兩人到底想表達什麽。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為什麽說話這麽繞來繞去的?


    比起牡丹亭裏驚夢時張生與杜麗娘夢裏相會時可差遠了。


    當時張生一嘴一個姐姐,還沒怎麽著就“咱愛煞你哩”,說笑兩句又拉著人去了湖邊要“和你把領扣鬆,衣帶寬,袖梢兒揾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


    裴儼見她端著一張臉,很是乖巧的樣子,眼珠卻轉了兩轉,就知道她心裏對這一段並不以為然,或者該說理解的並不徹底。


    “那你再說一說,愛斯梅拉達為什麽要拒絕格蘭古瓦的示愛?”裴儼又問。


    為什麽不拒絕?一個流浪漢詩人,說得好聽些是詩人,說的不好聽了,不就是個乞丐麽?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出了事兒還得讓愛斯梅拉達救他,就這樣的人,眼瞎了也不能看得上啊。


    蘇悅心裏死命吐槽,嘴裏卻不能這樣迴答。


    照著在做語文閱讀理解時一樣,就開始搜腸刮肚,準備從整本書作者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以及背後的深層次意義來解答。


    結果沒等蘇悅開口,裴儼就自答道:“為什麽?自然是因為格蘭古瓦一無是處,甚至連個男人都算不上。既被愛斯梅拉達所救,不思圖報恩也就罷了,還垂涎其美色,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這樣的人,救他都是髒了手。”


    蘇悅驚呆了地看向裴儼,老師可以這麽教學生的嗎?


    “所以,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裴儼睨著蘇悅,扯著一邊嘴角笑道。


    蘇悅看著他那張笑臉,頭皮突然有點發緊,總覺得自己要是說得不好,怕是會惹這位爺不高興。


    “嗯,如此不靠譜之男人,遇之就該鄙夷之,而後甩袖離去之。”蘇悅正襟危坐道。


    偷偷瞄了一眼裴儼的臉色,雖然看起來好像不是特別滿意的樣子,但似乎並沒有生氣。


    悄悄地鬆了口氣,還好還好,賭對了。


    “既然明白,那日後若是遇到那無責任又無擔當,除了空有皮囊,什麽都拿不出手的人,可要記得今日之話。”裴儼這話說得突然又意味深長。


    蘇悅有點懵,不知道他這是在指代什麽。


    見他指了指手裏的書,忙繼續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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