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悶熱了一整日,今日清晨總算是下了點小雨,天氣舒爽了許多。


    清遙喚了連翹茯苓隨行,她今日得了空,正好想去如今京中正紅火的樂仙居聽聽曲,她知自己在百花宴上所奏的之曲,那出自琴師蘇羽之手的《清平樂》,正在京中盛行,倒是更想聽聽這樂仙居琴師奏出來的是個什麽樣的感覺,更重要的是,樂仙居臨著漱玉齋,到時候還可以帶些吃的迴府。


    宋府本就有雙姝在京頗有名氣,長女端莊秀雅,幼女清麗可人,都是京城絕色,縱使宋執在這晉淩城中算不上什麽高官,這宋府的馬車也依舊是容易引得周圍人注意,如今再添上一個名氣正盛的宋清遙,那更是一出門,街上便有目光直直盯著。尤其是最近,眾人這段時日都是聽聞了宋清遙傾城國色多日的,自然想一睹芳容,好看傳聞是真是假。


    兩個丫頭也早知京中如此,隻尋了府裏的普通馬車,並未墜宋府的牌子,隻當是讓清遙閑時一遊,求個清清靜靜,她二人早已照著清遙的吩咐,提前訂好二樓的一間香閣。


    清遙自馬車下來,直接就奔著二樓香閣而上,周邊所見之人,雖不知她是何身份,但看這明豔的麵容,便猜著不是哪家小姐便是這京城中的新晉花魁,可是再看這氣派,倒是貴人之勢,絕不是風塵女子。


    香閣內茶點已經備好,待清遙落座,便有一女子輕掀門簾而入,徑直坐到了清遙對麵。


    “低調出行,竟還招了如此目光,宋小姐下迴若想得徹底清淨,怕是得戴著鬥笠出門了!”


    她一身紅衣,與清遙之明豔不同,更多的是妖豔似妖,單一雙眼睛,便已是嫵媚流盼。


    連翹茯苓略帶驚詫的看著眼前不請自入的女子,她們兩人長居深宅大院,如此風塵絕豔之人,她們也都是第一次見。


    清遙打發了兩個丫頭出去,讓她們帶上門,又轉了頭問她,“姑娘是?”


    “宋小姐早日差人送信到此,想找的人,不就是我嗎?”


    原是樂仙居的掌櫃,以前她來的時候,倒不是這位女子招待她,看來這幾年是換了新人,不過,換的這位新人也實在與她想象的有幾分不同,樂仙居修繕的清雅別致,頗覺書香,卻沒想到這掌櫃的,竟是個如此女子,實在有幾分偏頗了。


    “原是樂仙居掌櫃,失敬失敬!”


    她嫵媚一笑,雖聽得清遙口中之話,卻也猜得到她心中所想,她見多識廣,各種心思,看得明白,“宋小姐是覺得我與這樂仙居有甚出入?”


    清遙心思被人看透,倒也不覺尷尬,覺得甚有出入,那才是常人所思,並非她的錯處,“確有一點!”


    “倒也無妨,到底你也不是第一個如此覺得。”


    她也不再寒暄,從袖中掏出了一隻信封放置清遙麵前,“宋小姐所求,皆在這裏了。”


    信封並未封口,清遙拆開看了兩眼,嘴角不覺綻放一絲笑意,“樂仙居果然好本事,清遙佩服!”


    說著,便也從袖中掏出一隻信封,那位掌櫃接過去,兩根手指微微撐開信封口,大略點了一下,不多不少,正是之前約好之數,頗為滿意的將信封收了起來,爽朗的笑了幾聲,“宋小姐爽快!”


    “那也是因得……”


    樂仙居換了掌櫃,她倒是一時不知怎麽稱唿。


    “在下樂盈!”


    “那也是因得樂掌櫃辦事利落。”


    樂盈一雙玉手將信封收好,起身告辭,“宋小姐慢慢賞樂吧,樂盈就不在此打攪了,若是小姐還有所需,隻管差人尋我便是。”


    她施了個禮,扭著腰身退了出去,清遙微微頷首,將手中信封拆開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然後便借著屋內閑置的燭火將其燒掉了,待化為灰燼,才徹底安心。


    樂仙居,昭麗京城的第一樂坊,往來名門望族,王孫貴胄,實在是賓客如雲,萬分繁華,更有眾多貴女登門求教琴技,可是這如此繁華之地卻也是魚龍混雜之地,各方消息,朝中秘聞,亦或是深宅秘辛,多多少少都能知道,他們便會追著線索深查,所以暗中做起來的,又是消息買賣的行當。雖說這是宋清遙第一次登門,可卻不是阮寧第一次登門,她彼時身為司馬頡的側妃之時,無意中聽他的謀士說得了此處,那時司馬頡不讓她參與他的政事,她卻總忍不住來這裏花重金替他打探朝中消息,順便知曉他的朝中近況,故而對這個地方,簡直熟悉的很,今日來此,就當是故地重遊,隻是,之前見得,可不是這位樂掌櫃。


    待清遙喚人時,連翹茯苓她們才進來,兩個人俱是一臉疑惑,卻也不敢去問清遙方才在屋裏做了什麽,跟那個妖媚的女子說了什麽,隻覺那女子生的太過風塵氣,倒不希望清遙過多的沾惹。


    “那女子看著不像什麽正經人,姑娘怎麽會和她相識?”


    清遙一邊招唿二人坐下,一邊解釋,“她可是這樂仙居的掌櫃,能賞臉來見我,倒是不錯!”


    “啊?她是樂仙居的掌櫃?”


    連翹剛坐到一半,乍一吃驚,腳下一滑便摔了一跤,茯苓慌慌張張的把她扶起來。


    看吧!這兩個丫頭也俱是詫異,可見,清遙方才覺得這樂盈樂掌櫃和這樂仙居有所出入,也並不足為奇。


    “姑娘和她認識?”


    清遙搖搖頭,“我與她,也不過是第一次見!”


    畢竟是一樁生意而已,第幾次見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各取所需,她要她的消息,人家收人家該賺的錢財,兩相所取,不多麻煩。


    ……


    那邊樂盈剛剛轉了個彎從清遙的香閣裏出來,這邊臨窗對坐正要結束閑談的一男一女便又有了新談資。


    上了些年紀的女子打趣年輕男子,“看來,樂盈又做了樁生意呢!”


    “這樂仙居裏日日都是生意,又有何奇怪?”


    女子佯裝嗔怪,“是呀!錢都讓你給爽快的賺走了,就是不知道,你這口袋裏還能否裝得下?”


    “姑姑怎麽老是打趣我?錢我這裏裝不下,不是還有姑姑您那裏嗎?”


    被喚作“姑姑”的女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喲嗬!你倒是大方!”


    ……


    主仆三人從樂仙居聽了有小半晌的曲子,後又點了幾份小菜粗略解決了午膳,連翹茯苓吃的兇猛,單清遙並不曾多次動筷,連翹期間從飯菜中抬頭問她是否是顧及大家閨顏,後來想了想,她們家姑娘如今好像不是以前那般模樣,便沒再繼續追問,直到後來馬車停到漱玉齋門前,她們兩個才算恍然大悟,原來,姑娘是留著肚子吃漱玉齋的點心呢,真真是心機!


    清遙清清嗓子,她今日心情不錯,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雖說是花了不少錢,還聽了樂仙居的妙夫人新譜的曲子以及出自樂仙居的《清平樂》,這重頭戲嘛,自然是這漱玉齋了,她今日若是不掃蕩一番,豈對得起她今日的好心情。


    隻是嘛,待她過去時,這漱玉齋裏已經有好幾樣點心賣盡了,隻剩了空空的匣子在那裏放著,可她這個人,偏生覺得賣的快些的定然都是好吃的,剛要同店裏的掌櫃商量著能否提前定幾樣點心,讓他們明日給送到宋府,可是商量的話都沒說完,身邊便兀然坐了一個人,一身天青色錦衣,束了嵌寶雙鶴銀冠,銀色鏤空木槿花的衣袖正拂到了桌麵上,“掌櫃的,昨日說好的食匣子呢?”


    那掌櫃見是常客,連忙恭恭敬敬的拱了個手,吩咐店裏的小二抓緊去後麵廚房取,“早就給您備好了!”


    “多謝掌櫃!”他也頗為禮貌,同掌櫃說完,便扭了頭同清遙說話,“好巧!今日又碰見了宋小姐!”


    “許公子金尊玉貴,還親自跑來這漱玉齋取食匣子?”


    她那日對這位調侃了她的許公子實在是印象深刻,不過畢竟是夜間掌燈時所見,未曾深見容顏,今日這青天白日的見了,倒覺得比那昏黃燈光下見過的溫潤俊美,更多了幾分男子氣概,可是,那也沒用,她對他的印象,還是不好!


    “反正我也閑來無事,祖母和母親又甚至喜歡,跑跑腿,也無妨!”


    “為何不讓他們直接送到府上?”


    許炎聞言看了看她,“你是第一次來這漱玉齋?”


    清遙點點頭,往日裏曾差連翹茯苓她們跑過幾次腿,不過夏日她胃口不佳,倒也不曾常來,至於她自己,那更是第一次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漱玉齋,從不外送!”


    清遙詫異,微微蹙眉,“從不外送?”


    還有這樣的老板,放著好端端的錢不賺,這外送還能賺跑腿費呢!


    可是話還沒問出口,許炎便又開始給她解釋,“這漱玉齋在大齊可是百年經營傳承,老板有底氣的很,不在乎那點銀錢,人家開晉淩分號的時候就說了,隻是為了讓天下更多人,嚐一下這來自榮京的美味兒!”


    “榮京的美味兒?”清遙幾分失笑,她雖是侯府之女,可目前到底是個缺錢的人,無論此人底氣如何,開這分號的初衷如何,她都依舊覺得,有錢不賺是傻子!


    許炎倒不知道她是這麽想著,隻當她問的是這點心的口味正不正宗,便給她再做解釋,他畢竟遊曆大齊,又在榮京逗留了有一年之久,吃遍了當地美食,喝遍了當地美酒,不得不說,這漱玉齋算是真真有良心的,這晉淩的漱玉齋分號,不比榮京的百年祖店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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