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明明處於狹小的島上,偏偏刻意走來逛去的楓念晴就是無法巧遇耿少言,為何?楓念晴百思不得其解。


    為何他是在地麵醒來而非地洞裏?


    為何藏匿小舟困住他、惡整他的耿少言突然良心發現,不但煮飯給他吃,還要放他走?該不會他在飯裏下毒吧?


    糟糕!他吃得幾乎撐破肚皮後才想到,為時太晚矣!


    在岸邊瞧見扁舟,楓念晴這才確定耿少言沒有耍他,真是太奇怪。噢!他肯家被他下毒了啦!


    “耿少言,你在哪裏?快給我滾出來!”


    楓念晴迴到屋前狂吼:“耿少言,你這殺千刀的!良心被狗吃了,肯定是小黑將你的良心吃了,你才會如此壞心,快滾出來!”


    “汪!”


    原本在屋前打盹的大黑狗,除了不太滿意自己的新名字外,更是不滿被隨意誣陷,牠汪汪地鳴叫不平,咬住楓念晴的褲管。


    “小黑,你別太囂張,你以為有耿少言在我就對你莫可奈何是嗎?別傻了,等我教訓完那個無恥的大混蛋後,再好好地照顧照顧你!耿少言,你卑鄙、無恥、下流、齷齪、肮髒、不要臉……”


    楓念晴武功不怎麽樣,學識涵養更是缺缺,好的不學,壞的倒是學了不少,一是他永遠整齊不了的衣著;二是他罵人時特大的嗓門,相信整座孤島每一個角落皆可聽到他的聲音,加上他對咒罵極有耐心,叫罵了一個時辰,嗓子沒啞反而還愈叫愈順口,原來罵人也是保養喉嚨的方法之一——對他而言。


    因為偏愛安靜,有精神上的潔癖,所以耿少言才會一個人隱居於孤島上,而久久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見著一個人的耿少言,哪禁得起那源源不斷、不堪入耳的謾罵?


    一個時辰已是極限。


    “汪!”


    小黑朝步出地窖的耿少言跑去,耳朵下垂,牠也受不了楓念晴的叫聲,牠剛開始還會和他一較高下,但沒多久便敗下陣來,隻希望楓念時嗓子叫破,再也發不出聲音。


    “你這麽想見我、想當我的小妾,我這就出來讓你一解相思之苦,拜讬你閉嘴好嗎?”聲音自咬緊的齒縫間迸出,可見耿少言忍得很辛苦。


    “你在說什麽屁話!”


    楓念晴激動得兩頰通紅,這看在耿少言眼裏有點疑惑,他不明白人的情緒怎能如此鮮明與多樣?是他太過冷然嗎?


    “解藥!”


    “什麽?”


    “哼!你倒是很會裝無辜嘛!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會發現你的壞心眼,你這居心叵測的小人絕不會安什麽好心,這麽爽快地要放我走,你以為我會那麽笨地乖乖上當?太瞧不起人了!”楓念晴又站在凸起的石頭努力踮腳尖,心想這樣至少可以和敵人平視,他就是學不乖,不肯死心。


    原來他竟將他想得如此卑劣,哼!


    “小矯子,雖然我對矯個子沒啥興趣,但自動送上門來倒貼的,我若執意讓你走好像也太不給麵子,不過,想獻身就別說那麽多爛藉口,我讓你留下便是了,小矯子。”看見楓念晴歪歪斜斜的腰帶、翻了半邊的領口、一邊高一邊低的袖子,更甚的,是他沒事便愛叼在嘴角的幹草,好……好不順眼!


    耿少言想替人將衣物拉整齊的手癢癢地伸到一半,硬生生地又收迴。


    “不準你再這麽叫我,我隻是不高了點而已!”


    “哦!是嗎?這一點還真是大呢!”


    “耿少言!”楓念晴躍下石頭,為了揪住耿少言的領口,整個人可說是雙足離地,掛在他身上。


    “什麽事?小矮子!”鼻尖對鼻尖,兩個人近得不能再近。


    “我叫楓念晴,再記不你就是笨蛋、蠢蛋、臭雞蛋、王八蛋!”楓念晴一手勾在耿少言頸後,一手揪住他衣領,全身親昵地貼緊他而不自覺。


    “這名字倒是取得挺好的,但我覺得小矮子更加貼切耶!你說呢?”


    “聽你放臭屁!”


    多不雅!耿少言忍不住擰眉。


    “小矮子,要讓我不這麽叫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不過什麽?”他最恨人家說他……不高!楓念晴為這但書眼睛一亮。


    “等你長高再說,但我想這比天下紅雨還不可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小矯子,哈!”


    “可惡!”楓念晴手施勁,使上吃奶氣力,勒緊勾住的頸項,連雙腳也用力地圈緊他的身子。


    “你就這麽想當我的小妾,小矯子?”


    “放……嗯!”


    為了不讓楓念晴“放”字後頭總緊跟著的“屁”字再次吐出來,原先鼻尖對鼻尖的距離被拉攏得更近更近,以至於彼此間失了間距。


    耿少言覆住蠕動不休的紅唇,不絕於耳的聒噪倏然而止,一陣不可思議的酥麻感自兩人的唇間漾開,品嚐自己親手釀造的數十年陳年梅酒,又香又醇,又甜又酸……訴不盡的好滋味。


    欲罷不能,耿少言未沾酒而醉,為嚐更多的芳美,更深切地探入,舌尖滑過滑溜的貝齒,舔上齒後的牙齦,順著上顎的弧度探索更多,柔嫩的小舌抗拒不了他的入侵,似拒似迎,令狂狷的他分不清,卷住它和它嬉戲,在它逃走時,又隨即卷上,一而再地卷上它……


    “嗯……”


    那感覺比融入舌尖的糖還更加甜膩,讓他的心不由得一緊,那柔媚申吟打斷了因初次繾綣而險些失去半條魂的兩人,甜蜜的氣氛頓止,兩人兀自喘氣,目當交纏,卻不得言語。


    尤甚楓念晴,他雖看過父親和他一生摯愛的曖昧情欲時分,但卻不曾親自體驗過,況且還是和一個方才仍讓他氣得半死的人如此親蜜?


    天,好羞人!


    “原來你喋喋吵鬧不休,就是為了讓我以這種法子教你閉嘴,看來你當真極想當我小妾。”耿少言手指輕挑地刮撫楓念晴嬌紅的頰,他不習慣也不甚喜歡島上多了一個人,偏又不覺討厭。


    “你、你、你……”一動,舌尖傳來的麻疼教楓念晴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了,我就勉強讓你當一陣子侍妾好了,如你意讓你服侍我。”耿少言離開楓念晴的掌心,立即有點寂寞傳來,“去采梅!”


    “你!”


    快去!


    還未能脫口罵人罵個痛快,楓念晴的雙腳再度聽令地向梅林而去。


    ***


    可憐的楓念晴後悔極了!


    早知他應該冒著毒發身亡的危險離開這座島,離那個虐待狂、變態狂遠遠的,愈遠愈好!


    楓念晴雖野,常爬樹,但從未被迫爬上樹,除了上迴為了撿腰帶外,這迴又上樹采梅,全是同一個人害的,楓念晴手腳勤快地忙碌著,嘴巴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孤僻狂、自閉狂、潔癖狂、色情狂、虐待狂、變態狂、白發狂、小人狂、奸詐狂……”


    他得采滿十簍的梅子才能休息,全身上下染滿甜膩梅味,卻隻能聞不能吃,罵人罵得口幹舌燥的楓念晴,嘴角的幹草忽上忽下。不能為他解饑更不能為他解渴,有不少過熟的梅子甚至在被他采擷時被掐破,濺了他一身梅汁,全身又是汗又是梅汁,衣服亦勾破不少處;心想這是耿少言的衣服,楓念晴幹脆將破洞撕得更大、扯下一邊袖子。


    狼狽的他,頭發紊亂,衣衫不整,嘴角的幹草仍在,看來更為不倫不類。


    “死沒天良的,快給我滾出來!還不快下令停止,我不想再采梅子了,姓耿的!”總算湊足十簍梅子的楓念晴雖然累,卻不肯彎下背脊,垂下驕傲的下巴和怒意橫生的雙眼。


    “水,要不要?”已然幹涸欲裂的唇瓣顯示楓念晴有多渴,自涼爽的屋裏走出來的耿少言沒作多想,順手舀起一瓢水,在自己後悔前遞給他,楓念晴對他的好意雖感到狐疑,但也不願和渴極的自己過不去,他立即接下水瓢狂飲,那姿態依然相當欠缺儒雅。


    不多看教他不太順眼的粗野動作,耿少言將主意力集中在他最愛的梅子上,逐一檢核。


    “你長不長眼?這麽爛的梅也采!”耿少言將離合格標準甚遠的梅子擲向正在喝水的楓念晴,正中他圓潤的頭顱。


    “咳!喂!你做什麽?”害他喝水喝到嗆到!


    “不行,這顆梅太青了!”


    有了前次的教訓,這迴楓念晴機警地閃過,欲上前和他理論,這時又一顆梅子飛來。


    “這顆太小!”


    “姓耿的!做人不要太過分,我楓念晴可不是任你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應聲蟲,喂!你聽到了沒?”又一顆。


    不許動!


    “這顆長蟲!”耿少言一顆一顆地逐一檢驗,凡是不合格的,全砸向楓念晴的額頭,讓楓念晴不得不瞧仔細,那不合格梅子的模樣。


    花了一刻鍾,總算檢查完,隻見楓念晴額頭紅通通,全身上下沾滿梅汁,渾身梅味。


    噢!他是倒了什麽大楣才會讓他遇上姓耿的!


    “快將你自己和梅子洗淨,瞧你將我的島弄得多髒!”


    “你……分明是你自己……”楓念晴氣到發抖。


    還不快去!


    “姓耿的!有種你就不要使用特異功能,和我一對一打一場,喂!”


    “小妾的義務便是服從主子的命令,不得有怨言,小矮子!”


    “不準你……我咒你祖宗十八代!”


    恢複行動但尚未恢複自由的楓念晴,隻能對著又以背影對著他,消失於涼爽屋內的耿少言叫罵。


    ***


    洗梅不是將梅子下過水即可?


    非也,再次處以砸梅伺候,楓念晴又被言咒逼迴水邊,將青梅一顆一顆仔細搓洗幹淨,待他洗完梅,泡在水裏的身體也一拚洗幹淨。


    耿少言很挑剔地看了又看,才道:“這還差不多。”


    剛剛洗梅洗到險些被水衝走的楓念晴已沒力氣帶著全身的刺去防禦,濕透的衣裳緊貼在他略顯單薄的同體,曲線畢露,胸前紅嫩的果實因涼意而微微凸起,散發著誘人的甜味,耿少言的喉間突地幹澀。


    “累了?”


    “廢話!”楓念晴有氣無力地迴答。


    “你的頭發濕了!”


    “噢。”又是句廢話,他全身何處不濕?


    耿少言將他的上衣脫去,披上他的衣服,動作一氣嗬成。


    楓念晴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已被按坐於石上,頭上蓋下一布巾,耿少言竟幫他擦頭發!?“好痛,你太用力了啦!”


    “親愛的小妾,夫君肯為你擦頭已是萬幸,別再挑剔了好嗎?小矮子。”說歸說,耿少言仍是放輕力道。


    “我才不是你的小妾,而且我隻是不高了點!”比起耿少言言語上吃他豆腐,楓念晴還比較在意他動不動就提及的身高問題。


    “嗬,想睡了嗎?”


    那刻意放柔低沉醇原的嗓音,和父親的感覺好像,楓念晴的心亦隨之放鬆。


    “嗯。”


    耿少言牽起陷入半昏沉的楓念晴,很柔很柔地道:“褲子濕答答的,是不是很難受?”


    “嗯。”楓念晴突然想起初見他時的震撼,那雙眼睛不由得一亮的驚豔,他如果永遠都能對自己這麽好,多好。


    刷的一聲,腰帶突然被抽掉,褲子亦順勢滑落。


    “你做什麽?”楓念晴自溫柔的幻境驚醒,幸而上衣是耿少言的尺寸,又寬又長,足以遮掩。


    “褲子交給我保 管,等你將被你扯得不成樣的上衣補好,我才會讓你有褲子穿,聽到沒?小矮子。”


    “姓耿的!你幹嘛脫我褲子?變態、色狼、下流、你……不要臉!”


    “嗬,不知是誰竟不穿褲子到處亂跑?那才叫不要臉呢!”


    “是你!是你脫我褲子的,你快還來!”楓念晴欲搶迴褲子,雙腳赤裸,感覺涼颼颼的,令他很不習慣,而且這兒還有一雙賊溜溜的眼直瞅著他瞧。


    “誰教你故意將衣服撕成這般,袖子呢?哪兒去了?你不補迴來,就沒褲子穿,當然我是不介意兩隻細瘦的鳥腳在我麵前晃來晃去,就當成是雙短短的筷子就好,嗬。”


    短短的!他說他的腿短0姓耿的!”


    耿少言將方才他為他脫下的上衣及針線丟向楓念晴,再當著他的麵將門甩上,表示話已說完,沒有商量的餘地,除非楓念晴不想穿褲子,否則他得乖乖地找迴不知丟向何方的袖子,將破破爛爛的衣服補好才成。


    沒做過針線活的楓念晴氣得將東西扔下,補上兩腳,哎喲!還沒補衣服便被針刺到!


    ***


    “死耿少言、臭耿少言、世仇耿少言、大壞蛋耿少言、臭雞蛋耿少言、白癡耿少言、沒心肝耿少言、豬頭耿少言!”


    忽而對他好,忽而又對他極壞,楓念晴整個心思被耿少言占滿,是怒是憤?是仇是怨?亦或是不知名的情感?


    楓念晴亂了,因耿少言而亂了,累了他一整天,偏偏晚上又煮晚飯給他吃;吃得香甜後,又將他踢出屋子,讓他和小黑一塊兒睡在屋簷下,隻能拿小黑取暖,但小黑很不合作地咬了他數口後,因不願和楓念晴共處,消失於月色下。


    楓念晴隻能自言自語,以罵耿少言來發泄。


    一口怨氣不得紓解,他偷偷來到耿少言房外的窗下擺滿枯枝枯葉,開始努力生火。


    耿少言害他不能成眠,那麽他亦不會讓他好眠,這是楓念晴公平的想法。


    “失火了!失火了!”


    詭計不得重複使用,否則馬上會被人拆穿,楓念晴叫了許久卻不見耿少言行色倉皇、奪門而出的醜態,忽地,一陣強風佛來,吹散了地上著火的枯葉,沿著窗戶吹進耿少言的房間,火舌燃著被單,一下子便狂燃起來。


    “耿少言?”用力地跳得比窗枱更高,楓念晴看見著火的被單,以為耿少言熟睡於被單下的他,嚇得拚命狂叫,想叫醒耿少言,以免他被火焚身。


    “你豬呀你,失火了還不快起來!?耿少言!”楓念晴努力爬過比自己略高的窗子,躍入屋內,發現屋裏著火的程度比他想像中還糟,不僅床著火。連一旁的書架也被火舌吞噬,為了救人,楓念晴將手伸入火焰中掀開被子。


    “人呢?哎喲!燙!好燙!”幸而人不在被子裏,楓念晴脫下好不容易補好的衣服拍打火舌,奮力滅火,隻是火勢之猛烈已非他所能控製。火很快地竄燒至屋梁,劈哩啪啦的燒著,火勢蔓延到頂上梁柱,楓念晴仍忙著想撲滅燒到他好不容易換迴的褲子的火,待踩熄,仰頭一望……


    “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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