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山,高而密,所以很容易隱藏一些秘密的交易。


    西蜀棧道是古人巔峰造極的作品之一,是世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種美景。


    無論是站在上麵還是遙遙遠望,都很不錯,陸渭河是這麽想的。


    他慵懶地倚在閣樓窗邊的藤製躺椅裏,窗外的景色春意盎然,身下藤椅給背後的肌膚帶來絲絲的涼意,木荷卻隻是聽話地將一席羊毛毯蓋在了他的肚子上。


    但要是有人能看見纏繞在陸渭河脖子上那一條青翠的小蛇,那他因為驚嚇而產生的從頭到腳的涼意絕對遠遠超過陸渭河感受到的。


    但也有人對此視若無睹,毫無感覺,甚至想上手把玩這條漂亮的小青蛇。


    “侯爺,您的目光若再熱烈些,木荷可就要動手了。”


    陸渭河朝身旁看起來人畜無害一臉純真的少年開口奉勸,但懶散的語氣中包裹著一絲鋒芒。


    少年察覺到了,但他並不在意,隻是坐直了因為一直觀賞漂亮的爬行生物而躬下的上身。


    他輕抖明黃的衣擺,衣擺上的雲紋隨著他的擺動好似如真的雲朵湧動起來。


    “嗬嗬嗬,行啊,我不看。”


    “瞧您這張臉,真是看不出來年紀,卻擔得起一個‘侯爺’,侯爺,您說那個叫彩舟的姑娘會不會和您一樣,看起來隻是個小女孩,但實際年齡卻超出我們想象呢?”


    “不會,她是真的那麽小。”


    “哦?看來這就是侯爺您從現代帶來的禮物了,你找到有關彩舟的資料了?”


    “當然,我可以告訴你,她是來自現代的傳古人。”


    “侯爺”輕笑,陸渭河結合他的話和表情,知道他掌握了彩舟的一些信息,他是特意帶著這些信息來跟自己進行交易的。


    陸渭河便讓木荷去倒一盞真正的壺來,又吩咐左右的人將茶幾上的茶杯撤去,那裏麵褐色的小蛇正盤眠睡得正香,換上了真正的茶杯。


    “侯爺,您希望我做些什麽呢?你應該知道,我可不想讓六大商繼續存活了。”


    “我知道,但我們畢竟相識多年,一點點的合作,對我們都有幫助。”


    “你是我的朋友,我確實無法拒絕你的邀請,而且,也是因為你,我才再度和王九昌小小的合作了下,讓曹操一年前調他去了英幽,可惜,他能力差,還是沒拿下胡南,甚至還要我派胡清去救他,真是的,怎麽會讓他當你們王家家主。”


    “的確如此,所以,你可以終止和他的合作了,我算是看明白這個廢物了,他果然還是適合繼續幹他銀行經理的工作,當初把他召迴家族,簡直是在浪費我的精力和時間。”


    “侯爺”說完,陸渭河誇張地露出一個明白的表情,說道:“難怪呢,你會把他派到百泉花穀去,據我所知,司家那個沒有商儀的‘二少’,自英幽一戰後便被送去那裏了吧,而且,主人公身邊不能長時間沒有現代人,司北溟也因此迴了成都。”


    “嗯哼,如若他連司家二少都無法處理,那他就算失敗被殺,也是活該了。”


    “轟!”


    一聲爆響猛然炸在身後,我和龍轉身看去,一裹濃煙在我們過來的方向升起,隱約有鼓聲傳來。


    “是李司源奪城成功的信號。”龍說道。


    嗒嗒嗒......有很多的馬蹄聲從減弱的鼓聲中響起,離我們越來越近。


    “胡南!”


    真是久違又熟悉的聲線,話音剛落,兩道人影就出現在軍營府大門,沒有多久就到了跟前,一黑一白帶著一幹蜀兵。我還沒看仔細那道黑色的人影,他就已經從馬背上飛起,徑直朝我撲來!


    “啊喂!”我眼前一黑就被一個重物撞上,腳下一個踉蹌終究沒穩住,被撲倒在地上。


    “李梓源,你給我滾下來,快壓死我了。”我蹬著李梓源的腿,忽然發現他被一杆長槍穿過了衣服後背給挑了起來,手持長槍的正是他那如燕如鷹的兄長大人。


    小司一身白衣輕甲,與座下的小黑對比鮮明,手拿長槍,又長得秀氣,活像輕裝版趙雲。他將長槍一甩,小源“哇”地一下就被他扔到了一邊。


    “胡南身上還有異客們留下的重傷,別壓開了。”


    “司老板,一年不見,你手勁變得挺大哈,怎麽還用起長槍了。”我調侃道。


    小司目光如鷹隼般閃爍,他鼻腔“哼”了一聲:“喲,南山南,一年不見你還敢自己奪城了哈,龍爺,你下次就讓胡南自己上,能過得了六商塔樓,還學會了傳古時空,奪個城還不是輕輕鬆鬆。”


    他三言兩語就說出了我和龍的去向和學會的道術,看來老狐狸和他沒少通氣,那一屋子的橘子味含片和雞尾酒果然不是白給的。


    小源從地上翻身而起,故作悲慘地站迴自己的馬旁,這時後續的蜀兵才跟了上來,很有眼見的將院子裏嗷嗷一地的曹兵當做俘虜綁了出去。


    不知道是因為傳古時空帶給我眼睛的變化,還是知道了小源小司都是通過六商塔樓試煉的人,總覺得看他們倆透出的精神有很大的不同。


    我以前聽過一句話:經過眼淚洗刷後的眼睛看世界才能看得更清楚。那我現在就是被傳古時空洗刷後更能見識世界的強大。


    小司輕身翻下馬,活脫脫的一隻燕子,龍朝他低下頭,小司頷首迴應,走到了王九昌的麵前,捏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頭也不迴道:“傳古時空果然是六大商最恐怖的殺器。”


    “不,我覺得你的道術比我更恐怖。”我一本正經道,“我和小源就一直被你欺負,就沒起來過。”


    “嗯,也就我和你師父能欺負你倆,也隻準這樣。”小司站直身體拍了拍手,有血從屋頂的殘骸流下,滴到他的臉上,他恍若無物,朝我說道:“不錯,你果然把王九昌活著帶到我們麵前了。把他的精神還迴去吧,都把他的手掌廢了,他一生的道術就到此為止了,我們還有話要問他。”


    “......好,審完後就殺了他。”


    “沒問題,殺掉一個王家家主,我李家家主可以替六大商高層做這個決定。”


    我緩緩抬起左手,盯著王九昌的眼睛,匯聚自己的精神於左手,不屬於我的精神很明顯,在我剝奪完別人後就多了種異樣的感覺,現在我將這股精神驅逐,這就是王九昌的,逐漸凝結在我的左手手心。


    驅逐完畢,我將手覆蓋在王九昌頭頂上方,任這白霧般的東西緩緩順著王九昌的唿吸迴歸他的本體。


    “啊!”王九昌“醒”來後就一聲長嚎,雙手掙紮著流出更多的血,小司暗了暗眼,長槍在手中一轉就插進了王九昌的右肩!


    又是一聲慘叫。


    “別叫了。”李司源目光兇狠地伸出左腳,踏上了王九昌的右肩,讓長槍插得更深,血肉翻湧,他逼近王九昌的雙眼,就像死神一般:“當你和陸茗將我們李家和胡家的人兩兩綁在一起,一槍槍打穿他們的腳踝、膝蓋、手筋、下體、肩膀、下顎血流滿身,把他們做成異客時就該知道,這種痛遲早得降臨在你身上,陸茗死得太痛快了。”


    王九昌臉上的肉都在抖動,罵道:“李司源,你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後生!千年來最年輕的家主又如何?你以為坐上家主的位置就能推翻高層、重立家規了?太想當然了!你永遠別想脫離組織!”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善良。”李司源皮笑肉不笑地將長槍轉了個圈,任王九昌叫得再慘也不鬆開,語氣依然平淡:“我就是被你這樣的人逼的,現在說出你們搶奪傳古的目的,然後我送你去地獄,最不愉快的那種。”


    王九昌頭發淩亂,和此刻的李家家主對比起來沒有一點家主的樣子。


    李司源見狀靠近王九昌的耳朵,小聲地說了一句話,王九昌的臉色陡然變得驚恐起來,雙腳生理性地往後一縮,將臉緩緩轉向我。


    我問小源聽到了什麽,可饒是最擅長探聽和夜視的小源也沒有聽清他哥哥說了什麽。


    李司源盯著王九昌,站起身體,突然點我的名字:“胡南!蜀軍裏每十人裏就有一人是六大商的人,三萬蜀兵就有三千人,這也正好和每次征戰的死傷人數差不多,雖然六大商的人大多經過訓練,擁有道術,遠超常人,可你覺得在這殺人見血,死必成屍的戰場上又有多少六大商人能活下來?”


    “為什麽......?”我震驚道:“他們是來執行六大商的任務的?將傳古裏的東西運出去?這是誰下的令!”我又意識到什麽:“媽......我媽她不是商主嗎!為什麽不能改命令?”


    “商主又能決定多少!”小司眼中升起怒氣:“這是六大商定下了千年的準則,高層不允許任何破壞!那隱藏在六大商背後千年的手更不會讓人動搖它的根基!”他再度踩上王九昌,“這王九昌和陸茗都是高層的芻狗,天地不仁!”


    “......”王九昌一直看著我,眼神複雜,小司深吸了口氣,又對王九昌說道:“我該跟你說的也跟你說了,現在我也跟胡南說了你和陸茗都幹了些什麽,如果你還不說是高層的誰最先動的手,我不能保證你的屍身完好。”


    王九昌張開嘴又闔上,猶豫多次,這種態度根本不像一個家主的風度,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當他最後一次張開嘴時,一個巨大的鐮刀樣爪子活生生的將他的心髒連著肩膀劈成了兩瓣!


    是剛才的龍頭怪物!


    龍頭怪物爪子一揚就將王九昌的屍體像破布一樣甩了出去。


    小司眼神一變,從他眼裏放出異樣的神色:“海東青!”


    “海東青”三字一出,那應龍在小司的目光中應聲破碎,金燦的光芒血液覆蓋在死人上麵。


    “嘁,果然不是正宗的東西,學來就是低人一等啊。”一個清脆的少年聲出現在房頂,我們向上看去,隻有一人——胡清!


    胡清的手仍保持著手印的姿勢,是他召來龍頭怪物殺了王九昌滅口。


    胡清眼神輕蔑地收迴手:“王九昌已死,任務完成。”說完這句話他就消失在原地,隻是一個轉身就完全不見在我們的視野裏。


    我迅速放出傳古時空,可方圓十裏,除了我們幾個,竟再無別的精神體!


    小源見狀準備上馬去追,卻被小司攔下來:“不用追了,以胡清現在的能力,你追上去相當於送人頭。”


    我皺眉抓住小司的手腕:“什麽叫以胡清現在的能力?在我和龍離開的這一年裏,都發生了什麽?”


    “啊——?”小司恢複成常人的目光,轉頭看向我:“那還真是有的說呢,不過,王九昌一死,我心情好了不少。”他拂開劉海:“畢竟除掉了高層安在三國裏的手,總算能安分些了。”


    小源撓著頭:“陸茗、王九昌,都是高層下的棋子,通過陸渭河和老哥、致遠爺的調查,大概弄清了他們的來頭,這些等戰場清理幹淨後再跟你說吧。”


    李司源關閉審問模式後變得相當溫和,拍了拍我的肩:“托你的福,遠在成都的諸葛亮和趙雲都要來涼冶了,千張弓去接他們了。”


    “啊?”


    小源聳聳肩:“本來他們是要去合肥的,但聽說某兩位大神消失一年後,突然單槍匹馬闖入了涼冶城軍營府,不費吹灰之力奪下了涼冶城,完成了我們耗了一星期都沒幹成的事,立馬就改道涼冶了,至於孫權那邊,就讓孫乾和法正去攪合了。”


    “你師父也沒想到你會到這來,倒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老狐狸也有失算的時候哈哈。”小司忽然笑道:“先打掃戰場吧,小源,發令下去,勿擾百姓分毫!”


    “收到。”


    小司的領導能力絕沒話說,半個時辰後我們就坐在了煥然一新的涼冶軍營府內,院牆院外飄掛的都是蜀方軍旗。


    小司喝著熟悉的軍茶:“我們占了涼冶,曹老板和司馬懿可得頭疼了,這兒算是他們最大的武器供給處,不過王九昌被殺,他們也沒法問責,胡清很聰明,一直藏在王、陸兩人身後,波及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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