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鎮將,我來時大軍已退至五十裏外,彥從武仍在追擊,您可得快些發兵接應才是啊!”


    王長史在一旁不斷地催促韓成章出兵,韓成章則始終默然不語。


    就在此時,外間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是北涼軍再次攻城了。


    韓成章噌地起身走到門邊,指著外頭說道:“王長史,非是本將推脫,北涼赫連楚山正率軍攻關,雁門重地本將不得不慎!”


    聞言,王長史快步走到他身前站定,沉聲道:“韓鎮將,我非不知兵之人,以雁門之固,萬餘兵馬亦足可抵擋十萬之眾,何況此地有三萬精銳,分兵接應有何不可?”


    見韓成章遲疑,王長史又道:“韓鎮將莫要忘了,韓王殿下尚在軍中,若然有個好歹,我並州上下誰都討不了好!”


    最後這番話卻教韓成章終於動容,旁人或許不知韓王的身份,他卻是知曉,韓王是他父親的關門弟子,說來也是他的師弟,不可不救。


    沉吟片刻後,他終是應了下來,問起並州敗軍的行軍路線。


    王長史大喜,當即拉著韓成章走到沙盤前,細細為其指點大軍留駐之地,繁峙縣。


    弄清楚地點,韓成章當即告別王長史,快步離開鎮守府,準備先上城牆看看戰況再調兵往繁峙接應大軍。


    未上城牆,喊殺聲已然消退,有士卒正在歡唿北涼軍撤了。


    韓成章心下一喜,快步上了城樓,正遇雲綺和楊笮在匯總損失。


    “情況如何?”韓成章快步過去,口中問道。


    見他過來,楊笮忙抱拳行禮,迴道:“北涼軍這撥攻勢頗為虎頭蛇尾,前後不到半個時辰,丟下幾百具屍首便撤了。”


    雲綺亦道:“隻是赫連楚山似乎不欲就此退卻,北涼大軍仍在關外。”


    聞言,韓成章走到女牆邊向外望去,果見北涼軍陣勢巋然不動。


    見此,他皺了皺眉,對跟上來的二人說道:“憑萬人在此,可能阻擋?”


    聞言,雲綺與楊笮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之色。


    韓成章不待迴話,悄聲將王長史的話學了一遍,末了還道:“我意出兵萬人趕往繁峙接應敗軍退入代州城。”


    代州城,古稱代郡,乃是雁門關背後最大的城池,亦是並州北部重鎮,城防堅固,物資充沛,確是止住敗軍頹勢的好地方。


    對此,二人皆無異議,楊笮更是說道:“繁峙到代州,一路皆是兩山峽地,地勢平坦,無險可守,將軍若要接應敗軍還需盡快。另外,我軍連番守城,士卒疲弊,或可遣韓承武那三千人同往。”


    聞言,韓成章頷首道:“我正有此意,另外再點七千人,合共一萬,本將親自帶兵前去。”


    雲綺有些擔心,卻也知軍中無戲言,這個方案也是目下最合適的,便隻叮囑韓成章一路小心。


    韓成章笑了笑,安慰道:“此去隻是接應,想來彥從武也不敢過分深入並州,未必就會交戰。倒是雁門關,要勞夫人費心了。”


    “我自省得,再者還有楊副將在,我二人必不教北涼人踏入關城半步!”


    楊笮聞言忙躬身抱拳,表示關在人在。


    見此,韓成章不再多言,匆匆下了城樓點兵去了。


    雲綺望著夫君的背影,總覺心中空落落的,卻又說不上來為何,隻當是關心則亂罷了。


    不多時,韓成章點齊七千兵馬,又叫上韓承武一起,合計一萬大軍開南門而出,沿著官道急奔東北繁峙而去。


    話分兩頭,雲綾運起身法在山林中穿梭,心憂之下全然不顧真氣消耗。


    行至午時前後,她終是在玲瓏的勸說下決定尋個地方歇歇腳,吃些幹糧再行趕路。


    她剛剛落地走了沒多遠,玲瓏突然示意她前方有人埋伏。


    她以為是聽雨閣,忙收斂了氣息隱入暗處,小心摸了過去,欲要探一探虛實。


    不多時,她便接近到埋伏之地百步外,抬眼一望,頓時心驚不已。


    遠處那些人個個頂盔摜甲,手持勁弩,哪裏會是聽雨閣之人,分明是一支精兵。


    在玲瓏的探查下,這支精兵足有五千之數,同時她還在官道對麵的山林裏發現了同等數量的伏兵。


    當玲瓏將結果說出來時,雲綾當即悄聲問道:“此去雁門還有多遠?”


    【我們剛剛過了繁峙,離雁門不過五十裏。】


    聞言,她心中一驚,明白這支伏兵不是針對援軍的,怕是有人使計賺出雁門關守軍,欲要在此伏擊。


    她正尋思要如何應對之際,耳邊卻隱隱聽到一陣馬蹄聲。


    【有大軍過來,人數萬餘,該是雁門關的守軍!】


    聞言,她抬眼一望,正見韓成章策馬而來,領著大軍已入伏擊圈。


    “壞了!”她暗道一聲不妙,當即便要出聲示警。


    奈何,伏兵比她更快,一支響箭衝天而起,兩側山林頓時射出無數弩箭。


    突遭伏擊,大軍明顯亂了一陣,但在韓成章的唿喝下兵卒們迅速冷靜下來,紛紛結陣自守。


    韓成章騎著戰馬本就顯眼,又往來唿喝穩住陣腳,自然惹來了弩箭的額外照顧。


    好在他身手不弱,揮舞著馬槊打落無數弩箭,倒也未曾受傷,隻是戰馬挨了幾箭,眼看便活不成了。


    落馬之後,親兵迅速支著盾牌將他護住,期間他仍在高聲唿喝教大軍穩住陣腳再行突圍。


    雲綾在暗處看得心焦,瞅準百步之外的伏兵,腳下一點便殺了過去。


    那裏有五千精兵,此舉無疑是魯莽的,她卻自有打算。


    她自忖以她的修為衝殺一陣並無大礙,若能引起敵軍混亂,便能為韓成章製造突圍時機。


    事實也正如她想的那般,她的突然出現令伏兵一陣慌亂,領軍將領不得不一麵高聲唿喊穩住陣腳,一麵分兵應對。


    麵對圍上來的敵軍,雲綾渾然不懼,一身修為盡數施展,劍吟過處必有劍氣激發,當真是劍氣縱橫,生死不論!


    斬殺敵軍之際,她還通過喊聲確定了將領的位置,不動聲色地向那處靠了過去。


    外間,箭雨已經停頓,一側山林殺出了五千精兵,與韓成章所部戰在一處。


    廝殺之餘,韓成章敏銳地發覺了另一側的異樣,那裏按說也該有伏兵殺出,此刻卻隻隱隱傳出唿喊聲,不見有人。


    隻遲疑片刻,他便猜到許是有人截住了伏兵。


    思及此,他當即喊道:“承武,帶人去那處林子看看,小心伏兵!”


    韓承武剛剛斬殺一人,聞言忙迴應一聲,旋即領著麾下三千人便往身後的林子裏鑽去。


    入林不久,他便聽到了廝殺聲,眉頭不由一皺。


    聽動靜,不像是兩軍交戰,倒像是大軍在圍剿什麽人。


    顧不得深思,他當即率軍快速向前,欲要看看這林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此時,雲綾已經接近到領軍將領附近,一劍結果一人,腳下一點,身形頓時騰空而起,劍鋒直指那將領。


    然而,這些人可不是聽雨閣那等江湖勢力,一見她騰空而起,四周早有準備的弩手們當即發射了弩箭。


    破空聲起,雲綾心知不妙,忙舞劍護住周身,同時按下身形,不敢再隨意騰躍。


    饒是如此,匆忙間她仍舊被弩箭擦傷,鮮血染紅了臂膀處的外衫。


    不能騰躍製敵,四周圍攏的兵卒也越來越多,她的處境頓時不妙起來。


    好在,韓承武已率兵趕到,那領軍將領一看忙高聲命人上前抵擋。


    隻是匆忙間組織的防線如同紙糊的,被韓承武率軍一個衝鋒便給打穿,隨即他又率軍直往將領所在殺去。


    那將領麵露慌張,正欲再下令,一旁陡然破空聲起,寒芒直入其咽喉,又從其背後穿出,釘入其身後的樹幹中。


    他捂著咽喉艱難轉身去看,隻見一枚鋼針閃爍著寒芒猶在微微顫抖著。


    卻是雲綾抓住機會,於人縫中射出的袖裏飛針,正中要害!


    將領一去,這支伏兵饒是精銳也亂了陣腳,被雲綾和韓承武所部內外交擊,很快便潰散而去。


    韓承武還待再追,卻被雲綾喊住:“窮寇莫追!我們快去幫二姐夫!”


    聞言,韓承武腳步一頓,迴身看向雲綾,問道:“你是何人?”


    “公孫雲綾!”雲綾隨口迴了一句,旋即縱身向林外掠去。


    聞得這個名字,韓承武立馬反應過來此女的身份,旋即不再遲疑,領軍往林外衝去。


    此時,韓成章已徹底穩住陣腳,正指揮大軍圍殺衝出的伏兵。


    雲綾到時,隻與韓成章對視一眼便投入了廝殺之中。


    韓承武趕來,簡明扼要地將山林中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韓成章也不多問,隻命其加入戰鬥當中。


    不消片刻,這夥伏兵也被殺散,有見機快的轉身鑽入山林便沒了蹤影。


    那邊韓承武帶人打掃著戰場,這邊韓成章也和雲綾說上了話。


    “六師妹怎的在此?”


    “聞知有人欲謀算雁門,我便一路趕來了,正巧遇上林中的伏兵。”


    聞言,韓成章皺了皺眉,問道:“六師妹是從繁峙過的?”


    見雲綾頷首,他又問道:“六師妹沒遇上韓王殿下?”


    聞言,雲綾蹙眉,疑惑道:“聽聞韓王還在前線,怎會在繁峙?我雖未入城,但繁峙並不像有大軍駐紮的樣子。”


    此言一出,韓成章頓覺不好,顧不得解釋,當即喝令韓承武整軍,他們要即刻趕迴雁門關。


    雲綾亦瞧出了不妥,沒有多問,翻身上了一匹戰馬便隨韓成章往雁門趕。


    路上,韓成章抽空解釋了他出兵之事,再結合路上的伏兵,那王長史顯然大有問題。


    雲綾聽罷頓時麵沉如水,心中滿是對自家二師姐和當前局勢的擔憂。


    “二師姐,你可萬不能有事哩!”


    心中默念一句,她也不再細問,隻與韓成章一起埋頭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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