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更)


    比預想中更少的信息,不過確定是詭噬穀的通道就夠了。


    宓八月收起善惡書從井口一躍而下。


    正當宓八月跳下投訴井時,幾道身影出現在這裏。


    “怎麽說跳就跳了,連個準備都沒有。”周海搖頭。


    一身黑袍罩身的商蟬道:“你又如何知道她沒有準備。”


    “你閉嘴。”周海罵道:“第一次課業就給人布置去詭噬穀,你是嫉妒心發作,生怕通天之子死不了是吧。”


    商蟬沙啞的笑聲從兜帽中傳出,迴諷道:“伱給的沸血丹課業對新人弟子就容易了?”


    周海挑眉,得意笑道:“對普通的新人弟子當然不容易,但人家丹學天賦非凡,日後必要走丹道的。今日是她主動去詭道課學也就罷了,下迴你休要再誤人子弟。”


    商蟬說:“今日之前我對她走詭道一脈並不看好,原以為她性子冷靜有餘,膽氣不足。現在卻覺得她是個詭師的好料子,本就擅長駕馭詭器會陰法,又有勇有謀,隻要在詭噬穀待了半日出來還能保持這脾性,日後必成大器。”


    周海一聽不好,這是要搶人的意思啊。


    “能走詭師路子的靈子那麽多,有丹師天賦的卻少之又少,十個手指數得過來,你別跟我犯渾。”


    商蟬不答話,擺明了不打算答應周海。


    聽著兩人對話早就不耐煩了的丁煒終於忍不住了。


    “書修,書修,我都說了,她要走到是書修的路子,沒瞧見她一路上對規則多敏感嗎?哪個新生弟子如她這般視怪談於無物,沒有觸發任何一條殺規。”


    “她雖有書修天賦,但丹師天賦更強。”周海依舊堅持說。


    丁煒冷笑,“就憑她處理幾株破藥材?”


    周海說:“憑她隻聽了一節課就能把沸血丹的藥理弄得清清楚,以及煉製過程的藥材取萃,處理順序,分量要求都詳細概述,要不是她沒有拿出成丹,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早就會了。”


    此話一出,商蟬和丁煒都看過來,丁煒道:“你什麽意思?”


    周海說:“我的意思是還不明白嗎,昨日我布置的課業,她今日完成了。”


    “……”


    哪怕不懂丹學卻也知道丹學有多難的商蟬和丁煒一時間無話可說。


    此時的宓八月還不知道在井口上方幾位師長為她未來的道路爭吵。


    她一跳入井內就感到一股陰濕的旋風卷向她,並沒有在這股風中感覺到危險,背上一重,好像有個人趴在她背上,濕潤的氣息吹拂在她耳側。


    宓八月垂眸,看到肩頭一隻腐爛的手,有些爛到骨頭裏,連骨頭都是斑駁的青黑。


    從手的大小來看,背上的人年紀不大。


    “嗚嗚,你叫什麽名字?”


    壓抑著哽咽的問話既有孩童的軟綿,又有少年變聲期的沙啞。


    宓八月柔聲迴答,“宓八月。”


    “我認得你。”


    沒等宓八月思索這個認得是從何處認得。


    這聲音接著說:“你給我寫了兩封信。”


    在不知道這隻怪談的規則之前,少說既少錯,宓八月隻是點頭嗯了聲。


    肩膀上的手漸漸移到她胸前,背上的人也貼近了她。


    腐爛的觸感接觸到頸側的皮膚,伴隨著奇怪的味道,似香又似臭。


    宓八月沒有動,也沒有結法術。


    投訴井是通往詭噬穀的通道,既然詭師讓他們來這裏做課業,就沒有門還沒進就讓弟子步入必死局麵的道理。


    作為一隻能恐嚇住其他怪談的存在,投訴井應該是和‘爾等有禮’類似的怪談,更偏向於與人為好。


    哪怕它有殺規,也應該不會像那些熱衷於吃人的怪談一樣,想盡辦法誘使人們觸犯規則。


    “你身上有我喜歡的味道。”胸前的手抱住她的脖子。


    哪怕宓八月沒有迴頭去看,也大概能想象出兩人的姿勢。


    背上的怪物完全趴在她身上,兩條腿還無處落點的晃來晃去。


    宓八月想了想,主動伸手把它雙腿抱住,這麽一來就跟主動背著它沒什麽差別。


    “唿。”怪物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吐出來,似乎沒想到會這樣。


    後頸被陰濕氣息吹拂一片汗毛豎立,宓八月平靜問:“是什麽味道?”


    “熟悉的味道,親切的味道,一樣的味道。”每說一句,它埋在她頸邊唿吸著,說著說著突然哭出聲。


    這哭聲嗚咽又壓抑,然而在這種環境下,隻讓人通體發寒。


    宓八月問道:“怎麽了?”


    “疼。”它說:“小厄疼。”


    “我能幫你什麽?”宓八月柔聲說。


    身後沒有聲音了。


    它一安靜,四周一切都變得寂靜。


    “小厄?”宓八月說。


    “你要去地方到了。”


    這話落下,宓八月就感到腳踏實地之感。


    趴在背上的小厄鬆開手,“別迴頭。”它說。


    宓八月就沒有迴頭看。


    “你什麽時候想出來就叫我。”


    “小厄嗎?”


    “……嗯。”


    “好。”


    “往前走,別往下。”


    和林黛說過的話一樣,宓八月望著前方隻有一條通道的路口走去。


    在她身後,她沒有迴頭看的地方,一個渾身多處腐爛,可見森森青黑骨骼的‘人’趴在地上,它雙腿扭曲著,頭發亂糟糟覆蓋著臉,隱約能窺見的一絲麵皮也是斑駁的血肉。


    亂發下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宓八月離去的背影。


    宓八月走了大約五分鍾,出了通道洞口就看到一個身穿院服的弟子坐在地上哀嚎。


    大概是沒想到會看見有人經過,還是個貌美的少女,男弟子聲音哽住,沒一會額頭就見青筋。


    宓八月隻看他一眼就繼續往前走,卻被男子喊住,“誒,師妹,你身上可有帶療傷的丹藥?”


    宓八月點頭。


    男弟子麵上一喜,“求師妹一助。”


    “一顆十枚靈晶。”宓八月說。


    男子苦笑道:“大家同門……”


    沒等他把話說完,宓八月已經扭頭就走。


    “等等,師妹一定是第一次來,你給我一枚療傷丹藥,我告訴一個在詭噬穀生存的消息。”男弟子再次叫住她,“這消息對初次來詭噬穀的弟子非常重要。”


    宓八月再次停下。


    男弟子笑道:“就一顆丹藥罷了,你看師兄都這樣了,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吧。”


    宓八月向他走來。


    男子欣喜,“我可以先告訴師妹消息,師妹再給丹藥。這條消息就是……詭噬穀裏沒有規則!”


    暗刃從袖中飛出,卻在沒入宓八月身體時,對方身影消失不見。


    怎麽會?


    男弟子計謀得逞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的親身教導,我收到了。”


    聲音來自身後。


    “不,師妹,我就跟你開個玩笑。”


    男弟子連忙求饒,又一道暗刃出現一半。


    陰火已經把他吞沒。


    “開玩笑?這個我會。”


    宓八月微笑道。


    男弟子表情怨恨倒下,“如果……不是我受傷……”


    宓八月不置可否,把他身上遺物取下,在拿下弟子令的時候,意外發現死去弟子的弟子令上學分可以轉移。


    “原來真正考驗人心的地方在這裏。”


    書院怪談傷人,弟子不能互鬥,大範圍避免了弟子之間的互殘,在熟悉書院的怪談規則之後就可以安穩學習。


    因此除了初入學時的新生弟子死得多之外,在書院待的時間越長就會越平穩。


    宓八月原以為是書修門第教育風格比較溫和——相較於靈州的其他門派——現在明白了,他們隻是將地方給你分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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