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雲詩靈哭夠了,眼淚也不流了,心中的情緒也都發泄的差不多了。


    雲詩靈雖然現在心裏麵還是很難受,還是想繼續哭下去,但是雲詩靈知道,奶奶不喜歡孩子們哭泣,她喜歡看孩子們的笑。


    既然已經發泄一波了,那就坦然麵對,與其繼續哭哭啼啼,還不如綻放笑容,讓奶奶開心。


    於是,雲詩靈不知到心底從何而來的開心之意,還真就讓自己的臉上掛上了笑容,而且笑容中不帶任何的牽強、傷痛。


    剛剛還在極度悲痛,哭的稀裏嘩啦的,這轉眼間就“打心底”的笑了出來,很是神奇。難不成……是奶奶真的喜歡她笑起來?不希望自己因為她的死而一直悲傷痛哭……


    “一笑解千愁”,說的一點沒錯。


    當笑出來的那一刹那,雲詩靈隻覺得內心似乎有什麽東西鬆動,然後突然間就少了許多因後悔、不舍等情緒帶來的壓力,一陣輕鬆。


    這恐怕,也是奶奶的“心意”吧……


    在墓前待了一段時間,期間沒有說一句話,雲詩靈隻是靜靜看著碑上的照片,迴憶起與奶奶相處的點點滴滴,不過她的麵上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容,悲傷不複。


    待夠了,同時也迴憶完了,雲詩靈起身,拍了拍膝蓋還有裙擺上沾染的泥土灰塵。幸好,雲詩靈的身軀經過靈源洗禮改造,膝蓋才沒有因為剛才狠狠的一櫃而破皮,隻是發紅,還帶著密密麻麻小石子印上去的坑印,估計沒一會兒就可以恢複如常。


    將自己身上整理好,向著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後笑著道:


    “奶奶,我會好好的,以後啊,每年都會來看您~”


    說完,雲詩靈便準備離開了。


    ……


    出了墓地,雲詩靈便迴到了鎮上,現在已經快中午飯時間了。


    她在奶奶墓前心裏麵保證過,即便是自己一個人,也要活得好好的,不讓九泉之下的奶奶還為她操心,所以,這頓午飯說什麽都不能少!


    街上,人流攢動,相比於大城市的車流不息,鎮上街道則是徒步行走的多,車要給人讓出道路。


    今兒個人多,雲詩靈想到今天剛好是趕集的日子,隻不過早上她到的太早了,還沒正式熱鬧起來。


    趕集就像是在城市裏逛街,買買東西、散散心,但是鄉鎮上不是每天都可以“逛街”的,一般來說有約定俗成的固定日子,大概隔一兩天、兩三天一次,每個鎮基本上這個時間都不太一樣。


    像雙河鎮,就是在日曆號數個位上是一、二、四、七、零的日子開集,這個時候周圍村民隻要手頭上沒有走不開的農活,都會來鎮上采買家用、遊玩放鬆,還有的會將自家多的有蔬菜、瓜果、雞蛋、家禽啥的拿到街上賣掉換點兒零用。


    不開集的時間段裏,街道就要冷清的多,人少,商鋪也不開全,隻要不是急事兒,基本上附近村民都不會隨便兒到鎮上。


    運氣好,剛好卡在了開集的時候,街道兩旁各式各樣的店鋪,小麵館、小餐館、零嘴小吃店、炸食店……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誘人的香味~


    順著記憶來到一家麵館,她小時候好一口抄手,每次孤兒院放稍大點的孩子們出去趕集的時候,她都會選擇去吃一碗熱騰騰的紅油抄手,而眼前這家店,就是以前她在孤兒院半大點兒的時期最喜歡的館子,幾乎每次都是光顧這家,老板、老板娘後來都混成了老熟人,每次見到她來吃抄手,都會悄咪咪的給她碗裏多加幾朵。


    不過,當去了市裏上學一個人住後,來這家店的次數驟減,這幾年她麵容變化挺大,幾乎沒有小時候的影子,所以進到店裏老板和老板娘都沒認出她來,隻當是普通食客。


    但雲詩靈這副生麵孔還是讓老板多看了兩眼,倒不是認出什麽了,隻是單純看到陌生食客時下意識的打量。麵館開了好幾十年,來這裏吃麵的大都是十裏八鄉的村民,麵孔早都已經認完了。這一下出個生麵孔到店裏還是讓他們感到一絲詫異,但,想到現在正是暑假,說不定是哪位鄉親家裏的姑娘從城裏迴來,麵孔生倒也正常。


    可不知為什麽,老板和老板娘都紛紛從雲詩靈這副“生麵孔”裏感受到一絲莫名的熟悉,就有一種以前某段時間裏經常見著的既視感……


    沒等老板和老板娘反應,雲詩靈出聲道:


    “老板娘,來二兩抄手,紅湯。”


    老板娘:


    “欸好!裏麵兒做啊姑娘,馬上就做好!”


    老板娘邊說著話手上邊忙活著,讓雲詩靈到店裏坐著等一會兒。


    雲詩靈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這個視角還正好能夠瞧見忙碌中的夫妻。


    這家店,不管是麵還是抄手,都是現場製作,坐在位置上能夠全程看到製作的過程。老板娘掌勺、調料碗、煮麵食,老板則在店裏端茶倒水、送餐,得空的時候開始拉麵、包抄手,這明確的分工還真是一點沒變過。


    別看隻有兩個人,這麽多年來就靠倆人四隻手將這家不大不小的麵館盤的有聲有色~


    等抄手端來的時間裏,雲詩靈四處望眼打量店麵,別說,除了座椅質量和擺放略有變化之外,一切也都還是和四五年前一毛一樣。


    很快,熱騰騰紅油抄手就被端了上來,放在了雲詩靈麵前。


    迫不及待的從一旁筷籠裏抽出一雙筷子,稍微攪和攪和,讓紅油均勻附著在每一朵抄手之上。然後,夾起一朵紅彤彤的抄手,放在嘴邊吹一吹,不燙嘴之後送入口腔……


    紅油香味瞬間充斥整個味蕾,齒間齧合,切斷抄手,讓包裹在麵皮裏的餡兒露出……紅油湯汁、麵皮、肉餡在口腔中不斷咀嚼、混合,形成了全新的味道~


    不管是湯的味道還是抄手的口感,都完全和記憶重合。忽然之下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將雲詩靈拉扯迴了小時候,她看見了那個在店裏無憂無慮享受著美味抄手的小姑娘~


    真好~


    不緊不慢的吃完一整晚抄手,還喝了兩口紅湯,口齒留香、肚子暖洋,別提有多舒服了。


    雲詩靈抽紙擦了擦嘴,然後起身前去結賬。


    “老板,結賬!”


    “好嘞~二兩抄手五塊錢~”


    雲詩靈從兜裏掏出一張十塊麵額的源幣遞給老板。


    接過錢,老板轉身丟進一個小木盒,裏麵全是零錢,找了一張五塊,拿出捋好了再轉身遞給雲詩靈。


    “來,姑娘,找你五塊!”


    雲詩靈將錢揣兜裏,正準備抬腳出門,這個時候老板突然叫住了她。


    “欸,姑娘啊,你以前來我們這兒吃過麵嗎?”


    “嗯~以前小時候來過,不過後來去市裏讀書了!”


    雲詩靈大方的承認,笑著迴到。


    “噢噢,這樣啊~那姑娘慢走,以後常來啊!”


    “好的,謝謝老板~”


    老板其實沒有認出雲詩靈是誰,她說小時候來過,但是挺多小朋友來過他家店,這條信息除了確定是本地人之外並不能說明什麽,不過這幅麵容總讓他感到莫名的憐惜……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這情緒從何而來,馬上就又忙碌了起來,也就沒在在意這個問題了。


    雲詩靈始終是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她也沒有這個打算,這趟旅程她隻想祭拜一下奶奶,其餘的她不想去認迴,現在的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


    ……


    輕車熟路,雲詩靈走到了孤兒院的“遺址”。


    這裏的圍牆已經經過修繕改造,隻留下來正門一個出入口。


    劉助理昨晚的時候告訴過她,為了她方便迴探孤兒院,協調要求當地政府將孤兒院改造的紀念館關停一天,所以這裏今天才空無一人,要不放平時,總會有一兩個人來這裏瞻仰彭奶奶。


    大門口是一道密碼門,今天已經關上了,密碼現在除了政府相關工作人員知道外,就隻有雲詩靈知曉,她可以隨時進去。


    輸入密碼,打開大門,進入後將門給關上,避免有人進來打擾。


    還是熟悉的院子,還有院子裏玩樂的器材,一樣令人懷念。


    雖然這裏已經有將近四年沒人住了,但是這裏改造成紀念館後倒是每天都有人來遊覽,每隔一段時間有專門的人過來打理,所以這裏倒沒有無人居住建築的那種“荒涼”感。


    除了院子裏沒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基本上和以前是沒區別。


    沒著急進屋,雲詩靈先在院子裏逛著。


    說起來,她去市裏上初中的那三年時間,基本上就沒怎麽迴來過孤兒院了,這小時候天天玩樂的場所至那時段起就已經沒有好好看過了,現在仔細閑逛下來既然會有一絲絲的陌生感。


    記憶中的熟悉與視覺上的陌生感相互碰撞、交織,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每到院子裏一處場景,雲詩靈都要駐足發呆一段時間,搜尋記憶中小時候自己在這些場景發做過什麽。


    比如一顆大榛蘭樹下,她和玩伴們一起玩躲貓貓、木頭人、丟手絹……


    另外一片裝有單雙杠和攀爬柱的地方,她清晰的記得以前挺小的時候喜歡吊在單杠上前後晃蕩,有一次晃厲害了手一滑就飛了出去,在草地上摔了個結實的,疼的她哭了老久,護工媽媽看了後邊哄邊訓邊心疼……


    牆角有一片沙坑,原本是作為跳遠場地的,但相比起跳遠,孩子們更對裏麵的沙子感興趣,不過雲詩靈不怎麽去沙坑玩兒,倒是記得當時有幾個小皮猴子沒事兒就去沙坑裏刨渠挖坑,或者堆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搞的衣服褲子鞋子全是沙土,這邋遢樣每次都把護工媽媽氣的不輕……


    還有那邊……


    ……


    雲詩靈就這樣一邊逛一邊會議,一點點的將不大但充滿了歡樂記憶的小院子看完,印在了自己的腦海裏。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院子逛完了,接下來就要進到屋子裏麵去了。


    小時候一直覺得孤兒院的房子好像挺大的,住那麽多小朋友好像都不覺得擁擠,可是現在再看這棟住了十幾年的屋子,忽然發現這房子沒有那麽的大,可能差不多就比她在龍苑的別墅大上兩圈。


    就這樣不大不小的宅子裏要住下十多號人,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時真的沒有覺得有任何的擁擠感。


    屋子內的陳設大都沒怎麽變化,隻不過多了些展櫃,將一些物件給保護著展示給來人觀看,還有掛牌,裏麵詳細記載了彭奶奶的一生事跡,捐半數家財支援雙河轉鎮發展;與政府合辦孤兒院;救助多少多少孤兒……


    這個紀念館,算是將彭奶奶的一生說給世人聽了。


    雲詩靈在屋子裏四處遊蕩,廚房、餐廳、宿舍、小學堂……和在院子裏一樣,每到一個地方就要駐足迴憶上一小會兒。


    不過在屋子裏麵基本上都是瑣碎的日常,到沒有什麽特別好值得迴憶的,所以每次雲詩靈停留的時間遠不如在院子裏麵對一個小場景。


    隻有小學堂,這裏是彭奶奶經常給他們講故事的地方,幾乎每一個故事,雲詩靈都記憶猶新。當然,除了奶奶和故事,這裏還是做活動、表演節目的地方,雲詩靈在這裏唱過歌。


    還……還練過舞……如果那一係列扭曲的動作算舞的話……


    ……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五點,雲詩靈在小學堂的椅子上起身,現在是時候該迴酒店了。


    帶著滿滿的迴憶,雲詩靈\\u0027走出了孤兒院,鎖好了大門。


    明天這裏將再次開放,繼續向世人述說著彭奶奶的故事……


    趕上一輛去市裏的車,雲詩靈迴到了清河市,麻溜兒的迴了酒店。


    自從孤兒院出來後,她整個人都愉悅了不少,渾身輕鬆,原以為那裏會再次讓雲詩靈感受到悲傷,但其實並沒有,迴想起來的記憶都是美好甜蜜的,挺讓人放鬆。


    現在她的狀態確實要比今天去墓地之前的狀態好的多,或許是因為某種欲念得到了滿足,又在奶奶的墓前下定決心好好麵對未來的生活,讓她的心境產生了變化,所以這才有了現在的身心愉悅。


    與過去告別,展望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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