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時間說過去就過去,靈華齋的熱鬧卻沒有半點消減,並且隨著時間來往了更多人。更準確說,不光是人,還有各類詭怪。


    靈華齋的原職人員們都感覺到了不尋常,預感有大事發生,偏偏聽不到任何有效的風聲。


    他們私底下得空就湊在一起議論。


    “今日我見到司夜府的司長了。”


    這句話將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你說的是北原城的總府司長嗎?”


    “沒錯,我看到夜遊使們這樣稱唿他,連餘隊長也這樣喊他,總不可能有錯。”


    “他長什麽模樣?星階如何?”


    “長得當然是儀表堂堂,年紀輕輕就到了我看不透的境界。”


    “年紀輕輕?怎麽會是年紀輕輕,司夜府的司長應該年紀不小了。”


    “我難道還會編造不成!?”


    “編造倒是未必,但是聽錯或者誤入幻術就有可能了。”


    “你……”


    兩人一言不合突然就吵鬧起來,一部分人在拱火或者勸架,也有部分人離開這個小團體,各自聊起其他的事。


    “謝浪。”


    被低聲喊到名字的青年靈師望向說話的人。


    “你在想什麽?”那人悄悄展開了隔音靈罩,朝謝浪問道:“你要是有什麽可靠消息就和兄弟說說?再怎麽說大家都算半個同族了。”


    這人說話不假,對方父係來自掛月穀,母係則出自謝家,和謝浪有些親屬關係,在謝浪沒去靈州之前,大家一起練武玩耍過。


    這次謝浪自靈州歸來,發現對方被選入靈華齋,也算是久別重逢了。


    謝浪迴答道:“沒有。”


    屠誌盛懷疑道:“那你剛剛在想什麽?”


    謝浪動了動嘴唇,並不打算迴答。


    屠誌盛卻說:“哪怕沒有確切消息,但是你要是有什麽猜測也可以說出來,給大家做做提醒。別覺得這有什麽不對,你看看主峰下那些蒼瀾大陸的百姓,多少是跟夜遊使攀親帶故的。現在靈華齋是個預兆,掛月穀和謝氏都算靈華齋的附屬,這種時候任何機緣都不可錯過。”


    屠誌盛道:“你難道不想謝氏崛起嗎?”


    謝浪愣了愣,倒真被屠誌盛點醒,卻沒有喜形於色。


    他過去經曆太多,起起伏伏迴歸雲墨大陸後,不能說毫無鬥誌或者安於現狀,但確實失了過去的少年意氣和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隻想專心修煉,盡己所能的報答幫助過他的人,如宓八月、屠雅寧、孟聽春、裴蓉蓉等等。


    偏偏這些人一個個天賦異稟,早已走到他追趕不上高度,他的報答之心似乎對他們並無作用,讓他的生活平淡如水,不知不覺喪失了主動去追求的目標。


    現在屠誌盛的話語讓他尋到了個路子,無論對他自身而言,還是從大局上來說,若能帶動一個家族的成長起來都是一件好事。


    目前他的關係網和資源確實比屠誌盛他們要廣得多。


    想清楚其中關竅的謝浪心情豁然開朗,忽然之間陷入了幾秒的靈感失神狀態中。


    屠誌盛並不知道這一切,還以為謝浪在思考自己的提議,就不著急去催促他,誤打誤撞沒有打斷謝浪的靈感。


    謝浪雙眼恢複清明後,連眼神都比過去更清淨明朗。


    原來他過去經曆的那些磨難並沒有真的被他釋懷,隻是被他埋藏的深了。此時此刻,他才算真的看開,磨難也是他的經驗,成就今日的他。


    “多謝了兄弟。”謝浪朝屠誌盛揚眉一笑。


    這迴換成屠誌盛愣住,從謝浪的臉上看到了過去神采飛揚的少年影子。


    “客氣了。”屠誌盛有點錯愕說道,完全不知道謝浪到底在謝什麽。


    謝浪則迴答他之前的問題,“我這的確沒有確切消息,但是靈華齋最近一定會大變。麵對這種大變,要麽什麽都別做,要麽就傾盡所能去協助,別搞小動作。”


    屠誌盛還想問得再清楚一些,可謝浪已經起身要走,走之前送給他三瓶靈丹。


    這三瓶靈丹正是出自永夢鄉,如今早已大火的祛毒丹、沸血丹和蓮華丹。


    屠誌盛被謝浪的大手筆給震驚住了,更錯愕的是搞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給自己送這份大禮,手都有點發抖,可要他還迴去是不可能的,舍不得啊。


    謝浪看著他糾結的表情樂了,說道:“這是謝禮,等價交換,不必還我。”


    屠誌盛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所以到底是在謝什麽?


    算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屠誌盛趕緊把丹藥收好,避開周圍注意到這邊的垂涎羨慕目光,一邊心想:是不是去過靈州的靈師都比較莫名其妙?自己是不是也該想想辦法,尋機會去靈州看看?


    謝浪還不知道自己的一個舉動就激發出了屠誌盛出走靈州的念頭,改變一個人未來命運。


    …


    “司長,這是通過考核的雲墨陸區怪物,您請過目。”


    沈朗聽到久違熟悉聲線,有預感的轉頭望去,果然看見一張熟悉又略有變化的臉龐,先是忍不住笑起來,隨即為對方的稱唿鬱悶道:“妙姐,怎麽連你也開我玩笑。”


    沈妙故作正經道:“我可沒開玩笑。”


    沈朗無奈。


    沈妙道:“司長快點過目,我還要迴去和餘隊複命。”


    沈朗:“餘哥也迴來了?我……”


    沈妙瞪了他一眼。


    沈朗迴神,明白要幹正事,就把沈妙給的文書接過來。


    沈妙道:“你先看,文書裏的怪物都被收容在一星院裏,得空了還要你去確認一下。”


    沈朗認真點頭,對這些忙碌工作一句怨言都沒有。


    他這副任勞任怨的模樣,叫沈妙既欣慰又感慨,當年跟在身後的少年不知不覺就長大成人,能獨當一麵了。


    這時候,沈朗一抬頭,又給沈妙露出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小聲嘀咕什麽。


    沈妙聽清楚了,噗嗤一聲笑出來。


    沈朗說的是:我就沒閑下來過。


    沈妙走過去拍拍他肩頭,“誰又不是呢。你可是宓大人親選的司長,能者多勞。你也知道我們隊裏的醜虎,雖然蓉蓉沒有因為她遷怒其他人,但是畢竟是一個隊的,我們也沒閑下來過。”


    沈朗正準備安慰沈妙兩句,後者完全沒有自艾自憐的意思,收手就來句,“記得快點看完去一星院確認。”


    沈朗:“……好。”


    沈妙一走,後麵又幾波人進來。


    沈朗在熟人麵前偶爾還會做些情態,走出去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沉穩模樣,言語簡練果決的派遣人手,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得當,叫靈華齋初次見到他的本地人士都不敢在他麵前放肆,更不敢因他年輕的麵容而小看他。


    也不怪大夥們會在背地裏議論這位年輕的司長了。


    沈朗還不知道他在忙著靈華齋大改造時,自己的名聲已經以靈華齋為中心向外快速傳開。


    而早就假期結束的喬淮等人,在收到宓飛雪暫不歸隊的消息後,並沒有鬆懈自身,而是乖乖繼續靈凡兩地的任務和自身的實力提升,自靈華齋離去。


    大至作為明麵司長的沈朗,小到靈華齋山腳下一個普通百姓,都在為所期所想操勞著。


    這種熱火朝天的景象忙碌卻不混亂,給人一種昂揚的生命力。


    有一人和這種忙碌情景截然不同卻又融入得很和諧,就是裴青。


    由於他來曆不明,又沒有宓八月的明確指示,裴蓉蓉就算對裴青很有好感,也沒有將其收編進靈華齋,自然沒有給他派遣什麽任務,使得裴青在靈華齋這裏一直是個自由身。


    裴青本人更風淡雲輕,遊走在靈華齋的每一處,偶爾與人交流,偶爾為花草停留,無論交流的是夜遊使還是凡俗百姓,無論所見花草是靈植還是凡草,在他這裏都沒有區別,對待的態度如一。


    眾人行色匆匆,他始終步伐平緩,前者大多都願意為他短暫停留,迴應他的交談。


    這日,裴蓉蓉例常來看點靈犀,意外看到種植點靈犀的地方蹲著一道身影。


    她心裏一凜,詭能蓄於指尖,又在看清那人身影的身份後,愣然的稍微放鬆,故意踩出些動靜。


    聽到聲音的裴青果然轉頭看過來。


    裴青沒有像靈華齋的其他人那樣對她尊敬有加,見到了就行禮尊稱聖女,目光平和得給人一視同仁感。


    裴蓉蓉潛意識也覺得這樣才對,並不在意這點禮節問題。


    “裴先生在這裏做什麽?”裴蓉蓉主動開口詢問,幾步就來到了兩者之間。


    當她視線往點靈犀的位置瞥去時,眼裏的冷靜就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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