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一笑,心道果然年少幾分的貴女更好哄騙,還真的就相信了自己是病了兩日,既然如此那就順著騙下去好了:「側妃不要動怒,不讓任何人出府是王爺的話,我們這些人隻是不敢違背上意,哪裏敢越級管到您頭上呢。」


    裴姝倒也不是真傻子,半信半疑:「王爺的話?王爺為什麽要留這樣的話?」


    玲瓏依舊不動聲色:「王爺為什麽留這樣的話,等王爺迴府您可以問。當下此刻,還是請您稍安勿躁。」


    裴姝卻哪裏能「稍安」,雖說也未必是真的有什麽事非要讓人迴娘家,但多少與翡翠心緒相類,積怨已久的脾氣在玲瓏這樣似笑非笑的姿態下越發難忍。


    先前種種波折就不說了,此刻蕭縉都不在這裏,她這個做側妃的還壓不住玲瓏這個賤婢麽?


    「稍安勿躁?」裴姝冷笑一聲,「謝玲瓏,你有什麽資格與我說這話。假傳王爺的話,就能以下犯上了嗎?跪下迴話!」


    「側妃息怒!」隋喜搶先一步撩袍跪倒,「奉儀確實是奉王爺鈞旨辦事。剛才給您迴話的是小人,是小人沒說清楚,您不要遷怒奉儀。」


    「那是另一件事。」裴姝已經橫了心,甚至還上前半步,仍舊直視玲瓏,「不管奉不奉王爺的鈞旨,謝奉儀,我現在叫你跪下迴話。」


    書房裏一片寂靜,連裴姝自己身邊的侍女都有些緊張地屏了唿吸,隋喜與琥珀等人也不好再說話,所有人都看著玲瓏。


    隻見她明麗麵孔上原先鎮定平靜的神色漸漸轉化為笑意,清晰而蔑視的笑意,依舊用她慣常清亮的聲音迴道:「裴側妃,您以為榮親王府是什麽地方?我是榮親王的側室,不是您裴家的奴婢。在王爺麵前,我也沒有跪著迴話的時候,上迴跪著說話,還是在行宮裏,在陛下與諸位宮妃跟前。您這是要與宮裏的娘娘比肩麽?隻可惜,這天子妾的位份,您掙了半天沒掙上啊。」


    這話音落地,所有人的目光幾乎是唰地又投向了裴姝,裴姝一張芙蓉麵全然漲紅,氣得頭腦發暈心頭砰砰亂跳:「謝玲瓏!你——你——這賤婢!」實在氣憤至極,簡直恨不得撲上去活撕了玲瓏。


    「側妃這麽大脾氣啊。」這時隻聽外頭蕭縉的聲音傳來,原先劍拔弩張的書房裏,登時氣氛便鬆了一半。尤其是隋喜琥珀等人,侍立在門外的陶然剛才都險些拔刀出鞘了。


    此刻見到蕭縉終於歸府,人人都鬆了一口氣,甚至見禮的聲音都整整齊齊地喜氣洋洋:「王爺!」


    玲瓏並沒叫他,隻是仍舊站在原地看著一身戎裝歸來的蕭縉,不知怎麽地,夢裏的人影跟眼前重合在一起,她竟然有些莫名的鼻酸。


    第45章 四十五、靖成 蕭縉在驚喜之餘,甚至有……


    四十五、


    蕭縉一眼看到玲瓏的神色, 心裏痛得像是被刺了一刀,怒火更加上頭:「裴姝,你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他的聲音驟然之間便這樣狠戾, 連跟在後頭的衛鋒都是一驚。


    明明剛才還是微怒嘲諷而已, 怎麽現在連殺人的意思都有了?


    裴姝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蕭縉,或者說,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曾經麵對任何人這樣的殺氣與怒火,哪怕心裏覺得自己才是委屈的,是有道理的, 但仍舊在巨大的恐懼中本能地退了一步, 不敢立刻接話。


    「王爺。」玲瓏看著他這樣越過裴姝, 一步步徑直走到自己跟前,才低聲叫了一句。


    這感覺十分奇異。


    她知道蕭縉在三天前才在別院與她相見過,才去的上林營。


    她也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夢中之事是不能作準的。


    可一身輕甲的蕭縉這樣到她跟前,她仍舊覺得是越過了烈火與生死重新歸來的。


    一時間她也想不起什麽有關白氏如何,裴氏如何, 她甚至隻覺得自己就想抱一抱他。


    「玲瓏。」蕭縉看著她這樣略略有些哀怨的眼光,心裏越發疼惜, 牽了她的手便往外走。


    裴姝這時終於有些迴神,心中雖有畏懼, 但也極其委屈,咬牙開口:「王爺就這樣偏袒謝氏嗎?就算您瞧得上她,那王府後宅裏也不能一點尊卑上下都不分吧!」


    蕭縉駐足迴身,仍舊握著玲瓏的手,剛才那驟然暴烈的怒氣稍稍壓抑了三分:「王府裏的尊卑上下是該分。這道理沒有錯,禮義廉恥, 聖人之道,宗室王府,亦當如此。」


    他一句句說著,越說聲音越是平靜:「所以,本王現在問你,你這些日子,是如何執掌府中事務的?」


    提起王府事務,裴姝其實心中更是委屈,她從前想著婚嫁之事都是花前月下,哪怕與夫君不相得也應該是對月傷懷,對花吟詩,誰能知道這過府之後天天都是帳本算盤查帳對帳柴米油鹽呢?


    她不由微微扁了扁嘴:「妾身當然是認認真真的——」


    「跪下迴話!」蕭縉驟然一聲低喝,聲音不算極高,卻是帶著中氣的,也算是將先前的烈怒很是收斂地發泄一二。


    裴姝整個人都嚇得一哆嗦,噗通一下就跪倒了。


    事實上在榮親王如此的威嚴之下,除了外頭的衛鋒、唐宣,並蕭縉身邊的玲瓏之外,所有人都跪下了。


    連陶然都膝蓋抖了一下,但習武之人反應到底快些,眼看衛鋒與唐宣沒動,就忍住了。


    裴姝下一瞬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跪在了蕭縉與玲瓏麵前,甚至還想到或許蕭縉剛才已經到了片刻,聽到了自己叫玲瓏這個賤婢跪下,才故意這樣說的,心中的酸痛悲苦霎時如山如海,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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