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的朋友們都醒來了呢,很難想象你是怎麽撐到現在的?”


    青衣客和龍同時站起來,青衣客與胡南的目光開始較起了勁。


    “我敬你的膽魄,不過就算三天極能醫蠱,那杯茶裏的紅穀蟲根本不會讓你撐到這個時候,除非是我低估了三天極的能力。”


    “誒,你真當我隻會在這跟你說說笑笑呢?”


    胡南掀開腰腹部的衣服,龍畫的圖案暴露無遺,“懂了嗎?經過這麽多的試煉,謹慎該是刻盡我骨子裏的東西,更何況,跟謹慎的人待久了,這已經是我不自覺的思維方式了。”


    細觀胡南周圍的人,除了司星辰偶爾大條,無人不是審時而行,運籌帷幄。


    龍轉向胡南,露出疑惑的表情。


    胡南用餘光看著他解釋道:“不過是想到多年前你在司星辰身上也畫了這樣的圖案,為他解了蠱,所以理所應當地認為你的圖案也有抵禦的功效。”


    青衣客見狀郎笑道:“原來如此,既然你們有這個能力瓦解我下的蠱,那我這層的試煉你們算走了一半了,真期待呢,你能不能走到最後呢?胡家的少商?或者說,傳古的繼承人?”


    摩擦聲愈演愈烈,從雨點鋪灑到鼓點猛落,好像下一秒整個曲水流觴就會炸裂開來。


    胡南環顧一周像是在山雨中搖擺的樓宇一般的木質水道,斂下眉目,逐漸平穩心脈,準備以心控眼。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或許能解開我對傳古的一部分疑惑。”胡南沉聲說道,“你,青衣客,是屬於哪個朝代的?是誰創造的你?”


    話音剛落,就見青衣客眼裏兇光乍現,他猛地揮起羽袖。


    砰砰砰砰砰!


    水道隨著青衣客的動作徹底爆開,與此同時,無數的黑紅甲殼蟲從木製水道中迸出,原來水道早就被啃食成空心,仔細一看裏麵黑泱泱的全是指甲的黑紅蟲子,本是仙境的曲水流觴此刻已經變成了密集恐懼症的地獄。


    那些蠱蟲聞人生氣而動,這裏的活人很明顯就隻有胡南和龍。


    不,或許隻有我一個,胡南暗想。


    胡南揚起嘴角,看著眼前已經沒有半點活人神態的青衣客,他的衣袖、衣冠、衣袍、綢帶、羽飾,無一沒有爬滿所謂的紅穀蟲。


    一隻紅穀蟲並沒有什麽,但連成盔甲的紅穀蟲著實有些恐怖了,它們的肢節、甲殼、觸須、口器,不斷地搖擺,密密麻麻攀附上青衣客的身體,蠱蟲眼中閃爍的光芒和青衣客一樣,兇光畢露,是對人肉的渴望。


    水道破裂,原本清澈的水流盛滿了黑紅甲殼蟲,在胡南腳下流淌開來,胡南看了眼逐漸淹沒在蟲海裏的雙腳和尚處於蓄力狀態中的青衣客,他轉頭對龍說道:“龍,做你最擅長的事吧,殺了他。”


    龍麵無表情地答道:“你不試試你的‘傳古時空’?”


    他的左右手已然握緊匕首。


    “他不是人,沒有感情,沒有感情的對手調動不起來我的以心控眼。”胡南聳了聳肩。


    “你擅長心理戰?”


    “和一群腹黑怪學的。”


    讓試煉去解決試煉,豈不是更好?


    胡南露出晦深莫測的笑意。


    胡南挑眉看向龍,微微彎下膝蓋,龍隻是歎了口氣,氣息未消,他已然提氣輕身,一個躍起踏上了胡南的膝蓋,如往常一般緊接著翻上胡南的背,借著兩段發力高高跳到空中,一個前突就到了青衣客的頭頂,匕首轉下。


    與此同時,胡南默契地跳出蟲海,湧動的蟲潮被胡南帶出一片蠱蟲,他一個踏步踩上書案,將匕首尖對準了青衣客的麵門,朝他刺去。


    同時麵對上方和正麵的攻擊,青衣客毫無懼色,他的臉色也看不出來表情了,整張臉唯有一雙眼睛還能看清,其他四官都被紅穀蟲給淹沒了。


    噗嗤!


    匕首插進肉的熟悉感從胡南的手傳達到大腦,但青衣客理所應當地沒有流血,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任由胡南和龍同時將匕首捅入他的腦袋。


    奇怪,為什麽躲都不知道躲?


    下一刻胡南就知道了為什麽青衣客連退步的動作都沒有。


    無數的蠱蟲順著匕首爬上了他和龍的胳膊,前赴後繼地開始啃咬他們的肌膚。


    巨大的疼痛和奇癢感同時發起,看著胳膊上密密麻麻的蟲子,胡南的心髒都快跳到嗓子眼,冷汗從背部、手心、腳心同時躥出,還有更多的蟲子想要往他們臉上爬。


    龍鬆開匕首掉到了蟲海裏,更多的蟲子湧上他的身體。


    但爬上來的蟲子對胡南的腹部一塊似有忌憚,胡南安下猛烈跳動的心髒,在數不清的蟲子中辨認著情況,突然看到有幾隻不怕死的蟲子碰到了龍畫下的圖案,像被開水燙到一樣縮迴了身子,轉頭想要鑽入他的衣服。


    原來如此,如果沒有龍的血和圖案,自己現在應該是被這些恐怖的生物裏裏外外啃食了個幹淨。


    可他也不能堅持多久了,隻要這些蟲子多,遲早會咬開他和龍的皮膚。


    冷靜。


    胡南迴想著剛才見到的一幕幕,和青衣客的距離不過半步,自己和他都挺直了身體,被蟲海固定了雙腳,一動不動,麵對麵站立。


    青衣客就是控製蟲子的主體,或者說,他是蠱母。


    這些蟲子怕被龍的圖案燙傷啊......燙......燙?


    燒?


    火?


    對,還有火。


    龍在蟲海裏掙紮著,對付人類的戰術和冷兵器們拿這些小蟲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胡南心裏笑道:這龍不行了啊。


    帶著滿胳膊的蟲子,胡南將手艱難地伸到腰後,扒開鋪滿腰帶的蟲子,在腰帶內部抹了一把,又彎迴到自己的鼻子前,探著自己的鼻息,然後食指和中指、大拇指“啪!”地打了個響指!


    “轟!”


    燦爛的火焰應聲騰起,立馬驅散了他臉上的一大片紅穀蟲。


    胡南如法炮製,利用胡狸的火焰造物商儀在手中點起一團團火焰,對準身上的蟲子就是一陣猛燒!


    “呀!呀!呀!”


    紅穀蟲一個個叫著奇怪的“呀呀”聲,帶著火焰掉落下胡南的身體,掉到水和蟲子混合的蟲海裏騰起了一個小火花便消失不見。


    很快胡南的身上一隻紅穀蟲都沒剩下,他連忙去燒龍身上的蟲子,將龍從蟲海中一把拉起。


    帶著火焰的蟲子很快就被蟲海淹沒。


    “不,這樣他們還能再來。”龍說道。


    “我身上帶的藥粉也不多了,這還是瞞著老狐狸塞的。”胡南說道。


    怎麽辦?


    胡南盯著已經覆蓋了整個樓層的蟲子,房梁上、半空中、地板上,凡是能附著攀爬的地方,無一不是黑泱泱的黑紅小甲蟲,攢動著他們指甲大的軀幹。


    大腦急速思索著,胡南忽地盯上了麵前的青衣客。


    這屋子裏唯一還幹燥的,就是這玩意兒的腦袋了。


    知道胡南手上的藥粉不多了,龍翻掌轉腿,打掉了大片從房梁上掉下的蟲子。


    胡南的手指感覺到了火燒的疼痛,如果藥粉燒完,他繼續使用胡狸的商儀的話,他的手指會被點燃。


    龍淡然地說道:“匕首也一起燒毀,不能用了。”


    胡南點頭,他應當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唿......”


    胡南長長唿出一口氣,四肢逐漸僵直,青衣客的眼睛直視著他的雙眼,眼中的目光鎖定著胡南,不讓胡南移開視線,連身體都寸步難移。


    “嗬嗬嗬......”


    胡南提起一邊的嘴角,“用眼神中的情緒控製他人的精神,這種事明明我更擅長啊。”


    胡南調轉情緒到達眼中,以心控眼和青衣客正麵對決,互相企圖探入對方的心靈深處。


    決意的鋒芒在二者心靈的交匯處激烈碰撞!


    胡南強行抬起手,突然青衣客的雙眼猛地達到了光芒的極致,身上的紅穀蟲一下聚集起來,全部湧上了青衣客的頭部,將他包裹起來,唯獨留出一雙光芒畢露的眼睛,後一隻蟲子覆蓋在前一隻蟲子上麵,一隻隻迅速疊蓋起來,形成了一層厚厚的盔甲!


    “龍!打碎它!”


    龍應聲從胡南的身後躍起,胡南喊完後強勢突破了青衣客的束縛一秒,矮下身體,龍從他空出的半空強行甩出一個漂亮爽落的翻腿朝青衣客的腦袋踢去!


    砰!


    巨大的衝擊力將青衣客的“頭盔”擊了個粉碎,無數的紅穀蟲被打落,胡南迎著落蟲而上,緊閉著嘴巴,食指和大拇指、中指靠在一起,點在了青衣客裸露的腦袋上。


    “燃燒吧。”


    三指輕動。


    砰——!!


    最後的火焰在青衣客的腦袋上燃燒起來,掀起了一股巨大的熱浪!


    嘩——!


    胡南不知道青衣客的腦袋裏都是什麽,點燃後竟然能形成這麽大的衝擊力!


    連帶著漫天的蠱蟲,胡南在龍的前麵站著,熱浪推上他後直接撞上了龍,兩人直接被熱浪一同掀出了老遠,最後掀翻到牆上。


    龍在胡南身後墊著,胡南聽到了他因肺部受到巨大的衝擊而猛地一咳。


    緊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燃燒的紅穀蟲,胡南暗鬆一口氣,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這青衣客就是蠱母,蠱母一被燒毀,整個陸家試煉場的蠱蟲都會被一同燒毀。


    兩人受到重力掉在地上,看著因為痛苦四處亂撞的蠱蟲,他們迅速脫下上衣蓋在頭上,抵擋著這些掉落的蠱蟲。


    簡直就是蟲雨下在了蟲海裏。


    從仙境墮落到地獄的第二層,六商塔樓的第三樓,凡是可落腳,可貼附的地方都燃燒著熊熊業火。


    龍沉默地站在胡南的身後,胡南警惕地視察著火焰的態勢,忽然他注意到了一個被忽略的細節。


    六大塔樓是木製的,是真實的,而胡狸給他的藥粉能燃燒出來的火焰也是真實的。


    那為什麽大火燒滿了整個樓層,六大商的木製牆壁和樓梯還是完好無損呢?


    就像在火焰中被保護起來了一樣。


    這時胡南轉頭看了一眼龍,龍一直盯著盡頭的樓梯口。


    至此,胡南心中的一個想法默默奠成。


    眼看火焰變小,他們踏過了滿地的蟲屍,越過青衣客已經幾近成灰的屍體,這家夥甚至來不及發出死前的嚎叫。


    扔掉手中沾滿蟲屍的衣服,裸露著上半身,兩個人手上各自握著從青衣客身上迴收的勉強能用的匕首,踏上了六商塔樓的四樓——試煉的第三層。


    雖然沒有饑餓感,但體力的消耗是相當真實的,而且胡南明顯感覺到每通過一層後,走向下一層的樓梯都要更長、更高、更寬。


    寬度在天門山那樣直線而上的地方沒什麽影響,但這六商塔樓的樓梯是螺旋向上的,如果想靠著樓梯裏麵走近路,那會浪費更多的體力。


    樓梯淘汰的是投機取巧的人。


    高也是愈來愈高,他們抬腳甚至帶上了意識,不像一般上樓那樣雙腿自動抬步。


    在這裏,如果不注意腳下台階的高度的話,很容易被絆倒,此刻胡南就因此絆倒,摔在了一節不高不矮的台階上。


    “專心。”


    龍看都不看胡南,扔給他兩個字就繼續往上走了。


    快到屈家試煉層時,兩人已經到了抬腿抬高到了另一條腿膝蓋的地步。


    好不容易到了第三層,胡南和龍還沒喘口氣,耳朵就已經聽到了利箭“唰唰”的破空聲。


    憑借三個月的速成修煉,胡南本能地提氣輕身,原地踏空,和龍同時蹦離地麵近兩米,胡南剛低下頭,就見到一排羽箭在他們腳下二十公分左右的位置穿過!


    那是距離地麵一米八的位置,以胡南和龍一米八幾的身高,剛好能將他們的腦袋射個貫穿。


    六商塔樓可真了解試煉者,從身到心,胡南心想。


    和龍同時穩當地落在地上,胡南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了,畢竟正對他們鼻尖的正是一排排鋒芒畢露的弩箭,互相映照的弩箭頭反照著寒光,拿著弩箭的,是如同軍隊般站立的木製兵傭,隱約能看到下一層的樓梯口在兵傭群的最後方。


    暫時稱這些為兵傭吧,胡南屈指抵在下巴下,覺得他們的外形和秦始皇帝陵的兵馬俑很像。


    “哈哈哈,”胡南用胳膊肘撞了撞龍,“本來還想著是葉哥他們家,能對我們溫柔點,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恭迎諸位來到風柳堂試煉層,我們向諸位出的考卷是:實力。交出實力的答案,方可前往下一層。”


    不知哪裏傳來的聲音,非常直白地表達了這層考驗的東西,果然,屈家討人喜歡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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