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抱著枕頭笑了聲,像是抱著什麽恩賜一樣下了床。


    “晚安...”


    他滾落在地鋪上,眼裏重新出現點以往的清朗不羈,先前的沉重在路伊麵前仿佛煙消雲散。


    後半夜停了雨。


    瑪瑙星卻重新落起了雨幕。


    林鬱立在窗前,望著陰濕雨夜,


    身後層層疊疊的畫布上,布滿了和路伊有關的一切...


    他緩解思念的方法並非爭風吃醋,而是畫畫。


    可現在畫架上卻是一幅被毀掉的畫。


    玫瑰荊棘纏繞著少女沉睡的軀體,她手中握著純白如雪的薔薇,被一抹濃重的血紅塗掉了。


    林鬱腦海中滿是夢中弟弟與主人交握的雙手。


    在主人想要靠近他時...林澈拽住了主人。


    為什麽呢?


    明明上次一起服侍主人時,他們都很開心...


    眼前的視線依然模糊,他看不清什麽,隻能聽著雨夜嗡鳴。


    掛在耳垂上的紅色寶石突然散動些許紅色,林鬱閉上了雙眼,入侵了路伊的夢境。


    林鬱能很明顯感知到夢境主人的情緒變化,這一次入夢很輕鬆,她不再和以前那樣戒備。


    他行走在陌生的校園裏,抱著書冊的少女穿過走廊,腳步聲急促又沉重。


    “喂,快過來!”


    “我還有事...!”


    “主人...”


    林鬱循著路伊的方向去,不一會便找到了一間廢棄的雜物室。


    “主人?”


    “哈?主人?”


    房間裏不止有一個人。


    四五個少年圍站在少女周圍,手中拿著滴滴流血的鉗子。


    “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小男仆,嗯?”


    書冊散落一地,寬大校服的少女被一個少年拽著黑發拉到林鬱跟前。


    林鬱的後背被猛地一踹,立刻倒在了路伊跟前,撞上了那對害怕到極致的黑色瞳孔。


    她的嘴角有鮮血流下...尖銳的牙齒被掰斷了一顆,正隱約腫起駭人的弧度。


    “主人...”


    林鬱立刻捧著她的臉頰,指腹輕輕碰過牙齒那處,卻被路伊扭頭避開。


    眼裏是全然的絕望。


    “留個長發,還染個白毛...真惡心。”


    林鬱又被踹了一腳,二人一同跌倒在冰涼的地麵上。


    “你男朋友?他*過你嗎?哈哈哈...”


    羞辱般的惡意盡數落入耳中,可身下的路伊卻像是已經麻木,毫無抽動,隻有眼尾的淚痕不停滑落...


    “咱們把他們衣服扒了,怎麽樣?”


    被拔斷半截的尖牙碌碌滾到路伊臉側,那個拿著鉗子的少年蹲在二人身邊,一臉的痘痘和痘坑,臉上滿是猥瑣和得意。


    他低低出聲:“把錄像都關了。”


    有兩人應聲來到二人身邊,直接抓住了路伊的胳膊,想要將她拖到房間的角落裏。


    看到主人受到如此對待,林鬱心中的憤怒已無法抑製...


    “放開她...”


    紅色耳墜掀起一抹濃烈的紅,虛弱無神的雙瞳滿是殺意,他聽到周圍的嘲笑與諷刺,和即將碰到路伊領口的髒手——


    “嘩——”


    獠牙咬破了少年的喉嚨。


    瞬間,雪狐的皮毛染上了鮮血。


    “啊...妖、妖怪!”


    正在實施霸淩的少年們四散而逃,卻被雪狐的速度一一製住按在地上,毫不留情地撕咬著他們的血肉。


    “小、小心!”


    路伊嘶啞的嗓音驚唿出聲,下一瞬,有人舉著棒球棍砸向了林鬱!


    “艸!什麽玩意!”


    還顫抖著的少年,看著倒在地上的雪狐...


    他扭頭想去看路伊,卻發現剛剛還倒著的地方已經沒了人影。


    “啊!!!”


    血液噴濺的聲音被他的驚叫蓋了過去。


    路伊吸了很多血,多到腦袋理智冷靜到無法言喻的地步。


    她用力抱起雪狐,逃也似的從偏僻的小道離開。


    大雨啪嗒打在皮膚上,路伊甚至能感受到疼痛...


    廢棄垃圾場的塑料棚下,她抱著雪狐的身軀,安靜等待著終局的來臨。


    “你為什麽越來越虛弱了...?”


    雙目無神、幾乎崩潰的少女,望著這一如往常的天空。


    這個白頭發、長得像神明一樣的男人,總是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又毫無緣由地消失。


    最早遇到他的時候,路伊才八歲,她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的獠牙,卻什麽都不敢和母親說。


    母親一個人養著她,每天要打三份工...路伊不想讓她擔心。


    那時候她碰到了這個奇怪的男人,警惕的她抱著小書包,卻見他拍了拍自己腦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口罩。


    “戴上這個,就沒人會發現你的牙齒了。”


    “你是誰?”


    “我...”


    男人垂下雪白的睫毛,欲言又止,很快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第二次見他是在初中,她偷吃生肉被人發現,同學將她舉報給了老師,路伊就被抓進了保健室做心理建設。


    可那個所謂的保健老師隻是一個猥瑣的流氓,他隻想要挾路伊脫衣服。


    男人再一次出現,像夢一樣控製了保健老師,此後他便壞了腦袋,辭去了老師的工作。


    可路伊發現,隨著他每一次到來,被她當作神明的男人好像越來越虛弱。


    這一次,他的眼睛似乎都看不見了...


    路伊擁著毛茸茸的雪狐,眼淚一顆顆落在皮毛上。


    她昨天還想和媽媽坦白自己身體的異樣,可因為選擇大學,二人再一次發生了爭執。


    今天的畢業典禮,媽媽沒來,她一個人出席,碰到了一直盯著她的小混混們...


    “是因為我嗎?你是我的守護神嗎?我求你別死、別...”


    她哭泣的聲音破碎不成片,埋在雪狐身體裏的小臉慘白得嚇人。


    “主人...”


    隨著他溫柔的聲音響起,路伊的臉頰貼上了熱燙的胸膛。


    “我不會死、我會保護你...和我迴家吧,好不好?”


    她被擁在寬大的懷裏,大手安撫一般撫摸著她的發。


    “迴、迴家?”


    “迴到我們的家...屬於你的家。”


    身為異類的路伊,心髒跳得快要爆炸。


    留在這個世界還有什麽意義呢?她天生和別人不一樣,甚至連母親都與她不一樣!


    更何況,她剛剛殺了人...


    媽媽那麽努力養大她、可她卻即將麵臨牢獄指控。


    腦海中紛亂無章,路伊抓緊了男人的衣服。


    良久之後,她像是喪失了一切希望一般。


    “我...我想迴家。”


    眼前雪白一片,路伊的大腦像被抽離,陷入了無意識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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