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綾扔下蔑爾烏台的屍首,催馬走到一名俘虜跟前,喝問道:“阿魯木懷真何在?”


    這聲喝問夾雜著真氣,那俘虜聽在耳中隻覺聲震如雷,不由身軀顫抖,隻哆哆嗦嗦迴了“不知”二字。


    雲綾鳳眸一凝,抬眼掃過麵前的俘虜,終是沒能狠心將其打殺立威。


    她不由暗暗懊悔斬殺了蔑爾烏台,此間或許隻有此人才知曉阿魯木懷真的去向。


    不過蔑爾烏台作戰頑強,若不殺之己方還不知要平添多少傷亡。


    念及此,她也就將懊悔之心放下,繼續審問其他的俘虜。


    結果顯而易見,這些俘虜不過是底層的兵卒,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大王去了哪兒。


    無奈,雲綾隻得召迴所有騎兵,押著俘虜收兵迴營了。


    半道上,她又遇上了匆匆帶兵而來的燕十七。


    原是孫懷義俘獲了乞兒明斯,從其口中得知了阿魯木懷真的去向,趙泰已先一步追了過去。


    此獠竟是混在乞兒明斯軍中,趁亂帶著數十侍衛逃脫,往西北方向去了。


    西北方乃是九皇山脈,山高林密,地勢複雜,若是教其逃入山中,可就再難尋到了。


    是以,雲綾顧不得將士們一夜廝殺,隻命燕十七押解俘虜迴營,她則率兵追擊而去。


    另一邊,阿魯木懷真疾馳一夜,在侍衛悍不畏死的殿後下,他終於暫時擺脫追兵到了九皇山腳下。


    透過朝陽的光輝,他望著山中鬱鬱蔥蔥的綠,不由仰天大笑,為能夠死裏逃生而感到慶幸。


    不枉他又是安排蔑爾烏台吸引注意,又是化裝隱入乞兒明斯軍中,如今可算脫困了。


    笑了片刻,他帶著僅剩的幾名侍衛打馬入山,再有一步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遊了。


    正當他心情大好之際,身後忽而傳來隆隆的馬蹄聲。


    他驚詫望去,頓時亡魂大冒,卻是趙泰率兵追擊而至。


    “攔住他們!”


    阿魯木懷真驚慌地喊道,旋即頭也不迴地拍馬往山裏衝去。


    他的侍衛的確忠心耿耿,麵對來勢洶洶的追兵,他們也在得令之後義無反顧的發起了反衝鋒,用生命為他們的大王爭取時間。


    不過區區數人而已,僅僅一個照麵便被盡數斬殺。


    然而,就這麽一耽誤,趙泰隻能眼睜睜看著阿魯木懷真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他不甘地低喝一聲,引兵繼續追擊,勢要將阿魯木懷真拿下。


    奈何,山中地形複雜,岔道無數,追進去的趙泰也隻找到了阿魯木懷真的戰馬,顯然後者已經棄馬入山。


    待雲綾率兵趕到,趙泰仍帶著人在附近搜尋著阿魯木懷真的蹤跡。


    得知情況後,雲綾不禁蹙眉,籌謀許久卻跑了最大的魚,她如何能夠甘心。


    於是,她不顧趙泰勸阻,命其收兵迴營,執意要孤身一人深入九皇山。


    “大將軍豈可親身犯險?”趙泰勸道。


    “犯險?”雲綾麵露冷笑,幽幽道:“若論單打獨鬥,區區一個阿魯木懷真算得什麽險?休要多言,將士們辛苦一夜,速速迴去!”


    說罷,她身形一晃便已到數十步外,絲毫沒給趙泰再勸的機會。


    趙泰也知雲綾修為精深,他想攔也攔不住,隻得依令收兵迴營。


    卻說雲綾獨自入山也非全無成算,她所憑恃的正是玲瓏。


    她自信以她的修為加上玲瓏的探查能力,在這九皇山中阿魯木懷真絕難逃脫得掉。


    是以,她一入山便讓玲瓏將探測功能的優先級調到最高,全力搜索山中的一切蛛絲馬跡。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深入九皇山十餘裏後,玲瓏終於有了發現。


    【西北三裏有大量生命能量聚集,看特征應該是人。】


    “人?大量?”


    雲綾心下疑惑,此處已在九皇山深處,蛇蟲鼠蟻不說,猛獸也不少,怎會有人聚集?


    “能判斷出阿魯木懷真是否在其中嗎?”


    【有一股能量很像,但是距離有些遠,不能確定。】


    聞言,雲綾不再猶豫,是與不是過去看看便知道了。


    於是,她腳下一點,向著西北疾速掠去,身形在林間肆意騰挪,幾乎化作一抹流光。


    與此同時,阿魯木懷真被一群手持利刃的人盯著,不禁喝罵出聲道:“爾等知道本王是誰,就敢行兇?”


    說話之時他心中仍在想著,若非一夜奔逃又累又餓又渴,區區數十尋常山民如何能攔他?


    待過了這一劫,他定然帶兵迴來將這些個山民全數剿殺幹淨。


    念及此,他壓下心中惡念,蠱惑道:“你們是要錢?還是要權?隻要你們送本王迴到成都,本王都可以給你們!”


    未曾想,他話音未落,一塊石頭就砸來,鋒利的邊角給他臉上開了道口子,鮮血頓時染紅了半邊臉。


    他吃痛之下悶哼出聲,捂著傷處抬眼欲找到是誰人扔的石頭,入眼卻是四周一雙雙飽含仇恨的眼睛。


    這一刻他終於怕了,快速後退想要與這些人拉開距離,冷不防撞上了身後的大漢,腳下一個不穩撲倒在地。


    他舉目四望,卻不知何時他已被包圍了起來。


    “隻要你們放過本王,本王必有重謝!錢食布帛、美人權勢,統統都有!”


    阿魯木懷真眼含畏懼,急急開口許諾。


    聞言,四周卻是響起譏諷之聲,有人更是衝他臉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阿魯木懷真一代羌王,縱橫西羌,何曾受過如此侮辱,當即就要發怒。


    卻在此時,一道脆如黃鸝的悅耳女聲從人群外傳來:“你莫要白費功夫了,此間皆是與你西羌有著血海深仇之人,豈能放過了你。”


    話音未落,人群分開,一道倩影款款走來。


    隻見其三十出頭年紀,柳葉眉,水杏眼,一身嫩綠宮裝盡顯曼妙身段,滿頭青絲挽作朝雲髻,端莊又不失靈氣。


    “你,你是何人?”


    阿魯木懷真從女子的美貌中迴過神來,不由出聲問道。


    “李紅藥。”


    聞言,阿魯木懷真努力迴想,卻始終想不起這是誰來。


    李紅藥掩嘴輕笑,徐徐道:“此間皆是江油之民,本是想來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官軍的,未曾想官軍如此英勇,這就擊潰了你那十萬大軍。”


    聞言,阿魯木懷真臉色大變,意識到了什麽,正欲開口討饒,卻聞李紅藥又道:“原想著就這麽迴去算了,臨了臨了倒是還逮著條大魚,迴頭說什麽也得讓那丫頭好好犒勞犒勞我們才成!”


    說罷,李紅藥一個眼神遞出,左右立時出來兩個精壯漢子,上手就要將人綁了。


    豈料阿魯木懷真尚有防備,於電光石火間摸出懷中暗藏的利刃,抬手就是一揮。


    李紅藥眸子一凝,一腳踹出救下兩名漢子,左手一探正扼住阿魯木懷真的咽喉。


    “原本看你好歹也是羌王,想給你留幾分體麵,竟還敢傷人?那便怪不得我哩!”


    話落,李紅藥右手指尖冒出一枚銀針,直直插入阿魯木懷真穴道之中。


    刹時間,難耐的痛癢席卷全身,阿魯木懷真忍不住慘叫著打起滾來。


    李紅藥笑著後退幾步,就與一眾江油百姓冷眼看著,其中不乏有人痛快地笑出聲來。


    這時,一旁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藥王前輩怎的在此,還逮著了這麽條大魚?”


    眾人抬眼一看,不遠處樹上站著的不是雲綾還能是誰。


    “你竟然找來了?”


    李紅藥有些意外,這九皇山的地形有多複雜她是知道的,她住了幾十年也不敢說完全摸清楚了,雲綾竟然能一路追蹤至此。


    隻見雲綾腳下一點,身形好似一縷清風,似緩實疾地飄下,正落在李紅藥身側。


    “晚輩好歹也是半步宗師,追個人還不手到擒來?”


    說罷,雲綾又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問道:“前輩怎的帶著百姓來了這兒,多危險哩?”


    聞言,李紅藥撇了撇嘴,沒好氣道:“還不是想來幫你。”


    聽著李紅藥的解釋,雲綾也弄清楚了其中緣由。


    卻是燕十七給李紅藥送去糧食後又交待了雲綾的囑托,這些幸存的江油百姓感念恩德,聞知雲綾將與西羌決戰,便央著李紅藥帶他們趕來幫忙。


    他們也有自知之明,知曉在戰場上或許幫不上忙,但修修營寨、運運糧草什麽的還是做得來的。


    李紅藥拗不過,本身也想來幫雲綾,便領著營地中的青壯一路趕來。


    因著外頭兵慌馬亂,他們便沒走大路,而是由熟悉地理的李紅藥帶著沿九皇山脈而行,這才陰差陽錯堵住了阿魯木懷真。


    聞言,雲綾理了理甲胄,衝四周百姓躬身行了一記大禮以示謝意。


    百姓們哪敢受她的禮,千百年來他們就沒見過有大官如此的,一時間竟是手足無措,連連躲閃。


    趁著這個空檔,李紅藥解開了阿魯木懷真的穴道,隨即喚雲綾上前拿人。


    阿魯木懷真早已被折騰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雲綾上前一步將人提起,冷笑道:“羌王,任你機關算盡,最後不還是落到了本將手裏?”


    阿魯木懷真不敢與之對視,咽了口唾沫驚懼道:“你,你待如何?”


    聞言,雲綾冷哼一聲,將人扔迴地上,淡淡道:“本將追蹤至此,羌王阿魯木懷真已為山中猛獸撕咬而死,無奈隻得帶迴首級向朝廷交差了。”


    說罷,她便一指封住阿魯木懷真的行動,隨即緩緩退迴李紅藥身邊冷眼看著。


    阿魯木懷真滿眼恐懼,用力掙紮卻動彈不得。


    李紅藥見一眾百姓無人明白,不禁嘖了一聲,沒好氣道:“還愣著作甚,報仇啊!”


    正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迴過神來的百姓彼此對視一眼,隨即爭先恐後地撲向了阿魯木懷真。


    阿魯木懷真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隻能眼睜睜看著利刃加身。


    一代羌王就這樣死在了尋常百姓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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