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世師沉默半晌,方才看向雲綾,問道:“那位藥王前輩當真能解了大都督之毒?”


    聞言,雲綾沉吟片刻,實則是在心中詢問玲瓏那毒是否難纏。


    【毒素不算難纏,隻是非常隱秘,教人極難發現受害者是中毒而亡罷了。】


    有了準信,雲綾當即說道:“那毒我瞧過,除了隱秘外,實則並不難纏,以藥王前輩的手段,大都督應是無虞。”


    陰世師點了點頭,心中落下一塊大石。


    他撚動胡須沉思片刻,又道:“既如此,何不將大都督帶迴我玉麟衛?如此總好過留在被康君買把持的大都督府裏。”


    聞言,雲綾眉頭一挑,她倒是不曾想到這一點,而元道濟滿心都是讓雲綾帶走元稹,似乎也沒有考慮到他自己。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覺不妥。


    若是此時元道濟失蹤,難保背後之人不會立時發難。


    對方沒準備好,自己這方又何嚐準備好了?


    事情一旦發展到這個地步,後果可就難料了,隻怕局麵會愈發不可收拾。


    念及此,雲綾道出了自己的擔憂,陰世師也發覺的確是自己過於急切了。


    於是,二人又在堂屋中密議一夜,直至天色將明之際雲綾方才離開。


    剛迴到大街上不久,雲綾就發覺到身後有了小尾巴。


    隻見她嘴角一翹,帶著小尾巴專往熱鬧處走。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沿街多了不少叫賣早點的攤販。


    雲綾看見什麽都要湊上去打量兩眼,興致勃勃的模樣活像個初次外出的大家小姐。


    在她身後,有兩個男人遠遠地跟了一路,此時臉上滿是無奈。


    其中瘦弱青年向身旁的高壯漢子抱怨道:“這姑娘是沒見過世麵還是怎的,專往這些小攤跟前湊,也不知上麵為何派我們跟著她。”


    高壯漢子聞言,瞥了瘦弱青年一眼,甕聲甕氣地迴道:“上頭讓跟著,跟著便是,就你多話。”


    瘦弱青年有些不服氣,但看了看兩人的體型差距,最終沒再多話。


    就這樣,雲綾帶著身後的小尾巴走走停停,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晃晃悠悠地往遼東皮貨店走去。


    路過一處巷子時,她眼珠一轉,一個閃身便進入了巷子中。


    身後兩人見了,趕忙小跑著跟進去,唯恐跟丟了目標。


    隻是進入小巷後,他們跑出一段距離,仍是不見雲綾的半片衣角。


    “哎呀,這小娘皮莫不是發現我們了?”瘦弱青年忿忿地說道。


    相比於瘦弱青年的火氣,高壯漢子則要冷靜許多,他本能地覺得似乎上當了。


    他正要招唿瘦弱青年原路退走,冷不防身後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卻教他直唿不好。


    “跟了本姑娘一路,好玩不?”


    二人轉身看去,隻見一麵容明豔的女子斜倚著牆壁,雙手環胸,正好整以暇地看過來。


    “柱子哥,這,這······”瘦弱青年有些畏懼,看向身旁的高壯漢子。


    高壯漢子瞥了瘦弱青年一眼,上前一步抱拳道:“姑娘所言在下聽不大懂,我兄弟二人隻是路過而已,何來跟蹤一說?”


    聞言,雲綾看向高壯漢子,俏聲道:“後天境入門?就這修為,你以為你們的舉動瞞得過本姑娘?”


    見雲綾說得肯定,高壯漢子也知辯解無用,隻得說道:“不知姑娘欲如何處置我二人?”


    “那要看你們是否配合了。”


    “姑娘請問。”


    “你二人都叫什麽?”


    “小人王鐵柱,他叫秦二狗。”


    “誰派你們來的?”


    “天雄寨顧大當家的。”


    “跟著本姑娘作甚?”


    “小人不知。顧大當家隻讓兄弟們盯著姑娘去過哪裏,又見過什麽人。”


    見王鐵柱這般配合,雲綾一時也找不到發難的理由,隻得惡狠狠地言語敲打一番,便將二人打發了。


    她倒不虞王鐵柱欺瞞,隻因她知道這二人不過是小嘍囉,混口飯吃罷了,犯不著為此賣命。


    她迴到住處後,原以為迎接她的會是一個鬧哄哄的場麵,未曾想院子裏安安靜靜的。


    這不對啊,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郎一覺醒來發現換了地方,周圍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難道不應該大唿小叫的吵著要迴家嗎?


    莫非尤三哄孩子特別有一手,把元稹給哄好了?


    事實上卻是她想多了,尤三生的虎目虯髯,他不把孩子嚇著就不錯了,更遑論哄孩子。


    雲綾負手走入後院,正見元稹在石桌旁坐著,似乎是在等她。


    “小家夥挺安靜哩。”她笑盈盈地說了一句,人也走向了元稹。


    元稹聞聲看來,並未說話,隻定定地看著雲綾,眼神帶著審視與疑惑。


    事情的原委他已經聽那個叫尤三的大漢說了,是以對於祖父托付之人頗為好奇,此刻見是一明豔的大姐姐,自然免不了有些疑惑。


    原諒他著實沒看出來這位大姐姐有什麽能力保護他。


    雲綾不知元稹的心思,隻是見他看來,麵上露出一抹明豔的笑容,說道:“看你眼睛清澈,這是沒哭過哩,挺好的!”


    聞言,元稹收迴審視的視線,緩緩說道:“祖父教過我遇事不可慌亂,也曾言好男兒流血不流淚,我自然不會做那無用功。”


    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雲綾嘖了一聲,撫掌笑道:“真厲害!”


    說罷,她見元稹完全沒有接話的意思,隻得摸了摸鼻子,又道:“事兒你既然知道了,那便安心在這住著吧,有事找尤三,沒事別亂跑,知道不?”


    元稹微微頷首,仍未說話。


    見此,雲綾一時也不知說點什麽好,加之一夜未睡,此時困意襲來,便要起身迴房歇息。


    就在她剛剛站起之際,元稹突然出聲問道:“我祖父可能平安?”


    他不是問“可平安”,一個“能”字已經表明他知道祖父接下來將要麵臨危險。


    雲綾聽出了元稹話中之意,看向後者,點頭道:“定然平安。”


    說罷,她便兀自迴了房間,獨留元稹一人坐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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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傍晚,諸葛遜秘密來到遼東皮貨店,開口便要找雲綾。


    尤三不敢耽擱,領著諸葛遜來到雲綾居住的院落。


    見隻有元稹一人坐在院中,尤三趕忙問道:“元公子,我家姑娘可在房中?”


    聞言,元稹抬頭看了院門處的兩人,點頭迴道:“公孫姐姐在房中歇息,我觀她迴來時麵有疲色,想是昨日一夜未睡,此刻正在補覺吧。”


    這番話說得條理分明,語氣不急不緩,倒是惹得諸葛遜不由多看了元稹兩眼。


    就在諸葛遜想說點什麽的時候,房中卻傳來了雲綾的聲音:“是大姐夫來了吧?大姐夫稍待,我這就出來。”


    聞言,尤三告辭迴了前頭守著,諸葛遜則自顧自坐到了元稹身旁,也未說話。


    元稹好奇地看著氣度儒雅的諸葛遜,心中想著這人是誰?


    隻是他並未開口詢問,他也知道接下來兩個大人該是要商議正事,他衝諸葛遜告罪一聲便自個兒迴了一旁的廂房。


    諸葛遜隻看了一眼,並未說話,眼中驚奇之色一閃而過。


    不多時,雲綾收拾整齊開門出來,笑盈盈地坐到石桌旁,問道:“大姐夫怎的來了?可是巴蜀綠林道那邊有什麽消息?”


    聞言,諸葛遜暫時按下對元稹的好奇,正色將來此的目的道出。


    眼看綠林會盟將至,巴蜀綠林豪傑盡皆集結於青城山下,謝遠也不例外。


    因此,諸葛遜昨日親自去了趟青城山,找上了謝遠詢問。


    倒不是諸葛遜毫無城府,實則天機門與謝遠的關係並非如他所言隻是有些交情,其父諸葛鈺與謝遠稱得上是過命的交情。


    是以,見到謝遠後,諸葛遜並未隱瞞,直接問起關於雲綾的懸賞來。


    謝遠得知此事後也是一驚,一麵表示自己並不知情,一麵派出了心腹手下去查證。


    待手下迴來後,稟報說這個懸賞乃是天雄寨顧大當家經手的,至於發布者的信息顧大當家卻並未登記。


    聞得稟報,謝遠當即便知此事有貓膩。


    巴蜀綠林道的規矩,但凡發布懸賞必須登記發布者的信息。


    一來是為了懸賞完成後結算酬勞,二來也是為了防止有人借此攪弄是非。


    隻有知道懸賞是何人發布的,出了岔子才能找得到源頭,不至於讓巴蜀綠林道來背鍋。


    然而關於雲綾的懸賞卻並未登記發布者,這就大大的不合常理。


    這規矩是巴蜀綠林道成立之時謝遠與四位堂主一起商定的,顧大當家為四位堂主之一,不可能不知道,也從未在此事上有過疏漏。


    因此,這件事隻能說是顧大當家故意不登記的。


    這個懸賞牽扯到朝廷命官,關鍵這個朝廷命官在江湖中的背景也不低,謝遠頓感如芒在背。


    是以,謝遠當即表示他會親自查明此事背後的貓膩,而後來再登門請罪。


    諸葛遜思索再三,決定暫且接受這個處理方式,隻要求謝遠盡快查明,同時也隱晦地表示如今益州不大太平,讓謝遠調查時要留心自身安危。


    小院內,雲綾在聽過諸葛遜的敘述後並未立即說話,而是在心中盤算著諸葛遜話中透露出的信息。


    同時,她也想到了早上堵住的王鐵柱二人,言語中也提到了天雄寨顧大當家。


    “大姐夫,這天雄寨顧大當家你可了解?”雲綾問道。


    諸葛遜沉吟片刻,方才迴答雲綾的問題。


    天雄寨毗鄰峨眉山,是左近最大的山寨勢力,有著五百餘打手。


    顧大當家,名喚顧廷,今年三十歲,去年其父病故後正式接手天雄寨,也繼承了巴蜀綠林道堂主之位。


    其人擅使一柄開山斧,相傳力大無窮,修為已達後天境上品。


    聞言,雲綾未再多言,與諸葛遜交換了最新的情報後便送走了後者。


    “天雄寨,顧廷,看來得會會這位了。”


    雲綾背負雙手站在院中,望著天空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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