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襄陽的雲綾並不知曉夜裏嚴家的慘事,調息一夜的她隻覺神清氣爽。


    念及與宇文韜的約定,她在用過朝食後便去了對方暫住的院子。


    二人在院中坐定,雲綾率先開口道:“那私生子會何時去見襄陽王?”


    聞言,宇文韜聳了聳肩,搖頭道:“這某家如何得知?大抵該是夜裏吧。”


    雲綾狐疑地看了宇文韜一眼,輕哼一聲,又道:“傷怎麽樣了?”


    “外傷不妨事,內傷怕是有得養了。”宇文韜無奈道。


    他是被白霜兒的玄陰真氣所傷,這真氣本就屬陰寒一類,加之白霜兒本身似乎也是水屬性,威力更甚。


    他昨夜調息整宿,也才堪堪穩住傷勢,可以正常行動而已。


    雲綾仔細瞧了瞧宇文韜的臉色,見其眼底隱含青黑,一雙虎目更是沒了神光,便知其傷得不輕。


    原本還想找宇文韜幫幫手,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真帶去了不拖後腿就不錯了。


    於是,雲綾也沒再多留,起身拍了拍宇文韜的肩膀,搖著頭離開了院子。


    宇文韜被雲綾的舉動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地看著雲綾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後。


    好半晌,他才苦笑一聲,喃喃道:“她這是在可憐我?他奶奶的······”


    離開宇文韜處,雲綾迎麵撞上了匆匆而來的範明承。


    一看後者鐵青的臉色,雲綾頓覺不好,忙迎了上去。


    範明承並未立刻說話,而是示意雲綾跟他走。


    雲綾雖不明所以,卻也快步跟了上去,一路進入範明承的書房。


    二人坐定,雲綾忙出聲問道:“範師父,這是出了何事,臉色如此難看?”


    聞言,範明承坐在位子上重重地歎了口氣,沉聲道:“老夫執掌澄心書齋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慘事······”


    說著,他又是重重一歎,在雲綾疑惑的目光下緩緩道出了夜裏竟陵嚴氏的滅門慘禍。


    雲綾聽罷整個人都愣了一瞬,急切問道:“範師父何處得來的消息,可準確?”


    “消息乃是一名居於竟陵的學子傳遞的。”範明承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走的是書齋急報的門路,傳迴書齋前都會有人核實,假不了。”


    聞言,雲綾噌地一下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書房中來迴踱步,麵上一片冷肅。


    白日裏她帶著宇文韜招搖過市,夜裏竟陵嚴氏就滿門遭難,要說此事與襄陽王無關,她第一個不信。


    思及此,雲綾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愧疚之意,眼中也隱隱有了水光。


    見此,範明承趕忙喚雲綾坐下,出言安撫道:“你做的事老夫也知道些,此番竟陵嚴氏顯然是被舍棄的卒子。與豺狼為舞,他們遲早都有這麽一天,你又何須攬到自己身上?”


    聞言,雲綾默默點了點頭,悶聲道:“範師父,雲綾知道哩,就是心裏有些不得勁兒罷了,緩緩就好。”


    範明承心中輕歎一聲,沒再說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之後你可有什麽打算?”


    雲綾沉默半晌,隨即抬眼看向範明承,緩緩道出了襄陽王私生子一事。


    聽罷,範明承揪著胡須皺眉思索片刻,歎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襄陽王這是走岔了啊······”


    話音落下,他又看向雲綾,問道:“所以,你今夜要去襄陽王府?”


    雲綾沒有答話,隻微微頷首。


    見狀,範明承沒有多勸,隻道:“襄陽王做下此事,顯然已有防備,你此去需得萬分小心才是。”


    說著,他又自袖中取出一支小竹筒遞給雲綾,囑咐道:“此乃書齋山長所用,若有危急盡可放出,附近的書齋弟子皆會趕去相助!萬要慎重!”


    雲綾接過小竹筒,重重地點頭應下,就要告辭離去。


    出了嚴家這檔子事,她必須要早做安排才成,時間已經頗為緊張了。


    然而,就在此時,老江的聲音卻在書房外響起。


    “老爺,姑娘,襄陽王派人送來了請柬。”


    聞言,一老一少齊齊皺眉,對視一眼後範明承忙喚老江進來說話。


    房門開啟,老江快步而來,到二人跟前方才止步,雙手遞上了一封燙金請柬。


    範明承伸手去接,卻被老江躲過。


    “嘖,你躲什麽?”範明承沒好氣道。


    老江卻是白了他一眼,沒有答話,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一旁的雲綾。


    見狀,在場之人哪裏還能不懂,襄陽王這請柬是送給雲綾的。


    雲綾謝過一聲伸手接過請柬,隻見燙金封麵上寫著“南鄭縣男公孫雲綾”幾個大字,看來是給她的沒錯了。


    她翻開一看,不由秀眉微蹙,數息後又徐徐將之合上,放在了書桌上。


    “如何?”範明承出聲問道。


    雲綾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還道尋機去會會襄陽王,這不就來了,時間就在今日,晚宴。”


    “鴻門宴?”範明承皺眉道。


    雲綾頷首,迴道:“即便是鴻門宴,也不得不去哩。”


    範明承聽得明白,昨夜滅了竟陵嚴氏,今日又送來請柬,這是要攤牌的節奏啊。


    他知道雲綾隻怕還需做些緊急安排,便也不再留她,隻將先前的話又叮囑了一遍。


    雲綾連連點頭應下,告罪一聲便匆匆離開了書房。


    待其走後,老江這才出聲道:“老爺,可要我調集些人手幫襯幫襯姑娘?”


    聞言,範明承沉吟片刻,搖頭道:“暫時不必,需要的話那丫頭可不會跟我們客氣。”


    老江卻是皺眉,沒好氣道:“姑娘隻在鹿門山呆了三年,哪裏知道書齋暗中的人手,又怎會想到求助呢?”


    範明承白了老江一眼,迴道:“澄心書齋不擅爭鬥卻能為江湖三大聖地之一,真就是隻靠教書育人?那丫頭心裏跟明鏡似的,明白著呢。”


    聞言,老江也沒再說什麽。


    範明承說得沒錯,雲綾對澄心書齋的底蘊心裏明白得很,隻是她身邊已有不少人手,覺得沒必要拖澄心書齋下水罷了。


    她在離開書房後便迅速找上了燕十七,在其耳旁輕聲交待起來。


    片刻後,燕十七點頭應了一聲,旋即匆匆出府而去,卻是從後門悄悄離去的。


    以燕十七藏蹤匿形的本事,當是能避過襄陽王在城中的耳目。


    隨後,她便迴到了自己的院子,默默調息起來。


    今日這場晚宴隻怕太平不了,她需得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好才成。


    不知不覺,夜幕將至,迴府的燕十七喚醒了雲綾,並為雲綾帶來了一身縣男的服飾。


    然而,雲綾並未換上這身服飾,淡淡道:“太繁瑣,怕是不好動手,還是勁裝好些。”


    說罷,她便換了一身湖色勁裝,又仔細檢查了左臂的袖裏飛針,這才扔給燕十七一件軟甲,示意後者穿上。


    燕十七不解,看向雲綾。


    雲綾一邊整理著裝束,一邊迴道:“金蟬軟甲,刀槍不入,你穿上。”


    聞言,燕十七哪裏肯從,正要將軟甲送迴,卻聞雲綾幽幽道:“今夜怕是兇險,你穿上我也能放心,若然動起手來才不至於分心。”


    說罷,她轉身定定地看著燕十七,笑道:“放心,以我的修為,除了宗師,誰都留不下哩。”


    燕十七默然良久,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褪去外衫將金蟬軟甲貼身穿好。


    感動之餘,燕十七也深感自身修為太低,暗暗決定此事一了定要尋個機會向姑娘討一門高深的功法修習,未來才不至於給自家姑娘拖後腿。


    二女準備完畢,告別範明承主仆後便出了範府。


    範府外,三十名親衛早已整裝待發,將二女簇擁在中心,氣勢洶洶向著襄陽王府而去。


    至於其餘的親衛,早已接了燕十七的吩咐,秘密潛伏到了王府附近藏匿起來。


    襄陽王府今日異常安靜,門前不見門房迎客,府中不見下人走動,連王府衛隊也不見蹤影。


    雲綾到時見此情景不由心中警覺,看了一眼身旁的燕十七,後者會意上前叩響了銅環。


    片刻後,王府中門開啟。


    一管家裝扮的中年人邁步出來,見到雲綾等人當即快步上前,拱手笑道:“原是貴客到了!小的乃是王府管家吉平,見過公孫將軍!”


    雲綾翻身下馬,微微頷首,笑道:“今日王府這是怎麽了?大門緊閉,門前不見守衛,若是有宵小之輩衝撞了王府可如何是好?”


    聞言,吉平躬身告罪一聲,也不答話,隻道:“公孫將軍請隨小的入府,王爺已恭候多時!”


    雲綾見此也不再多問,隨著吉平就進了襄陽王府,燕十七領著三十名親衛緊跟在後,卻在進門之後被人攔了下來。


    見狀,吉平告罪一聲,正欲解釋,卻見雲綾迴身衝燕十七說道:“十七,怎麽這麽沒規矩,王府重地豈能見刀兵?你帶著兄弟們跟著王府之人去偏廳吃酒便是,王府之內還能有人害我不成。”


    說罷,她笑盈盈地看向吉平,幽幽道:“吉管家,你說是吧?”


    吉平心頭一驚,連連應是,卻是不敢去看雲綾的眼睛。


    那邊燕十七抱拳應了一聲,衝攔路之人道了聲“帶路!”,便與親衛徑直去了偏廳。


    偏廳其實與宴會廳緊挨著,不過限於尊卑有別,並不走同一條路。


    雲綾跟著吉平走到宴會廳門前,早有兩名清秀婢女推開了大門。


    “公孫將軍,我家王爺已備好佳肴美酒,請!”吉平笑嗬嗬地請雲綾入內,瞧著頗為憨厚的模樣。


    雲綾微微頷首,邁步走入其中,大門隨即關閉,吉平並未跟著進來。


    她隻微微一頓,便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在廳中響起,抬眼一看,上首早已坐著一人,左邊下首位置還有一人作陪。


    見狀,雲綾抱拳躬身,朗聲道:“左金吾衛中郎將公孫雲綾,拜見王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雲綾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州閑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州閑人並收藏雲綾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