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數日過去,雲綾也順利在新職位上站穩了腳跟。


    玉麟衛本就是公孫家一手創建的,王崇義、龐萬春和顧廷也是她的人,接手兵權順理成章。


    至於兵部職方司,此前她也早就諸事一把抓了,身邊又有姚崇訓輔佐,可謂諸事順利。


    這日,她忙活了一天,正走在迴府的路上,忽而破空聲起,她本能地抬手一夾,指間便多了一張信箋。


    方才她在想著公事,並未留意到這信箋的來處,隻得詢問玲瓏。


    【左邊那間酒肆二樓過來的。】


    雲綾迅速將視線看去,卻未發現任何異常。


    無奈,她隻得展開信箋查看,麵上頓時浮現出一抹詫異之色,旋即收起信箋快步趕迴了燕國公府。


    書房內,雲綾將信箋遞給了公孫弘,說道:“師公,涼州一役陰姹派損失不小,掌門白霜兒重傷而逃,左湘兒卻現身長安邀我相見,隻怕是另有圖謀哩。”


    “何以見得?”公孫弘一邊瀏覽著信箋,一邊問道。


    雲綾理了理思路,隨即答道:“以我的觀察,左湘兒與白霜兒感情甚篤,絕不會放著重傷的白霜兒不管。長安唯一能牽動這對師徒的,隻有一個傅昭玟。您說,她會不會是衝著此人來的?”


    公孫弘卻是搖了搖頭,迴道:“你還不知,傅昭玟早在年初就被秘密處決了。”


    “秘密處決,也就是外人不知道哩。那更有可能了!”


    聞言,公孫弘也是一愣,頷首道:“也對。”


    旋即,他放下信箋看向雲綾,問道:“你準備如何應對?”


    雲綾摩挲著下巴想了想,迴道:“她邀我今夜於渭水河畔相見,我想去探探虛實。若果真是衝傅昭玟來的,說不得要與她做過一場,最好能將她擒下,問出陰姹派在長安的布置。”


    “若是個陷阱呢?”公孫弘皺眉問道。


    “師公莫要小瞧人哩。”


    雲綾說著便放開了一絲氣息,公孫弘頓時感受到一股仿若來自天地的威壓。


    他驚疑一瞬,旋即喜上眉梢,頷首道:“好好好!你這妮子竟已到如此地步,怕是連你師父如今也不及你咯!”


    雲綾羞赧地一笑,謙虛道:“我還差得遠哩,可不敢與師父相比。”


    公孫弘笑而不語,隻滿眼欣慰地看著雲綾。


    亥時前後,雲綾策馬來到約定地點,卻未見有人。


    她也不急,翻身下馬,信步走到河邊尋了塊大石坐下。


    等了片刻,一陣銀鈴聲響起,左湘兒沿著河岸施施然向這邊走來。


    雲綾轉頭看去,心中暗讚:鮮衣赤足,媚骨天成,好一個人間精靈哩。


    這邊廂,左湘兒赤足走在河灘上卻不染纖塵,銀鈴脆響,直至雲綾身前方才站定。


    “你一人前來,也不怕本姑娘就此將你拿下?”雲綾挑了挑眉,笑道。


    “不怕。”左湘兒嬌媚一笑,迴道:“待我將話說完,你不但不會拿我,還得好好謝謝我。”


    “哦?”雲綾再次挑眉,揚了揚下巴,示意左湘兒說下去。


    左湘兒看了看左右,見沒有旁的大石可坐,美眸一轉,也不說話,隻盯著雲綾瞧。


    見狀,雲綾抽了抽嘴角,起身跳下大石走到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也不知道為何如此縱著左湘兒,她們不該是敵對的嗎?


    但要說起來,她還真就從未將左湘兒當作敵人看待,總覺得她們兩人其實應該很像。


    至於哪裏像,她也說不上來,隻是一種感覺罷了。


    正是這份感覺,讓她怎麽也敵視不起來,幹脆也就不去想了。


    左湘兒見雲綾讓位,不由嘴角一翹,輕咳一聲施施然坐上了大石,這才道出此行的目的。


    當初營救傅昭玟不成,白霜兒動用秘法帶走了左湘兒,而陰姹派也損失慘重,不得不退迴山門舔舐傷口。


    然而,白霜兒即便傷了根基也不願安心養傷,仍在籌謀著營救傅昭玟。


    左湘兒看不過去,主動攬下這項任務,這才來了長安。


    她趕到長安後使盡手段打探消息,最後卻得知傅昭玟已被秘密處決,她實則是鬆了口氣的。


    她深知以陰姹派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救人,如今人死了,也算斷了自家師父的念想。


    未曾想,正當她準備將人手撤出長安返迴師門時,傅昭玟卻死而複生找上門來。


    聽到此處,雲綾麵色大變,出聲打斷道:“傅昭玟又活了?!”


    左湘兒沒好氣地看了雲綾一眼,臻首輕點,道:“是哩,他又活了。”


    她將那個“又”字咬得極重,顯然有調笑雲綾之意。


    雲綾也不在意,隻道:“還真是禍害遺千年哩,這都能讓他逃出生天。”


    “你想不想知道這次是誰救了他?”左湘兒媚眼一瞥,淡淡地說道。


    雲綾自然是想的,趕忙點頭。


    見此,左湘兒撇了撇嘴,沒好氣道:“想聽就安靜地聽,不許再打斷!”


    隨著左湘兒嬌媚的聲音娓娓道來,雲綾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傅昭玟找上左湘兒,左湘兒雖然不願,卻也隻得安排欲將其送迴師門。


    豈料,傅昭玟並不接受,隻道救他之人在長安有所布置,準備幹一件大事。


    他此次找上門,便是欲讓左湘兒將帶來的人手交給他,一同去做那件大事。


    左湘兒此次帶來的可是陰姹派最後的精銳了,她自然不願交出去,因此強硬地拒絕了。


    傅昭玟或許明白左湘兒不是白霜兒,不會事事都他為先,是以並未逼迫,反而將圖謀之事說了出來,意圖勸說左湘兒援手。


    此時,左湘兒方知傅昭玟要做的竟是刺王殺駕之事,還道救他之人已布置妥當,隻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會行動。


    聽到此處,雲綾正欲發問,卻想起左湘兒的話,又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迴去。


    左湘兒隻瞥了她一眼,心中好笑,麵上卻是分毫不顯,依舊不緊不慢地述說著。


    傅昭玟道出一切後,便帶左湘兒去見了救他之人。


    那人對於左湘兒的出現十分詫異,但一聽她是傅昭玟的女兒,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反而毫無避諱地將謀劃都說了出來。


    刺王殺駕豈是易事,不說皇家傳承自太祖的武道,單就那神秘的影衛就不是可以輕易對付的。


    那人卻輕蔑一笑,說道:“咱家掌管的便是影衛。”


    左湘兒聞言自是大驚,將人暗暗打量一番,這時傅昭玟也介紹起那人來,竟是天佑帝的心腹內侍總管張英!


    隨即,張英又道:“這些年在咱家的安排下,皇帝流連後宮,早已荒廢了武道。隻要時機合適,隨時都能取了他的腦袋。”


    “皇帝一死,長安定然震動。我等又該如何逃脫?莫要忘了,長安城可有一位宗師坐鎮。”


    麵對左湘兒提出的疑問,傅昭玟與張英對視一眼,皆是笑而不語。


    許是看出若不說個明白左湘兒不會援手,傅昭玟主動挑明道:“湘兒放心,我們也有一位宗師助陣,屆時自會拖住公孫弘。而且,張總管已經安排好了,得手之後,我們可從地下城脫身,神不知鬼不覺。”


    聞言,左湘兒心中又是一驚,竟有宗師助陣?


    她狐疑地看了看兩人,顯然並不相信。


    天下五大宗師,她不認為傅昭玟能請得動其他四位中的任何一位。


    見她如此,傅昭玟看了看張英,後者微微一笑,道:“小丫頭,看好了!”


    話音未落,一股詭譎霸道的威壓便衝著左湘兒壓了過去。


    左湘兒麵色一白,隻覺唿吸一滯,好在這股威壓來得快去得也快,瞬間消退。


    她驚懼地看著張英,如何也沒料到這位天佑帝的心腹竟也是一尊宗師。


    至此,她再無遲疑,當然她也不敢遲疑。


    知曉了這樣的秘密,她若不從,即便她是傅昭玟之女,怕是也絕難活著離開。


    雲綾隻覺在聽什麽天方夜譚,指著左湘兒驚疑道:“傅昭玟是你爹?!那你師父其實是你娘親?”


    聞言,左湘兒奇怪的看著雲綾,隻覺這妮子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偏。


    “你難道不該驚疑為何天下突然多出一尊宗師嗎?”


    “不奇怪。”雲綾搖頭道:“此前曾有一尊宗師到燕國公府問我要人,那時我便懷疑天下不止五尊宗師了。”


    聞言,左湘兒一默,隻覺自己又落後了一步。


    旋即,她搖了搖頭,將那些無謂的想法甩到腦後,開口道:“事情我已經說了,怎麽做就是你的事了,我該走了。”


    見她欲走,雲綾趕忙出聲問道:“既然傅昭玟是你爹,你今日又是為何?”


    左湘兒腳步一頓,迴頭看向雲綾,笑道:“我隻是覺得這個人很討厭,不想幫他而已。至於血緣,我堂堂聖門聖女,你覺得我會在乎?”


    話音未落,隻聞銀鈴輕響,人已飄然遠去。


    雲綾愣愣地站在那裏,望著遠去的倩影,搖頭呢喃道:“傅昭玟啊傅昭玟,你說你謀劃了一輩子,到頭來連親生女兒都不幫你,當真是可悲可歎哩。”


    再迴到燕國公府已是後半夜,但書房的燈火依然明亮。


    見公孫弘和公孫安世都在,雲綾也不磨嘰,當即將左湘兒所言複述了一遍。


    聞得傅昭玟未死,還和張英攪和在一起圖謀刺王殺駕,公孫安世當即大驚失色。


    公孫弘則要沉穩得多,一個眼神止住正欲說話的兒子,看向雲綾道:“妮子,這左湘兒所言可信?”


    雲綾遲疑一瞬,搖頭道:“我亦不知,不過茲事體大,查上一查總歸無錯。對方既然欲從地下城脫身,那裏必然有所布置,或可以此為突破口追查下去。”


    聞言,公孫弘頷首,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如今玉麟衛已交到你手裏,怎麽查你自去安排吧。至於張英,老夫自會應付。”


    “是,師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雲綾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州閑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州閑人並收藏雲綾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