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綾迴到自己的艙室,坐在案前,心中仍在思量師父方才的話語。


    這一路迴來,她仿佛抓到了什麽,又仿佛毫無所得。


    如此境況,令她不禁煩悶起來。


    【還沒想明白?】


    玲瓏適時的出聲,讓雲綾從自己的思緒中解脫了出來。


    “你聽明白了?”雲綾不解的問道。


    【有這麽難嗎?】


    “不難嗎?”雲綾顯然不信的。


    【你想想,那場叛亂最後誰獲益最大?】


    聽了玲瓏的話,雲綾撓撓頭,低頭思索起來。


    片刻後,隻見她小手一拍,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驚唿道:“明白了!”


    隨即,她又做賊似得去門口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又迴到案前低聲說道:“你的意思是,師父在暗示我今上有問題?”


    【說了多少次了,我們交流用心念就行了,你非得用嘴說嗎。】


    “這樣我才感覺是在正常交流,而不是我在犯瘋病哩。”


    【自言自語外人看來更像犯瘋病吧。】


    “哎呀,這不重要!你快說我方才說的可對?”


    【當你對一件事看不清楚時,就想想誰獲益最大,誰就最有嫌疑。】


    “原來如此!這麽說的話,今上的確很有嫌疑呢。難怪雲陽長公主的舊臣要遠遁他方哩。”


    雲綾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末了又嘀咕道:“果然如師父所言,朝堂的水深著呢,以後還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吧。”


    【水深也怕善泳者。你想學嗎?】


    “這你也會?你不是隻能輔助我修行嗎?”


    聞言,雲綾表示很震驚。


    【我從來沒說過我隻能輔助你修行。】


    “哦哦,這樣啊。”雲綾點了點,又道:“那你說說看,我看好學不好學。”


    【現在教不了。】


    雲綾嘴角一抽,教不了你說什麽呀。


    或許是感受到了雲綾的心情,玲瓏難得的有了些語氣波動。


    【我現在還不完整,這部分內容暫時缺失。等你找到了我缺失的部分,就能學了。】


    “那得上哪兒找去?”


    雲綾嘴上敷衍著,人已經躺在了榻上,準備小憩一會兒。


    【數據不全,無法迴答。但是當你靠近它時,我就能感應到。】


    “大海撈針唄,懂了懂了,那就隨緣吧……”


    說話間,雲綾已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看著這樣的雲綾,玲瓏覺得很無奈。


    其實它是知道缺失的部分在哪兒的,但是它不能說。


    當初將它交給雲綾的那個人早就給它設定好了一切,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什麽時候能說什麽,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規則的。


    所以,它隻能適時地引導一二,再多便不能給雲綾透露了。


    如今信息給到了,人也睡過去了,玲瓏也就不再出聲,自覺隱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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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南府,青州治所所在,自古便是山東要衝之地。


    自李懷仁上任青州大都督以來,更是借助大運河之力,將個濟南府經營得與揚州府並稱“一北一南,膏腴之地”。


    這日,李懷仁難得的未去當值,而是留在府中陪伴家人。


    這李懷仁看上去身形魁梧,麵容方正,濃眉大眼,渾身透著股剛正悍勇之氣。


    現下他陪伴著自己的幼子玩耍,不時與一旁的夫人閑聊幾句,倒是顯得平和了許多。


    不多時,管家來報:“老爺,貴客已到,正在前廳相候。”


    “知道了。”


    李懷仁將幼子交予夫人,起身整了整衣袍,又吩咐道:“夫人,今日無事便不要往前廳去了。”


    說罷,他便帶著管家大步流星離了後院。


    李懷仁的夫人娘家姓杜,乃是續弦,自過門後安心相夫教子,打理後院,頗合李懷仁心意。


    如今聽聞貴客臨門,夫君卻不讓她前去待客,杜夫人心中難免疑惑。


    隻是夫君既然吩咐了,素來知書達理的她也隻能暫且壓下這份心思,將幼子抱迴了房中。


    前廳,公孫兄妹安坐品茗,雲綾卻是閑不住的,東看看西看看。


    忽而,腳步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豪爽的笑聲。


    “哈哈~家主、小姐大駕光臨,末將有失遠迎,還請家主、小姐勿怪!”


    說話間,李懷仁已大步走入廳中,納頭便拜。


    公孫安世抬手虛扶一把,笑道:“懷仁兄快快免禮!都是一方大都督了,如此教人看去,少不得要嚼舌根兒了!”


    李懷仁起身侍立在側,拱手道:“末將能有今日,全賴老家主提攜,豈敢相忘!再者,末將已屏退左右,斷不會有人因此攻訐公孫家!還請家主放心!”


    “好了,你我也是一同長大,這些個虛禮便作罷吧,早些說正事要緊。”


    公孫玉瑤一邊品茶一邊拿眼瞥了一眼兩個大男人,又對雲綾說道:“這位你喚聲李師叔便是。”


    聞言,雲綾趕忙起身抱拳一禮,俏聲道:“公孫雲綾拜見李師叔!”


    李懷仁進來時便已注意到這個俏生生的姑娘,還在疑惑她的身份。


    如今聽她自稱“公孫雲綾”,登時便想起了當年公孫玉瑤帶迴公孫家的那個三歲女娃。


    這位可是上了公孫家族譜的,自然是他李懷仁的主家,當即便要還禮。


    隻是他還未曾動作,公孫玉瑤卻先行出聲道:“莫要拿那些虛禮來作態,你李懷仁當了幾年大官,性子倒是愈發像那些個朝臣了。”


    聞言,李懷仁隻得作罷,取了隨身一枚玉佩贈與雲綾,權當見麵禮了。


    待各自坐定,公孫安世便將他們此行目的一一告知李懷仁知曉。


    李懷仁早前收到書信,隻知道公孫兄妹不日將到,有要事相商,這才特意在今日休沐安心等候。


    如今得知鎮遠鏢局之事,雲綾又將隻身前去拜會楊天誌,頓覺事態嚴重。


    他沉吟片刻,說道:“犬子思道年已二十,修為雖隻後天境下品,不過這些年被我放在軍中曆練,學了些軍中的本事,尋常後天境中品亦是能戰上一戰的。不若令他隨雲綾小姐走這一遭?”


    聞言,公孫安世看了眼妹妹,見其沒有答話的意思,隻得出聲道:“思道這孩子倒是不錯,性情沉穩果毅,確是個好人選。”


    說罷,公孫安世又看向妹妹,畢竟事關雲綾,究竟如何還需妹妹點頭才行。


    此時公孫玉瑤放下茶盞,不急不緩地說道:“雲綾性子跳脫,思道性子沉穩,倒是合適。不過此去要麵對楊天誌這等老江湖,隻他二人未免經驗欠缺了些。”


    李懷仁聞言,也覺得有理,又是一番思索,隨即一個人名出現在他腦海中。


    陰世師。


    陰世師出身南陽陰氏,今年三十有二,年少時也是聞名鄉裏的少年才俊。


    可惜,他是家中庶出,母親身份低微,是以他的一身才學反而招致嫡支忌憚。


    在連番打壓之下,陰世師屢試不中,就此蹉跎下去。


    李懷仁在南陽任上時,因緣際會救下了隻剩半條命的陰世師,從此陰世師就托庇於李懷仁麾下,做了個賬房先生。


    非是李懷仁不識陰世師才學,不予重用。


    實在是陰世師在其母親亡故後徹底沒了心氣兒,整日隻求得過且過罷了。


    想罷,李懷仁便將陰世師的情況一一說與公孫兄妹知曉。


    “家主、小姐,這陰世師委實才學不俗,又有急智,若非受人打壓,斷不會寂寂無名至此。”


    聞言,公孫安世倒是未說什麽,大家族裏的這些事他聽過見過太多了,到底還是要看妹妹的意思。


    公孫玉瑤沉吟片刻,淡淡道:“你是想借這個機會激一激這陰世師?”


    聞言,李懷仁也未否認,抱拳應道:“此行誠如家主、小姐所言,斷不會有大兇險。有雲綾小姐和犬子在側,陰世師也必定不敢大意,唯有全力輔佐一途。若能如願,也不失挽迴了一名大才。”


    公孫玉瑤對此不置可否,她可不願意讓自家弟子平白給人做了磨刀石,還得看這刀到底值也不值。


    倒是公孫安世來了興趣,笑道:“能讓你李懷仁如此費心之人,我倒是對他好奇起來了。要不,將他喚了看看再說,小妹以為呢?”


    兄長所言正合其意,故而公孫玉瑤也未反對,隻教李懷仁先莫說尋他的目的,還要看過才是。


    李懷仁應下後,當即告辭,步履匆匆地尋陰世師去了。


    看他那模樣,公孫安世不禁笑道:“看來李懷仁是真看好這個陰世師啊,瞧給他急的。”


    此時,全程被排除在外的雲綾終於有機會展示下存在感了。


    “師伯,我覺得吧,這位陰先生應該是真的很厲害哩!”


    “哦?你這妮子又是如何知曉的?”


    雲綾正欲說話,卻猛然注意到師父投來的眼神,悻悻然沒有再接話。


    公孫安世不明所以,隻得疑惑地看向妹妹。


    公孫玉瑤喝了口茶,好整以暇地說道:“她哪會知曉這些,在她看來隻要是會讀書的都是頂頂厲害的。”


    聞言,公孫安世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雲綾隻覺臉上燒燒的,頓時不依起來,挽住師父的手臂便是一通嬌嗔。


    公孫玉瑤眼含無奈地放下茶盞,由著雲綾動作,也不多言。


    公孫安世笑夠了,看著雲綾說道:“雲綾丫頭,這個陰世師或許的確有些才學,可是一個人若是沒了心氣兒,也就那樣了。”


    雲綾聞言放開師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兀自尋思起這句話來。


    笑鬧間,隻見李懷仁已經迴來,他身後還跟著個三十上下年紀的中年人,想來就是那陰世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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