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處一處洞穴中,白霜兒緩緩收迴抵在傅昭玟背心的雙手,看著吐出一口淤血的男人,臉色莫名。


    傅昭玟穩了穩氣息,這才微微迴頭,緩緩道:“此番多虧霜兒你了。”


    聞言,白霜兒輕哼一聲,沒好氣道:“你說要去見個故人,就是去見公孫雲綾那死丫頭?若非我悄悄跟來,看你怎麽收場!”


    傅昭玟緩緩轉過身來,牽住白霜兒的玉手,笑道:“霜兒莫惱,這次是中了公孫雲綾的詭計,多虧你救我出來了。”


    看著男人略顯蒼白的臉色,白霜兒到底是心軟了,柔聲道:“傅郎,下次不可拋下霜兒哩,霜兒能幫你的。”


    說罷,她整個人靠進了傅昭玟懷中,靜靜聽著這個男人的心跳聲。


    傅昭玟攬住懷中之人,神色在篝火的映照下顯得晦暗難明。


    見他不說話,白霜兒輕聲問道:“傅郎,今次是怎麽迴事,你怎會著了那丫頭的道?”


    聞言,傅昭玟輕歎一聲,道:“本是去見一個故人之後,未曾想此人竟被公孫雲綾策反,給我來了個請君入甕,唉······”


    “那是何人,傅郎說來,迴頭霜兒取來此人的首級為傅郎出氣!”白霜兒恨恨地問道。


    “天雄寨,顧廷!”傅昭玟迴道。


    說著話時,傅昭玟神色平靜,但眼中不時閃動的精光卻顯示著他此刻的心思絕不簡單。


    白霜兒趴在其懷中,自然沒有看到他的神色,隻是暗暗記下了“顧廷”這個名字,琢磨著怎麽收拾此人為情郎出氣。


    傅昭玟這次傷得不輕,雲綾那記三疊浪勁道非常,令他肺腑盡皆受創,若非白霜兒修為精深,此刻隻怕他連說話都還做不到。


    是以,接連幾日二人皆躲在此處山洞中療傷。


    期間左湘兒曾找來此處,被白霜兒拉到一旁吩咐了幾句,又匆匆離去了。


    另一邊,就在白霜兒為傅昭玟療傷之際,雲綾一行也迴到了成都。


    在將顧廷與尤三等人安排好後,她便親自帶著空空道人匆匆迴到大都督府,也不顧夜色正濃,立時便要展開審問。


    大都督府一間廂房中,雲綾坐上軟榻,麵前是依舊動彈不得的空空道人。


    看著這個老道士,她一時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起先,她以為空空道人隻是想要通過她來擺脫血殺樓的控製,如今看來隻怕事情遠沒有這般簡單。


    迴成都的路上她就在琢磨著此事,至今也沒個章法。


    不為其他,隻因空空道人是燕家兄妹的師父,她唯恐燕家兄妹當初跟著自己也是空空道人,亦或者說是傅昭玟的算計。


    枯坐半晌,她終是將心一橫,與其在這空想,不若問個明白。


    於是,她運起真氣曲指一彈,隔空解了空空道人的啞穴,雖仍舊動彈不得,好歹能夠說話了。


    “媽耶,可算能說話了,這一路憋死老道了!”空空道人甫一開口就令雲綾有些不知從何問起了。


    見雲綾一臉莫名的神色,空空道人嘿嘿一笑,說道:“小丫頭,要問什麽趕緊問吧,不過老道不保證都會迴答。”


    聞言,雲綾眼神奇怪地掃了空空道人一眼,半晌都未接話。


    見此,空空道人笑道:“抓老道迴來不就是為了問話的嗎,如今怎的又不說話?若是不問,那便離去吧,老道也好歇息了,大晚上的。”


    “哼!”雲綾想起當日空空道人也是這般以言語令她分神,當即迴過神來,唿叫玲瓏監控這老道士的狀態。


    果然如她所料,空空道人在暗暗運轉真氣衝擊被封鎖的穴道。


    難怪一路上都安安分分的,原來是在等著身周無人的時機。


    想到此處,雲綾再次曲指一彈,一道精純真氣衝空空道人而去,不偏不倚正中後者丹田位置。


    空空道人悶哼一聲,隻覺一身真氣陡然暴亂起來,好不容易他才將之平複下去,額頭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雲綾,沉聲道:“好個心思歹毒的丫頭,險些壞了老道的修行!”


    聞言,雲綾嘴角一揚,冷笑道:“你可以繼續衝穴試試,看本姑娘能不能廢了你的修為!”


    空空道人嘴角一抽,當即換了副麵孔,略帶討好地笑道:“哎呀,小姑娘家家的,脾氣忒暴躁了些,小心日後尋不到婆家可就不好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


    雲綾卻是不吃這套,定定地看著空空道人,神色莫名。


    見此,空空道人聲音漸歇,不禁心中暗道:這丫頭如今還真不好糊弄了!


    沉默半晌,雲綾方才輕咳一聲,引來空空道人的注意後方才問道:“你與傅昭玟是何關係?”


    聞言,空空道人眼珠一轉,笑道:“什麽傅昭玟?老道不認識啊!小丫頭莫不是弄錯了?”


    “不認識?”雲綾麵帶笑意,眼中卻泛起寒芒,抬手便要彈出一指。


    “慢慢慢!”空空道人連忙出聲製止,又道:“傅昭玟老道當真不認識啊!不過,你若問的是鐵麵先生,那老道就認識了!”


    雲綾嗤笑一聲,沉聲道:“傅昭玟也好,鐵麵先生也罷,你與他到底是何關係?”


    聞言,空空道人沉默片刻,這才迴道:“互相利用關係!”


    “說仔細些!”雲綾輕喝道。


    “說來也沒多複雜,他幫老道我擺脫天蘊丹之毒,老道幫他辦三件事,就這麽簡單!”


    “當真?”


    “千真萬確!”


    雲綾一瞬不瞬地盯著空空道人,半晌方才幽幽道:“空空道人,你是十六和十七的師父,希望你行事多想想這對弟子,他們能跳出泥潭不容易,莫要耽誤了他們。”


    聞言,空空道人微微一愣,隨即垂眸不語,似乎是在考慮雲綾之言。


    半晌,隻見他緩緩抬起頭來,笑道:“我說你這小丫頭疑心病也忒重了些!事兒就這麽個事兒,你若不信老道也沒辦法呀!”


    雲綾輕哼一聲,沉聲道:“本姑娘信不信無所謂,待我師公來了,自有他老人家做主。”


    “你師公?”空空道人心中一驚,道:“燕國公要來?”


    聞言,雲綾嗤笑一聲,淡淡道:“師公他老人家最是心疼我師父了,本該早已死去的楚王傅昭玟死而複生,你說他老人家能不親自來看看?”


    話音剛落,空空道人頓時急了,矢口否認道:“什麽楚王傅昭玟,什麽死而複生的,老道不知你在說些什麽!”


    “無所謂,你不說便不說吧,迴頭自有我師公來料理你。”


    說著,雲綾打了個哈欠,又道:“夜色也深了,走,等送你去了玉麟衛監牢,本姑娘還得迴來好好睡上一覺哩。”


    說罷,她作勢便要起身。


    空空道人此時當真有些慌了,那可是燕國公公孫弘,當今天下五大宗師之一。


    他若來了,憑借宗師那神鬼莫測的手段,空空道人自問未必能守住心中最大的秘密。


    這個秘密若是被公孫弘知曉,不單他主子要糟,他自己隻怕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是以,眼見雲綾不打算再問,空空道人當即說道:“慢慢慢!小丫頭啊,我們再聊聊,再聊聊!”


    雲綾起身的動作一頓,緩緩坐迴軟榻,不置可否地迴道:“聊?還有什麽可聊的?”


    聞言,空空道人沉默片刻,咬了咬牙,沉聲道:“要老道說也可以,但你須發誓保證老道的性命安全!”


    雲綾視線打量著空空道人,眸子微動,不鹹不淡地說道:“愛說不說。”


    “你!”空空道人氣急,卻又拿雲綾無法,隻得歎了口氣,道:“老道告訴你一個大秘密,這個大秘密絕對比傅昭玟還活著更勁爆,如何?”


    “嗯?”雲綾好笑地瞥了空空道人一眼,笑道:“你覺得,憑我師公的手段,你能守得住什麽秘密?”


    “你莫欺人太甚!大不了老道自決於此,到時你可什麽都得不到!”空空道人恨恨地說道。


    其說得決絕,雲綾卻隻覺頗有些色厲內荏的味道,因此並不著急,隻盯著空空道人不說話。


    空空道人也瞪著雲綾,似乎打定主意後者不發誓他就不說。


    不知過了多久,終是惜命的空空道人敗下陣來,收迴視線重重地歎了口氣,無奈道:“小丫頭誒,你就給老道我一條活路吧。這個秘密若是傳出去,老道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你也不想小十六和小十七就這麽沒了師父吧?”


    聞得空空道人提及燕家兄妹,雲綾不由冷哼一聲,道:“你跟著傅昭玟時,怎麽不想想十六和十七,這會兒子倒是關心起他們來了!”


    說罷,她一甩衣袖猛地起身,站到空空道人身前,沉聲道:“本姑娘還是那句話,愛說不說!”


    聞言,空空道人抬頭看著居高臨下的雲綾,半晌方才歎了口氣,垂頭道:“算老道怕了你了,你問吧,老道統統告訴你便是了。隻求你看在小十六和小十七的份上,保老道一條性命便好。”


    雲綾沉默片刻,這才一甩衣袖坐迴軟榻,問道:“你與傅昭玟是何關係?”


    “主仆關係。”


    “不裝了?”


    “你為刀俎,我為魚肉,沒得裝啊。”


    “嗬嗬,怎麽個主仆關係,說清楚!”


    “哎呀,還要怎麽清楚嘛,早十幾年前他就是我主子了,兩年前他找到我,我就繼續給他辦事唄。”


    “傅昭玟死了那麽多年,你有一身半步宗師境的修為,這麽輕易就重歸他麾下了?”


    “這就關乎我說的那個大秘密了。”


    “說來聽聽。”


    “這個······你就發個誓保老道一條性命不行嗎?”


    “愛說不說。”


    “你,你這丫頭忒不當人子!”


    “愛說不說。”


    “發個誓能有多難啊,你發個誓,我不就放心說了嘛!”


    “愛說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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