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浪喜莊


    襲千鑲才剛踏進家門,就被襲虹情拉到一旁去。


    "二哥,你迴來做什麽啊!"她嬌俏的小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


    “我不能迴來嗎?"


    襲千鑲抿起薄冷的雙唇,離開了杭州並沒有改善他的心情,相反地,他的心還是牽 掛著個女人,而且更加嚴重。


    "二哥,你不能在這個時候迴來啦!"襲虹情焦急地壓低嗓音,然後拉起他的大手。"走!我們快去外頭躲一陣子。"


    襲千鑲頎長堅實的體魄一動也不動。"為什麽?"


    "因為你的未婚妻找上門來了,她現在正在大廳哭得唏哩嘩啦的,連大哥都快要抓狂了。"襲虹情誇張地比手畫腳,把目前危急的情勢講解了一遍。


    襲千鑲的眼一冷,立刻陰沉地往大廳走去。


    "二哥,你等等我……"襲虹竹不願放過任何看好戲的機會,趕緊追了上去,壓根兒忘了自己已有了身孕。


    襲千鑲還未走進大廳,女人的哭泣聲便飄進他的耳中,使他的臉色變得愈加難看了。


    他突然轉念一想,算了!這種麻煩事還是交給他大哥去處理好了!於是,他倏地轉彎,往"倏篁居"的方向走去。


    可惜,眼尖的襲自琮已經瞧見他了。


    "千鑲,你要去哪裏!"他一臉解脫地喊住他。


    "迴"修篁居"。"襲千鑲不想趟這淌渾水。


    襲自琮立刻走出大廳堵住他,以免他跑掉。"不行,這迴你非出麵不可。"


    這時,一位姑娘突然從大廳內奔出來,泣不成聲地跪倒在襲千鑲麵前。"嗚……襲公子……求你收留妾身吧!"


    "為什麽不直接把這女人趕走!"龍千鑲甚至連施舍她一個眼神都沒有,就冷酷地朝他大哥開口。


    "嗚……別趕我走……"周意彤聞言,忍不住悲從中來。而跟著走出來的紫薰連忙走到她身邊安慰她。


    “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麽容易。"襲自琮已經頭疼了一個早上。"這女人比紫薰還愛哭。"


    襲家兄弟就這樣當著周意彤的麵討論了起來。


    "你的心變軟了,大哥。"


    “不是我的心變軟了,而是我們對不起周姑娘在先。"襲自琮始終對她有一些歉意,因此才會一直容忍她的眼淚。


    "我們連續兩次退婚,以致讓周姑娘在家鄉抬不起頭來,受盡街坊鄰居的嘲笑,這輩子恐怕再也嫁不出去了,所以她父才會把她送來泉州來,希望你能留下她。"


    周意彤難堪地猛掉眼淚,愈哭愈傷心。"嗚……"


    其實,她嫁不出去還有另外兩個原因,第一,她的身體太柔弱,時常臥病在床,普通人家本養不起她;第二,她相貌平凡,沒有絕色之姿吸引男人上門提親,更何況,她也沒有豐厚的嫁妝。


    "家裏若是缺個婢女,就將她留下來好了。"襲千鑲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這麽簡單的事不難解決。大哥的辦事能力其是愈來愈差了。


    襲虹情在一旁瞪圓了美眸。"可是我聽到老伯要二哥納這個姐姐為妾,不是當婢女耶!"


    妾?!"我不答應。"襲千鑲從齒縫中擠出冰冷的語音。


    "公子……嗚……求求你發發慈悲……親身一定會……會盡心服侍你……"周意彤爬到襲千鑲的腳邊,抓著他的衣擺哀求他。


    襲千鑲退開一步,抽迴自己的衣擺,他的眼底閃耀著無情的寒光。"不可能!"


    他不可能再找一個女人來折騰自己。


    "嗚……"周意彤沒想到他會麽絕情,硬咽地哭訴道:"嗚……你不能不管妾身,襲公子……"


    他們兄弟惡意退婚,害得她淪落到這種地步,他們怎麽可以不負起責任呢?


    “周姑娘,你先別哭,我們一定會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安置你的。"襲自琮努力的克製著不耐煩的情緒,眯起黑眸。


    "什麽方……方法!"周意彤的淚水突然止住,滿心期待地望著他。


    而紫薰和襲虹情也一臉好奇地看向他。


    “我看在泉州幫你找個婆家好了,就說你是我們的遠房表妹。"龍自琮沉吟一會兒,說出計劃。"我會提供一筆嫁妝。應該會有不少人上門提親才對。"


    隻要能把周意彤嫁出去,他是絕對不會吝嗇一點錢的。 畢竟是他們兄弟有愧於她。


    "就這麽辦了。"襲千鑲讚同地頷首。


    周意彤輪流望了襲家兄弟幾眼,平庸的臉蛋突然漲紅起來。"我……我不要,我想嫁給……你們其中一人。"


    在瞧見他們清俊出色的臉龐,朗朗不凡的英姿後,她怎麽能再嫁給其他庸俗不堪的男人呢!他們原本應該是她的夫婿啊!


    襲家兄妹,外加紫薰,全呆了一下。


    襲千鑲的黑眸湧現出一抹鄙夷的光芒,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憑你也配!"這女人未免太不知足了吧!


    "周姑娘,你實在是太————"基於男性風度,襲自琮沒有直言批評她,隻是忍著氣規勸她道:“周姑娘,承蒙你的錯愛,不過,我已經成親了,而且千鑲也有了意中人,所以,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


    唉!他的提議算是仁至義盡,應該足以彌補她所有的損失了,可她為何還不滿足呢?


    "可是我們……早有婚約了。"周意彤心急地抬起沾滿淚痕的臉。"我不介意……當小的。"


    襲千鑲一臉厭煩地冷睇著襲自琮,暗示他快點將這個女人解決掉。


    見到這女人無理取鬧的德行後,他不禁懷念起青楓的真切直爽,她從不幹這種婆婆媽媽的無聊事。


    "其實,我已經向你父買迴當年那隻婚約了,換句話說,你父收了錢以後,就不該再把你送來泉州,強迫我們收留你。"襲自琮索性把話說得明白一點。


    他哪裏會不懂她父親的計劃,他以為把女兒送給襲千鑲當小妾後,將來就可以攀上他們襲家,沾上一點利益。嘖!真是貪婪!


    周意彤震驚地捂住嘴唇,接著痛哭失聲。"你騙人!嗚。"


    唉!又來了!


    “交給你解決了,大哥。"襲千鑲冷漠的轉身離去。


    "周姑娘,你先別哭了。"紫薰是唯一還有耐心安慰她的人。


    "嗚……"


    "大哥,二哥怎麽可以先逃跑呢?好賊喔!"襲虹情羨慕地直盯著她二哥的背影,她好想跟右他走,但是又覺得拋下大哥、大嫂太沒義氣了。


    襲自琮瞧見她幾乎快把脖子扭斷了,於是笑容滿麵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去找你二哥聊天吧!不用陪我們了。"


    "好。"襲虹情急忙點頭,溜得可快了。


    ★★★


    迴到"修篁居"後,襲千鑲如願獲得生活上的寧靜,但是,他的心總是平靜不下來,與他預料的完全相反。


    他原以為隻要離開個女人,他就會漸漸忘記她,不再受到她的影響,但是……他似乎錯了。


    沒有了她,他不但做什麽事都不對勁,而且症狀比以前還要嚴重,因為她的身影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該死!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叩叩叩……"


    襲自琮輕輕敲了幾下竹門後,便閑適地倚在門邊,等待襲千鑲迴過神來。


    襲千鑲皺了皺漂亮的濃眉,把陰沉沉的目光投向他。"你來做什麽?"最近他來"修篁居"的次數,可能差不多等於是這五年來的總和。


    “來瞧瞧你,順便了解一下你船圖的進度畫到哪裏了。"襲自琮步人竹屋,走到書案前翻看上頭的羊皮卷。


    “不用看了。"襲千鑲板著一張臭得發黑的俊臉。"我還沒開始畫船。"


    女人的身影一直糾纏著他,教他如何靜下心來工作:


    “為什麽?"襲自琮含笑地問。


    這小子剛迴來,就一反常態地向他討了一堆工作,但是到現在,他卻連一項也沒有完成,可見得青楓對他的影響真是大啊!


    "沒有心情。"一抹煩悶的表情掠過襲千鑲的五官。


    "你不是迴來快半個月了,怎麽心情還這麽差啊!"襲自琮明知故問。"是不是還在生浦姑娘的氣啊?"


    襲千鑲搖頭否認。"我沒生她的氣。"他沒有交代清楚便絕情地離開她,她才是該生氣的人。


    "這就奇怪了,既然你沒生浦姑娘的氣,為什麽離開杭州呢!"如果是不適應,他早就該迴來了,絕不會耽擱這麽多天。


    襲千鑲陰鬱地沉下俊美的臉。"原以為離開她後,可以當迴以前的自己,可惜事則不然。"


    他不習慣向人透露那麽多私密的心事,不過,此刻他真的是無計可施了,隻希望他大哥能以過來人的經驗給他一點建議,或許能助他脫困。


    "你怎麽會想當迴以前的自己呢!"襲自琮冷峻的臉龐好笑地變形了。


    以前的襲千鑲冷漠孤僻,雖然沒有礙著別人,但是總給人一層距離感,連他這個做大哥都很難接近他,但現在的他卻比較有人味了。


    襲千鑲突然變得麵無表情。"我不想時時刻刻掛念一個女人,這比失去自由還要教人難以忍受。"


    "原來你是愛上了浦姑娘。"襲自琮帶著戲謔的神情走到他身旁。"你現在想通了沒有!"


    "嗯!這是女人的伎倆,她們要男人失去他們的心,以便操控他們。"襲千鑲陰冷的嗓音流露出一絲不平衡。


    這是什麽荒謬論調啊!龍自琮強忍住想笑的衝動。


    “你錯了,女人並沒有占到便宜,她們在同時也失去自己的心,你懂嗎?千鑲,這是兩情相悅的事。"


    襲千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過,大哥有點好奇,浦姑娘是如何擄獲你的心的!"襲自琮十分意外襲千鑲這個大冰塊也有融化的一天。


    "我不知道。"對他來說,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也太莫名其妙了。


    襲自琮饒富興味地切人正題。"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打算!"襲千鑲古怪地瞥他一眼,態度帶著些許的防備。"我需要有什麽打算嗎?"


    “你難道不打算迴去向浦姑娘道歉嗎!"襲自琮的嘴角著有趣的笑意,跟襲千鑲做兄弟這麽多年,他第一次發覺千鑲像個正常的男人了。


    "道歉?!"襲千鎮再次露出古怪的神情。


    “這是跟浦姑娘言歸於好的最快方法。"龍自琮不得不傳授他幾招,免得他娶不到妻子。


    襲千鑲皺了皺眉。"我會考慮看看。"


    一想到要他拉下男性自尊,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他心裏就產生排斥感。


    “考慮什麽?"


    "考慮值不值得。"襲千鑲抿著嚴肅的薄唇迴答。


    襲自琮不解地眯起黑眸。"怎麽會不值得呢?"


    “就算去了,她也不見得會原諒我,我何必浪費時間呢?"襲千鑲不相信女人會這麽大方,況且,他知道自己那天把她傷得很深。


    “浦姑娘是個明理大方的人,應該不會刁難你才對。"襲自琮瞧見他對女人的偏見又冒出頭了,不禁開始感到頭痛。


    襲千鑲緊繃著下顎不說話。


    "千鑲,你何不試看看呢!"襲自琮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


    "過一陣子再說吧!"


    襲自琮挑起濃眉,嚴肅地盯著他。"該不會是兩、三年後吧!"


    突地————


    襲千鑲的黑眸一閃,飛快的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向門外。


    “哎呀……"一個女人的唿痛聲傳了進來。"好痛……"


    襲自琮不高興地走到門外,見到周意彤一臉痛楚地蹲在地上,而她的手正捂著受傷流血的小腿。


    “周姑娘,你在這裏做什麽!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能來"修篁居嗎!"襲自琮對她的偷聽感到非常不悅。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死皮賴臉的女人,不但仗著柔弱的外表對人予取予求,而且還死賴著不走,雖然不至於對他們的生活造成困擾,不過,卻可憐了襲千鑲,因為他飽受她的騷擾。


    他不知道為什麽周意彤會對襲千鑲一見傾心,但他倒是挺詫異她臉皮的厚度,她竟然可以長時間的守在"倏篁居"外,隻為了等待龍千鑲出來好糾纏他。而現在就更誇張了,她居然"進步"到站在門外竊聽的地步了。


    唉!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為真是教人厭惡!


    "嗚……我流血了……"周意彤嚇得臉色發白,眼淚不停地流下來。


    “周姑娘,我早就告過你會有什麽後果了,你為什麽不聽呢!"襲自琮低沉的嗓音中有掩不住的惱火。


    周意彤害怕地抽泣起來。"我……我隻是……嗚……經過,才進來看看……"


    若早知道他的警告是真的,她就不進來了,她本來以為他隻是隨便說說而已,因為襲千鑲長得麽俊美,任她橫看豎看,也看不出他哪裏像兇惡之人,卻沒想到他的脾氣居然這麽恐怖。


    "哼!"襲千鑲輕蔑的冷嗤聲從屋內傳出來。"大哥,你什麽時候才要把這人處理掉?"


    襲自琮望著周意彤那充滿恐懼的眼,一個絕妙的計謀在他的腦中形成了。"不急,她還有利用價值。"


    “別讓我再看見這個女人!"襲千鑲撂下狠話,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


    過了幾天,浦水靚收到襲自琮派人送來的帖子,與一封密密麻麻的信函。


    "嗯!襲大哥的計劃滿不錯的嘛!"她不由得泛開欽佩的笑容。"照理講,應該行得通才對。"


    由於兩家特殊的關係,加上小倆口鬧得很僵,遲遲沒有和好的跡象,所以,他們書信的往返就更加頻繁了。


    浦采玉接過她手中的信函,迅速看了一遍,溫柔地笑了笑。"計劃是不錯,但是,該怎麽設計三姐呢!"


    “交給小妹去辦就好了,反正她的嘴巴向來守不住一點秘密。"一抹慧黠的笑容浮上浦水靚的唇角。


    浦弦月疑惑地輕輕"咦!"了一聲。"今天小妹怎麽沒有過來!"她不是最愛湊熱鬧的嗎?


    "大概是還在纏著師父帶她去天山抓"赤姑娘"吧!浦采玉啼笑皆非地搖搖螓首。


    "她怎麽還沒死心嗬?"浦弦月露出餘悸猶存的神情,心裏直慶幸被纏住的人不是自己。


    "算了!隻要不來纏我們就好了。"浦水靚美眸含笑的說。"五妹,你負責把這個計劃告訴小妹,叫她盡快辦妥。"


    "是,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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