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桃夭的問話,雲綾神情莫名,笑道:“你一個影衛百戶,何故向我討要任務?自去找你家大統領去。”


    聞言,桃夭默默看了雲綾片刻,便一言不發地迴到角落隱去了身形。


    雲綾向那處看去,雖看不見人,但分明還能感受到桃夭的氣息。


    沒走?看樣子怎麽像是賴上了呢?


    雲綾百思不得其解,礙於明日或有惡戰,便也沒再深思,起身迴房調息吐納去了。


    與此同時,地下城。


    傅昭玟與張英相對而坐,左湘兒則默默束手站在傅昭玟身後聽著二人的談話。


    “咱家收到消息,今日公孫雲綾入宮見了傅昭瑋,還屏退左右設下了真氣屏障。”張英雙手攏入袖中,淡淡地說道。


    聞言,傅昭玟臉色微變,旋即又恢複如常,道:“此前我便說消息走漏了,你不以為意,今日怎的又找我前來商議?”


    張英瞥了他一眼,輕笑道:“咱家不是找你商議,而是通知你,今晚你便連夜出城去吧。”


    “為何?”傅昭玟蹙眉。


    “此前為免打草驚蛇,咱家沒有動薛十娘。結合近來種種,公孫雲綾此番入宮定然與地下城有關。明日無論成敗,你都不適合再藏身於此。還是留下你的人助我成事,你嘛就早些離去吧。”


    “明日若是成了,我這一去豈非錯失良機。”


    聞言,張英眼含怪異地看著傅昭玟,哂笑道:“楚王殿下,您不會以為傅昭瑋死了,您就能順利登基吧?”


    傅昭玟臉色一僵,旋即沉聲喝道:“張英,你少在這陰陽怪氣,別忘了阿姊是被誰害的!你做好你要做的事,本座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話音落下,張英勃然變色,無邊威壓猛然爆發,教傅昭玟和左湘兒齊齊變了臉色。


    然而,威壓也隻是一瞬,張英旋即又頹喪下去,垂頭不語。


    正當傅昭玟和左湘兒心有餘悸之時,張英的聲音在房中低低響起:“你說的是,的確是咱家害了殿下。所以,明日無論成敗,咱家都要去向殿下贖罪了。至於你,往後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他默默起身轉入後堂,腳步堅定而無聲。


    傅昭玟坐了片刻,神情幾度變換,教人瞧不出他的心意。


    一旁左湘兒見張英走了,傅昭玟又是如此,不由出聲問道:“阿,阿爹,我們要如何做?”


    聞言,傅昭玟轉眼看去,眼神中古井無波,淡淡道:“帶著你的人撤出地下城,在長安潛伏下來,明日看情況再說。”


    “是。”


    一夜無話。


    雲綾迎著初升的朝陽緩緩睜眼,口中吐出一絲濁氣,直覺神清氣爽。


    看了眼窗外透入的光線,她默默感受著體內充盈的真氣,露出了一抹笑意。


    一夜修行,又在日出之際吸納了東來紫氣,她的真氣又精純了一分,正可在今日應對強敵。


    隻見她起身褪去外衣,又找出金蟬軟甲,這才尋了一身月白勁裝穿戴起來。


    整理好著裝,她又仔細檢查了袖裏飛針,為其填充好鋼針。


    一切準備就緒,她才取過靠在床頭的鳳鳴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鑒於燕王不在長安,左右金吾衛無人領兵,故而今日天佑帝出行便點了玉麟衛隨行護駕。


    雲綾身為檢校玉麟衛大將軍,自然責無旁貸,早早便趕往軍營點兵入宮。


    因著福壽宮就在長安城內,無需大動幹戈,是以她隻從自己的親軍中點了一千人。


    當然,這隻是明麵上的,暗中尚有影衛隨行。


    不過,既然知道影衛有問題,貼身護衛之事天佑帝自然不會再交給影衛。


    雲綾帶兵入宮之後,貼身護衛之事便交到了她的兩百親衛手中,雲綾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天佑帝左右。


    而就在雲綾帶兵入宮之時,地下城的行動也開始了。


    公孫安世一身戎裝,身後孫懷義、王崇義、龐萬春、顧廷一字排開,萬餘兵馬亦是嚴陣以待。


    按照計劃,公孫安世將率精銳直入地下城參與正麵戰鬥。


    孫懷義、王崇義、龐萬春、顧廷則分領大軍,根據薛十娘提供的情報阻絕地下城通往外界的各個出口。


    是以,隨著公孫安世一聲令下,大軍離營,在諸將的率領下奔赴各自的既定目標。


    歸義坊門前,早有薛十娘的心腹隱藏於此。


    遠遠望見公孫安世率兵過來,他們當即行動敏捷地抹了看守者的脖子。


    這些看守者早已投靠了張英,他們動起手來絲毫沒有留情。


    隨即,他們又引著公孫安世一眾直入地下城,順利找到了準備就緒的福伯和薛十娘。


    “情況如何?”公孫安世輕聲問道。


    “對方似有所覺,昨晚就開始加固各個據點,人也集中了起來。”薛十娘迴道。


    這點倒是在公孫家祖孫三人的預料之中,畢竟張英執掌影衛,雲綾那般大咧咧地進宮,很難瞞過張英的眼線。


    不過,公孫安世並不擔心,今日不是江湖爭鬥,而是一場戰爭。


    江湖人士雖個人戰力不俗,但要論戰鬥素養可就差了正規軍不止一籌。


    唯一可慮的便是張英這尊宗師,為了逼退此人,公孫安世這次可是帶了不少威力強勁的擘張弩,而暗處還有公孫弘時刻準備著。


    “行動吧!”


    隨著公孫安世一聲令下,大軍開動,在薛十娘手下的指引下以百人為一隊,分赴各個據點作戰。


    薛十娘更是親自帶了兩隊人,直奔最大的據點百花苑而去。


    見狀,公孫安世唯恐她有什麽損傷,開口道:“福伯,我這裏尚有千餘護衛無需擔心,您且去助十娘一臂之力!”


    “是,家主!”


    福伯應了一聲,隨即身形一晃便追上了薛十娘。


    不多時,地下城各處皆響起了喊殺聲,隨即箭矢破空聲、兵刃交擊聲、臨死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公孫安世尋了一處製高點作為臨時的指揮台,視野開闊,哪裏有需要便會派兵往哪裏支援。


    另一邊,薛十娘帶人趕到百花苑,隻見這裏的外牆早已被臨時加高加固,大門前更是被各種雜物堵了個嚴實。


    透過外牆,院子裏匆忙搭建起來的箭樓分外顯眼,其上早有人彎弓搭箭瞄著這邊。


    “薛十娘,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本公子勸你從哪兒來迴哪兒去,否則箭矢可不長眼!”


    聞言,薛十娘抬頭一看,那喊話之人正是杜二狗。


    “杜二狗,你個狗仗人勢的東西,往日裏沒少給老娘添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薛十娘罵了一句,腳下一動就要運起身法在前開路,卻被福伯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拉我作甚!”薛十娘不滿地迴頭看向福伯。


    福伯無奈地搖搖頭,勸道:“高牆箭樓,弓矢居高臨下,你這般過去找死怎的?讓專業的人來!”


    說罷,不待薛十娘開口,福伯隻一揮手,身後兩隊頂盔摜甲的精銳士卒便組成陣列穩步壓了過去。


    見狀,杜二狗趕忙下令放箭,一時間破空聲大作。


    福伯護著杜十娘及其手下退開一定距離,靜靜地看著玉麟衛如何作戰。


    隻見箭矢雖密,但玉麟衛以大盾組成盾牆抵擋,每當箭矢稍歇,弩手便會冒頭還擊。


    不多時,陣列攻至大門邊,高牆阻絕了箭矢的威脅,盾牆頓時散開,幾名體格雄健的士卒手持大錘狠狠砸向了木製的大門。


    杜二狗身在箭樓,看得真切,當即咬牙切齒地令人在門後列隊,準備近身搏鬥。


    隨著一聲巨響,大門四分五裂。


    然而,杜二狗預想中士卒魚貫而入的場麵卻並未出現。


    “嗖嗖嗖!”


    杜二狗尚未反應過來,一輪強勁的弩箭便自門外射了進來,瞬間便有十數人反應不及被射倒在地。


    見狀,杜二狗當即慌了,忙唿喊著手下躲避。


    說到底,杜二狗隻是個掮客,本身並無什麽大才,哪裏懂得指揮作戰。


    他這一喊,院子裏頓時亂做一團,一眾手下紛紛尋找掩體躲避。


    是以,當玉麟衛持刀突入之時,杜二狗再想組織防禦已是為時晚矣。


    不多時廝殺聲漸歇,一名軍侯提著杜二狗的首級來到福伯和薛十娘跟前交令,其餘人則在繼續掃蕩殘敵。


    薛十娘此時終於明白什麽叫專業的人,前前後後不到一炷香,在她眼中防禦嚴密的百花苑就被攻破了。


    而玉麟衛的損失,按交令軍侯的話來說,隻有兩個倒黴蛋手臂被箭矢擦傷而已。


    類似百花苑這樣的戰鬥在地下城中各處上演著,麵對玉麟衛這樣的精銳之師,江湖人士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據點被一個個地拔除。


    然而,身在高處的公孫安世卻漸漸皺起了眉頭。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場戰鬥太容易了。


    雖是對付一些江湖人士,但至今各處不曾遭遇任何棘手的敵人,偶有兩個修為高些的也在弩箭之下狼狽而逃。


    這與張英在地下城掌控的勢力嚴重不匹配。


    高手,都去哪兒了?


    正思考間,福伯和薛十娘帶著人迴來了,他們二人也發現了異常。


    在拔掉百花苑後,他們繼續帶人向張英的住處突進,沿途攻破一個又一個據點,順利得有些不像話。


    這時,福伯率先反應過來,他們一路上不曾遇上一個修為能達後天境中品之人,全是些小蝦米。


    想到這點,福伯心知有異,當即阻止薛十娘繼續進攻,帶著人就來尋公孫安世了。


    “家主,情況不對啊!”


    福伯的話可謂說到了公孫安世心裏,他頷首道:“的確不對,太順利了!”


    聞言,薛十娘遲疑一瞬,抱拳道:“公孫家主,會不會是張英那廝見事情敗露,提前跑了?”


    公孫安世與福伯對視一眼,並未說話。


    薛十娘的猜測不無道理,但二人本能地覺著事情不會這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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