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裏安靜得要命,嫻意聽到外麵的唿吸聲、掙動聲、自己的血脈咚咚的鼓動聲——她將手掌按在心口上,那顆心砰砰砰跳得厲害。她尤自出神,待迴過神來時,屏風的另一邊有個身影慢慢靠近,停在屏風後。


    「此間事了,夫人可還好麽?」霍伯的語氣與平日裏無半分差別,仿佛他隻是領了霍宸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差事,做罷了來向嫻意迴稟,「老奴身上晦氣,便不見夫人了。」


    「不妨事,霍伯走過來罷。」嫻意深吸一口氣,命他近前迴話。


    霍伯便毫不遲疑地繞過屏風來。


    他做事手腳很利索,料理過這事之後,案幾上燃著的香還沒有露出埋得小銅珠來。嫻意打量他幾眼,見他身上齊整得很,全然不似才沾了血的樣子。


    她一時沉吟,沒有立即開口。


    「夫人脾氣好,待手下的丫鬟也和善。」倒是霍伯先環顧一圈,直白道,「若侯爺知曉您身旁也沒個人跟隨伺候,怕是要憂心的。老奴言語莽撞,請夫人恕罪。」


    「您是一片好心,我懂得的……錦書膽子小,我便將她趕了出去,倒是不能夠怨她。」嫻意手上還捧著那小手爐,隻是這手爐碳添得不很足夠,此刻便不燙了,隻稍有些餘溫,「她們,已過身了?」


    「是,與府外有勾連的九人已盡數殞命。」


    「那便好。年節上放久了也不吉利,可巧趕著國喪,霍伯便將人早早送出府去罷。」她語氣中很有些安穩平和的意思,聽得霍伯都禁不住抬頭打量一眼。


    大約是看出了霍伯的訝異,嫻意輕輕一笑:「霍伯也不必拿我當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經了這樣多的事,合該有些長進的,您說是吧?」


    此番事畢,隻等著霍宸迴府,便算是塵埃落定了。嫻意摩挲著手爐套上繡著的翡翠桃葉,眉眼溫和又恬淡。


    這個年註定沒人能過好。


    人群來去匆匆,天光亮了又暗,霍宸馬不停蹄地奔波在皇宮與侯府之間。待皇帝的頭七過了,他才終於能稍微歇一歇,躺在床上安穩地睡一覺。京城裏又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恍如上蒼以此送別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老人。


    「侯爺這是做什麽呢?這樣冷的天氣,仔細受了涼要喝藥。」霍宸坐在大敞四開的窗前看外頭的鵝毛大雪,嫻意從外間皺著眉頭走進來,命人給他再添幾個炭盆,嗔他不珍重自身。


    霍宸低聲笑起來。他日前因國喪沒能打理自己,下頜上便生出許多青色的胡茬,平白多了三分瀟灑落拓。嫻意瞧著他這樣子,恍然想起從前遊記話本子裏說得俠客,恣意風流。


    「我在瞧以後的日子。」他捉了嫻意的手握在手心裏,帶她指點簷下風雪、素裹滿城,「瑞雪豐年,江山易主……待到這雪化了,便是咱們一塊兒的新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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