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興輕鬆贏下一場,麵上無喜無悲。


    他抱拳環視一圈,朗聲道:“嵩陽劍派侯興,請指教!”


    話落,侯興將一身氣勢完全放開,將自身的修為境界明明白白地展現出來,隻等有人前來挑戰。


    說來以侯興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能有後天境中品的修為,已然是強過在場大部分同輩之人了。


    是以,一時間竟無一人出聲挑戰侯興的。


    看著大出風頭的侯興,雲綾心中有些蠢蠢欲動,枯坐許久可算來了個能看的了。


    她轉頭看向師父,眼神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公孫玉瑤自然看得明白,正欲點頭答應,場外卻傳來一聲爽朗的高唿。


    “哈哈哈~想不到堂堂中原武林演武大會,竟讓一個小小後天境中品逞了威風!”


    話音剛落,會場中人無不色變,隻覺來人口氣未免太狂了些。


    擂台上正在進行的比試也都停了下來,盡皆望向聲音來源之處。


    不多時,一人大步流星走入會場。


    此人麵相剛毅不羈,身背虎頭刀,腰掛蟠龍鏢,披頭散發,裘皮短打,一看便不是中原裝扮。


    看年紀也不過十七、八而已,一身氣勢卻極為駭人,眼神銳利而桀驁,猶如一匹孤狼,踽踽而行。


    隻見少年掃視一圈擂台上的眾人,麵露譏諷之色,笑道:“想不到啊,堂堂演武大會,竟然會容許後天境下品甚至剛剛入門之人登台獻醜,中原武林莫非後繼無人了?哈哈哈~”


    此言一出,登時便有人忍不住了,出言喝道:“哪裏來的蠻子,竟敢口出狂言!”


    一時間,對這異族少年的喝罵聲此起彼伏,範明承此時也不得不出麵了。


    隻見範明承起身站上高台,衝著場內壓了壓雙手,現場立時安靜下來。


    他這才看向異族少年,緩緩開口道:“少年郎,老夫觀你裝束並非我中原人士,可能通報來處?”


    聞言,異族少年以手撫胸,微微躬身衝著範明承行了一禮,迴道:“血刀盟宇文韜見過範大家!”


    “血刀盟?”


    不知誰人一聲驚唿,現場頓時有不少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範明承也是眉頭一皺,再次示意安靜,隨即出聲問道:“血刀盟遠在漠北,宇文韜你千裏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宇文韜輕蔑地掃視了一眼擂台處,朗聲道:“某原本是在遊曆各地,以增長見聞的。偶然得知中原武林十年一屆的演武大會群英薈萃,某自認為也算學有所成,自是想來會會中原各路英傑。”


    說著,宇文韜重重歎了口氣,才接著道:“未曾想,到了地方,卻隻見到小貓三兩隻,連個後天境中品也能出盡風頭,當真是教人失望至極啊!”


    一番話說得,不少門派的精銳弟子都在蠢蠢欲動,想要予這塞外異族好看,卻盡皆被自家師長攔下。


    演武大會的規矩不能壞,此人未上擂台,便不可在會場與他動手。


    至於離開了會場,那就另當別論了。


    此時範明承作為主事之人,自然不能讓外族輕視了中原武林,演武大會曆來對於域外武者本著可來可不來的態度,並未禁止域外武者參加。


    因此,範明承輕咳一聲,笑道:“我中原之地人傑地靈,今日也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各派精銳弟子尚未出手,少年郎又何須如此急切地妄下結論呢?”


    聞言,宇文韜隻是笑而不語,眼中的輕視之意卻分毫未減。


    高牆上,在宇文韜出現時雲綾就在與自己師父輕聲議論著這個異族少年。


    “師父,這人好強的氣勢!我看至少得有後天境上品的修為哩!”


    公孫玉瑤麵色平靜,淡淡迴道:“他的情況與你一般,還算不得真正的後天境上品,隻是不知他自己是否知曉。”


    聞言,雲綾點了點頭,她就說嘛,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天縱奇才能在她這個年紀就邁入後天境上品的,這人隻怕也是另有奇遇。


    想罷,雲綾又問道:“師父,我要是和他交手,有幾分勝算哩?”


    “他師承血刀盟,為師對這個門派了解不多,五五開吧。”


    公孫玉瑤看了雲綾一眼,給了個保守的推斷。


    雲綾卻是有些不滿意的,她本心裏覺得自己應該勝算更高,因為她對自家的《明玉劍典》是很有信心的。


    【根據我的分析,這個人的實力應該和你不相伯仲,不過他的真氣控製不如你精細。】


    玲瓏的聲音傳來,讓雲綾精神一振,心中問道:“何以見得?”


    【他光是站在那兒真氣都在不斷溢散,顯然是剛剛突破不久,根基沒有打牢,還不能很好的控製住自身的真氣。】


    【欺負欺負沒什麽經驗的後天境中品還成,一旦對方不和他拚真氣純度,轉而與他比拚持久力,那他就難受了。】


    “原來如此。”


    雲綾不禁點了點頭。


    公孫玉瑤見雲綾突然不說話了,隻當她在盤算著自己說的話,並未多想,隻是看著她而已。


    如今又見她點頭,還當她是已有對策,便沒再管她,轉頭看向了場中。


    雲綾剛想和師父說說玲瓏的分析,卻見師父已經轉頭,還當是眼下沒工夫搭理自己呢,隻得也噤聲看向了場中。


    隻能說,這還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雲綾因著和玲瓏的交流錯過了一段,不知何時擂台上的比試已經恢複。


    不過全場的焦點無疑是中央的擂台,此刻侯興正與宇文韜對峙著。


    雲綾看得不明所以,想要轉頭問問師父剛才發生了什麽,卻見師父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宇文韜二人。


    於是,她也就打消了出聲的念頭,學著師父的樣子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侯興此刻神情頗為凝重,顯然他對戰勝麵前之人並無多少把握。


    反觀宇文韜,就那麽隨意地站在擂台上,連刀都沒有拔,一派輕鬆,甚至嘴角還掛著笑意。


    侯興雖覺受到了輕視,但也沒有輕舉妄動,持劍圍著宇文韜轉圈,想要找尋對方的破綻。


    但宇文韜看似隨意的一站,在侯興眼中卻如同一座高塔,真氣四溢而出將他包裹了個嚴實,看似處處破綻,卻處處都有防備。


    宇文韜好笑地看著不停圍著自己轉的侯興,笑道:“你還要轉到何時?是想把某轉暈,好不戰而勝嗎?哈哈~”


    此言一出,高牆上的公孫玉瑤輕聲呢喃道:“侯興敗了。”


    雲綾顯然有聽沒懂,不由看了過去,眼中盡是不解。


    公孫玉瑤察覺到雲綾的眼神,輕聲解釋道:“侯興心神已被擾亂,修為又不及宇文韜,豈能不敗。”


    雲綾聞言看向場中,果然侯興不再圍著宇文韜轉圈,反而清喝一聲持劍攻了上去。


    宇文韜道了聲“來得好!”,隨即一個箭步欺身上前,僅憑一雙肉掌與侯興纏鬥起來。


    一時間擂台上真氣爆鳴之聲不斷,二人便在那方寸之間各展本領,閃轉騰挪,你來我往。


    不多時,二人已拆過三十餘招,侯興氣喘如牛,汗如雨下。


    反觀宇文韜則是氣定神閑,顯然未盡全力。


    侯興此時心懷憤懣,大喝一聲,當胸一劍刺向宇文韜。


    宇文韜似乎也玩夠了,雙腿微微分開,緩緩抬起雙手握住了背後的虎頭刀刀柄,盯著侯興動作的眼神無比專注。


    待侯興進到十步時,宇文韜陡然雙目一瞪,“鏘”的一聲,長刀出鞘,一道刀芒當頭劈向侯興。。


    刀芒之上真氣澎湃,銳氣十足。


    這一刀,既疾且沉,侯興應變不及,隻得匆忙迴劍防禦。


    “叮”一聲,刀劍相交,火花四濺!


    侯興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形被巨力震得倒飛出去,雙腳在擂台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滑痕,直到擂台邊緣他才猛地腳下用勁,堪堪留在了擂台上。


    待穩住氣息,侯興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宇文韜,失聲道:“後天境上品?!”


    剛剛收刀的宇文韜哂笑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


    他這個態度,頓時驚得不明真相的各派弟子驚唿出聲,一時間會場如同菜市一般再度嘈雜不堪。


    不過似範明承、公孫玉瑤、葉淮等眼光高明的,自然看得出宇文韜的異樣,倒是沒有驚訝。


    眼見侯興已受內傷,嵩陽劍派此次帶隊的長老連忙出聲讓侯興迴來。


    侯興聞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宇文韜,抱拳道:“閣下修為精深,在下認輸!”


    說罷,他轉身緩緩走下擂台,每走一步,眼中的光就黯淡幾分。


    公孫玉瑤看在眼中,暗道一聲可惜,輕聲對雲綾說道:“這侯興天資已屬不錯,不到雙十之齡就修到了後天境中品,而且根基紮實,假以時日必可闖出自己的一番名堂。可惜,今日一戰他若是走不出來,日後的成就也就有限了。”


    聞言,雲綾看向略顯落寞的侯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公孫玉瑤看出來的,現場也不乏有人看到了這一點。


    葉淮此時同樣在與葉知秋說著類似的話,末了他又說道:“秋兒,習武之人最忌妄自菲薄。連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如何能做到勇者無畏?一時的失利而已,今日輸了,明日贏迴來便是,記住了?”


    葉知秋聞言,規規矩矩地躬身應是。


    嵩陽劍派的休息區緊挨著雲綾,侯興從雲綾麵前走過,明顯能看出侯興似乎少了一股精氣神,就那麽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迴了他的位置。


    雲綾視線一直跟著侯興,卻看到一直在閉目養神的高世光難得地看了眼有些落寞的侯興,還在後者的肩頭拍了拍,以示安慰。


    “倒也不是真的萬事不關心哩。”


    雲綾嘀咕了一句,便沒再看過去,轉頭看向了正在邀戰的宇文韜。


    此時宇文韜表現得殊為桀驁,隻見他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環視著各派弟子,什麽都沒說,卻好像什麽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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