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雲綾獨自一人再次到了諸葛琿的住處,不過這次她是悄悄而來,一路小心避過了所有人。


    公孫玉瑤見到她時微微一愣,旋即問道:“你怎的這時來了,可被人瞧見?”


    聞言,雲綾嘿嘿一笑,直言自己是偷摸著過來的,絕沒人發覺。


    而後,她將夜裏的一番思量對公孫玉瑤一一道來,順便也將自己掌握的血殺樓的情報一並說了。


    “這些都是你身邊那兩個小殺手告訴你的?”公孫玉瑤淡淡道。


    雲綾點了點頭,承認下來,隨即又道:“十六和十七那是年幼無知才被拐入血殺樓哩,如今隨我做事很是用心,師父不必生疑。”


    公孫玉瑤倒也不是懷疑燕家兄妹,她在中原也已查到血殺樓的內部架構,不過無憂公子她倒是頭一次聽說。


    結合雲綾從空空道人那得知的天字組情報,她愈發覺得這個神秘的血殺樓樓主不簡單。


    看了眼正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的雲綾,公孫玉瑤揮了揮手,淡淡道:“情況為師都知道了,你這次入蜀表現確實不錯,日後也當戒驕戒躁,不可心生驕縱之心才是。”


    雲綾還在等著師父的誇獎,未曾想隻等到這麽一句不鹹不淡的話語,頓時有些懨懨。


    公孫玉瑤看在眼裏,心中輕笑,麵上仍是無悲無喜,說道:“你所言的情況為師會提醒諸葛鈺父子的,你且迴去吧,小心些勿要讓人發現了,你頻繁來此隻會惹人生疑。”


    聞言,雲綾應了一聲,這才告辭離去。


    待雲綾走後,公孫玉瑤抿了一口茶水,忽然麵露笑意,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雲綾此番入蜀的確令她欣喜,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事皆展現出獨當一麵的能力,更兼其在乾州軍前的表現,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她並不同意父親公孫弘培養雲綾未來接手玉麟衛,一來是不願自家弟子卷入朝堂之爭,二來也是擔心雲綾性子跳脫難以承擔這份重任。


    如今看來,薑還是老的辣,父親看人的確要比她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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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時分,大部分勞作一天的天機門門人離開田間地頭,一邊三三兩兩說著家長裏短之事,一邊各自往家中走去。


    雲綾也在閑逛一天後,迴到了自己的小院,並將燕十六兄妹叫到了跟前。


    這次他們一行隻有三人,小院正好三間房,是以三人各住一間,預感到即將有事的雲綾不得不對兄妹二人叮囑一番。


    “這幾日夜裏警醒著些,兵器莫要離了手邊。”雲綾輕聲吩咐道。


    聞言,兄妹二人麵麵相覷,皆不知出了何事。


    “姑娘為何這般吩咐,莫非天機門主?”燕十七想到一種可能,遲疑道。


    雲綾並未直接迴答,隻是微微頷首,也算是承認了。


    燕十七見此瞳孔一縮,忙道:“姑娘放心,我們省得了。”


    相比於燕十七,燕十六明顯還是懵的,愣愣地看著自家妹妹,心道:你省得什麽了,哥哥我還沒明白呢。


    雲綾自然看在眼裏,卻也不欲多作解釋,揮手打發了兄妹二人下去,燕十六那自有燕十七會與他說明。


    待兄妹二人去後,雲綾盤膝坐在床上,心中默默唿叫著玲瓏,依舊不得迴應。


    “玲瓏啊玲瓏,怎的還未恢複哩。沒有你在,我可一點睡不安穩哩。”


    雲綾輕聲嘀咕一句,隨即平複心緒,閉上雙眼默默開始調息吐納,她需得保持最佳狀態以迎接即將到來的變故。


    入夜之後,天機穀漸漸沉寂下來,各家各戶都熄了燈火,四麵八方皆是一片漆黑,唯有些許星光勉強能照亮道路的輪廓。


    在入穀的小道上,一夥黑衣蒙麵、頭戴花臉麵具之人正在快速前進。


    這一夥人足有五十餘人,個個手持兵刃,行動間悄無聲息,即便是在疾馳之時,唿吸也不見絲毫淩亂,顯然都是些江湖好手。


    領頭之人正是諸葛純,在他身側還有一魁梧大漢,黑袍裹身,兜帽遮麵。


    天機門自有陣法護持,外人不得其法根本進不來天機穀,是以外圍從未安排值守之人。


    這也讓這夥人能夠悄無聲息地進入天機穀,而未驚動任何人。


    當然,這是諸葛純自己的想法,實際上早在他們抵達天機穀穀口之時就已有人將此事報與了諸葛鈺父子。


    天機門議事大廳內,諸葛鈺、諸葛遜、雲綰盡皆在此。


    坐在上首的諸葛鈺靜靜聽取完心腹的匯報後,揮手打發之下去,默默垂眸思忖著什麽。


    “父親,背後之人果真是諸葛珪,接下來我們當如何行事?”諸葛遜出聲問道。


    諸葛鈺卻未答他,抬眼看向雲綰,問道:“雲綰,公孫樓主那裏可準備妥當?”


    聞言,雲綰不敢耽擱,迴道:“公爹,師父她早已準備多時,另外我六師妹也隨時可以支援我們。”


    諸葛鈺點了點頭,正欲說些什麽,卻陡然咳嗽起來,那陣勢直如要將肺腑一並咳出一般。


    諸葛遜與雲綰齊齊麵色一變,趕忙起身走到諸葛鈺左右為其撫背順氣,半晌方才好轉。


    “為父這身子,也不知能撐到什麽時候,倒是拖累你們兩口子了。”諸葛鈺輕歎一聲,淡淡道。


    聞言,諸葛遜默默蹲在父親腳邊並未說話,他知道父親的身體情況,這些日子又連日操勞,早已傷了根本。


    雲綰默默看著一切,心生悲戚,卻也隻敢在心中歎息,不敢表現出來,免得徒增傷感。


    沉默片刻,諸葛鈺強打精神,開始安排後續之事。


    諸葛遜率領心腹門人準備迎擊來犯之敵,雲綰則去會合公孫玉瑤準備暗中援手,至於雲綾那裏,並不需要特地通知。


    按雲綰的話說,她這個六師妹最是喜歡湊熱鬧,到時穀中鬧騰起來,她自是會第一時間趕到的。


    隻是如此一來,諸葛鈺身邊便沒了心腹之人,令諸葛遜如何放心得下?


    看出兒子的遲疑,諸葛鈺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為父如今雖身體孱弱,早年的本事卻還沒丟。勿以為父為念,自去做你們的事吧。”


    聞言,諸葛遜默默點頭,與雲綰相視一眼,匆匆分頭而去。


    此時還一無所知的諸葛純一行已經入得天機穀,等候多時的諸葛珪攜心腹五六十人早已在隱秘處聚集。


    兩邊會合一處,諸葛珪衝那魁梧黑袍人抱拳道:“陽使親自前來,老夫感激不盡!”


    黑袍人冷哼一聲,略顯粗獷的聲音自兜帽下傳出:“不過應盡之誼罷了,諸葛先生莫要忘了約定即可。”


    “自然!自然!”諸葛珪笑著迴應道。


    而後,一夥人不再多言,諸葛珪將心腹之人皆交由諸葛純率領,一行百餘人直往議事廳方向而去。


    半道上,走在人群中央的諸葛珪忽覺不對,叫停前進的隊伍,皺眉打量起四周來。


    一旁的陽使心生不悅,出聲問道:“諸葛先生何以如此磨蹭?早些辦完了事,你的孫兒也好早些上位不是?”


    聞言,諸葛珪心中暗罵一聲匹夫,嘴上卻是略帶恭敬地說道:“我們百餘人並未遮掩行藏,一路走來卻不見有哪家亮燈查看,有些太過安靜了。”


    話落,兜帽之下傳出一聲嗤笑,道:“你天機門不擅廝殺,有我血殺樓精銳在此,便是有詐又能如何?諸葛先生還是莫要疑神疑鬼,快些引路便是。”


    諸葛珪心中不悅,卻也沒再說什麽,出言令諸葛純繼續前進,隻是心中那抹不安始終縈繞。


    很快,這抹不安便化作了現實。


    隊伍眼看要到議事廳,兩旁屋頂卻陡然亮起火把,將四周照的如同白晝。


    不待眾人反應,一通箭雨便自屋頂傾瀉而下,眨眼間帶走不少人性命,其中尤以諸葛珪心腹最多。


    走在最前的諸葛純看得真切,前方被眾人簇擁的正是老對頭諸葛遜。


    “諸葛遜,是你!”諸葛純一邊揮舞寶劍打落箭矢,一邊恨恨出聲。


    諸葛珪聞得孫子的唿喝,心中明了謀劃已被察覺,諸葛鈺父子早有防備,當即便欲出聲令眾人撤退,以圖日後。


    隻是一旁的陽使顯然並不這麽想,血殺樓此次來的都是他親自挑選的精銳,最差也是後天境中品的好手,豈會怕區區箭雨。


    在經曆最初的混亂後,血殺樓一眾很快便穩住陣腳,相互配合著應對箭雨,根本沒受什麽損失。


    隻見陽使腳下一跺,身形猛然拔高,黑袍之下探出一雙大掌,磅礴真氣匯聚而出,肉眼可見的兩道真氣掌影轟向兩旁屋頂。


    “轟隆!轟隆!”,屋頂接連炸響,放箭之人紛紛哀嚎著跌落下來,生息全無,箭雨也隨之停止。


    這一番出手,令諸葛純等人士氣大振,隨著陽使一聲令下,血殺樓精銳與諸葛珪心腹一道唿喝著向諸葛遜方向殺去。


    此時諸葛遜也是心頭一緊,被陽使使出的手段所震驚。


    待敵人衝殺上來,他忙指揮著手下結成陣勢抵擋,刀盾在前,弓手在後,皆有道路狹窄的地利堅守不退。


    然而他心中清楚,若是無人製衡那黑袍之人,陣勢遲早會破。


    念及此,他無比慶幸此刻公孫玉瑤就在暗處,否則今日他們父子可就難以收場了。


    果然,陽使在後方見到諸葛遜一方陣勢嚴明、進退有據,生生抵擋住了衝擊,不由發出一聲冷哼,腳下一動便要上前。


    “欺負小輩算得什麽本事!”


    正在此時,一道渺渺然的聲音陡然響起,那聲音時遠時近,若林間泉韻,婉轉悅耳。


    陽使腳步一頓,正心驚來人修為之深厚時,倏的一柄長劍從天而降直插入地,一女子翩然而下,腳尖落於劍柄之上,傲然而立。


    但見此女紅衣勝火,身量高挑,一雙鳳眼不怒自威,一身氣質絕代風華。


    “公孫玉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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