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就這樣投降!”一個清亮而決絕的女聲刺破了混亂的喧囂,像一柄利刃切開恐懼的迷霧。“我們不能解散議會!不能答應獨裁統治的要求!蓋亞不能淪為傀儡軍政府的玩物!這是對我們文明的羞辱!”


    隻見一個棕發棕眼的年輕女孩站了出來。她身穿深色職業裝,臉上的稚氣尚未完全褪去,但此刻卻被一種無畏的激情點燃。她踉踉蹌蹌地在顫抖的地板上站穩,扶住一根幾乎被粉塵淹沒的椅背,用盡全身的力氣,向那些沉默的權貴們發出怒吼:“絕不能向叛軍投降!我們必須戰鬥到底!”


    “碧翠克絲!”她的同伴,一個同樣年輕的實習生,驚慌地撲向她,用手緊緊捂住她的嘴,把她從戰栗的人群前拉了迴來。“你瘋了嗎?!別再說了!”


    大廳中沒有人迴應她的呐喊,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這些年輕的實習生隻是曆史舞台的背景板,他們剛剛從附屬的會議室跑出來,尋求這座大樓最堅固的庇護點。年老的掌權者們,早已麻木於這喧囂與唿喊。他們的世界沒有留給這些邊緣者的席位,隻有垂死的冷漠與無聲的傲慢。


    “必須盡快決定!”米輝上將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靜默。他那平日裏冷靜從容的語調,此刻卻透出一絲顫抖。“最後通牒隻剩下三分鍾了。摩爾人可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他的話語未及結束,又一輪激光火炮的轟擊如雷霆般炸響。整個大廳猛地一震,像是被巨人從高空重重地拋下,所有人都本能地縮起身子。頭頂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裂響聲,一大塊天花板從百米高的穹頂墜落,砸在防護光弧上,瞬間被絢麗的弧光撕裂成碎片。然而,那層脆弱的光弧早已不堪重負,能量場邊緣開始出現閃爍與斷裂,像是即將崩塌的冰層。


    “雅典娜防禦係統撐不了幾分鍾了!”克勞利總參謀長從會議桌下探出頭,聲音因為粉塵的侵襲變得嘶啞不堪。他的臉被汗水與塵土糊成了一片,但眼中那一絲絕望卻比任何語言都更刺痛人心。他試圖站起來,卻被另一輪更加劇烈的震動壓迴了地麵。“咳咳……我們,我們再也撐不了嗎?!”


    沒有人迴答他,因為所有人都陷入了更深的恐慌。大塊的墜落物撕裂空氣,帶著死亡的唿嘯砸向地麵。特殊的防護光弧再一次啟動,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將墜落物擊得粉碎。但塵埃彌漫,幾乎讓人無法唿吸。大廳的空氣中彌漫著焦灼與燒灼物的氣息,混合著恐懼的味道。


    地麵開始劇烈地搖晃,如同海嘯前的深海波濤,不斷攀升,吞噬一切。整個大廳仿佛被置於一場地震的中心,燈光在搖晃中失去了焦點,四周的牆壁裂紋蔓延,像是巨獸龜裂的鱗甲。人們尖叫著、躲閃著,有些直接跪倒在地上祈禱,有些則本能地鑽到環形會議桌下,像驚弓之鳥般蜷縮著身體。


    巴別塔,這座號稱全銀河係最堅固的大樓一部分從樓體上剝離,一切都在分崩離析,就如蓋亞聯合政府的末日即將來臨。


    恆星緩緩地滑向了地平線,它收斂了照耀在廣袤無際的泰坦大陸上的萬丈光芒,如血一般的晚霞雲也席卷而去,餘暉在怪石嶙峋中鬼魅地跳躍著,最後一縷光殘留在深棕色的大地上,越變越細,緩緩消失殆盡。晚風卷起了一片輕微的沙塵,拖曳著塵埃和晶粒在夕陽的映照下飛舞,一叢叢古怪扭曲的植物在冷風中顫抖著。


    深紫的暮靄迅速侵吞天空,星星開始逐一浮現,如冰冷的銀釘鑲嵌在天穹的廣袤黑幕上,仿佛隻是在刹那間,蓋亞的大地便顯得黑沉沉一片。這一天,蓋亞的黑夜降臨得如此之快。


    七、八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這片芒星城外的荒地上行動著,仿佛這群人在拖拽著什麽古怪的大箱子。


    “真是倒黴!我們的飛船竟然被城市防衛係統擊落了!”一個虎背熊腰的黑影不斷在罵罵咧咧,“我的腿……疼死我了!”


    “能活著就不錯了!天呐,太危險了!”


    “竟然遇到這種事!媽的!我們真應該去買彩票了!”


    “才一會功夫,就這樣安靜!太可怕了!”


    “所有訊息和網絡都被切斷了,媽的,我感覺迴到了石器時代!”


    “這就算改朝換代了??”


    這群魁梧健壯的人抱怨咒罵了幾句,又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迴頭看著身後如巨大黑暗森林一樣的芒星城,如一片黑暗的群山,屏障一樣在地平線上延伸,隻有陰冷的風刮在每個人的臉上。


    自建城以來,這座“光明之城”全城一片黑暗,在今晚,第一次。


    “世界末日了嗎?以後會返迴中世紀?黑暗時代再次降臨?”一個年輕的男聲響起。


    又是一陣沉默,四野的無際黑暗讓銀河顯現出無以倫比的光亮,不再有巨大的地麵光芒,漫天星辰顯現出地球人來到這個星球之前的輝煌燦爛,人造大氣層在今夜似乎也變得稀薄,穿透而來的星光簡直是五彩繽紛,讓宇宙最絢爛的時光之美盡情展現。


    “我們這些辦事的嘍囉還能考慮這事……傑生,盒子沒事吧!”


    一個男人趕緊彎腰查看被眾人小心拖拽著的巨大的長箱子。


    “一切正常!”一陣鬆口氣的聲音在黑暗裏悠悠地傳出。


    “這就好,看看搶救出來的應急包裏還有些什麽,我們今晚沒法迴花香山莊了,連求救信號都發不出去,現在,一切網絡和訊號都消失了。”


    領頭的男人沉吟了片刻說道。


    這些人就在這片芒星城外的荒地上露營,幸好壓縮帳篷還能用,他們粗魯地咒罵著,忙了好一陣,一位階級最低的年輕人忙著分發簡易食品劑作為晚餐,篝火生了起來,這群疲憊不堪的人迅速地四仰八叉地睡倒在地。刹那間,一片寧靜。


    對安妮塔而言,時間停留在為示威的同學安排午餐分發時。


    “西蒙娜·李,管後勤的人說有些麻煩,要你去一下6號樓。”一位一同抗議的同學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向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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