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死了,死得分外潦草。


    頭摔到地上的那一刹那,他的生命就終結了。


    這次不需要去怪罪任何人,完全是他自己被氣到自尋死路。


    甚至沒有人懷念他。


    畢竟他生前做了什麽自己很清楚,他的行事風格和他所造下的罪孽,讓他的死變成了一件可以被拍手稱快的事。


    老皇帝一死,趙元寧更是少了一樁麻煩事。


    接下來的幾個月,慕容烈忙得不可開交。


    作為母親的心腹,前朝的太子,慕容烈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做。


    直到趙元寧自己登上那個位置,成為了別人擁護的皇帝,慕容烈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迴到東宮,宮裏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慕容烈找他母親求了個恩典,讓那些奴才有自由選擇的機會。


    想留下那就繼續留著,不想留下,那就去掉奴籍,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慕容烈推開書房,看到了薑恬。


    他就知道,她一直在這裏等他。


    薑恬轉過身,看著他。


    兩人對視著。


    慕容烈嘴角微微勾起,一切都塵埃落定。


    他低下頭,吻住薑恬。


    她沒有反抗。


    一吻結束,慕容烈對她說:“我不知道你想要的自由,我可不可以給你,但如今我也是徹底自由了,外麵很大,一年之期不能浪費,你願不願意與我周遊天下?”


    薑恬終於對他露出一個笑:“好。”


    ………………


    慕容烈以為一年就是終點,所以在這一年裏,他把和薑恬能做的都做了。


    到了一年的最後,他把所有的銀子都拿了出來。


    “你都拿去花吧,按照那道人所說,今日就是我的死期了,我也沒什麽可花銷的地方,往後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自由自在的。”


    慕容烈說這些話時,差點要把自己給感動哭。


    沒想到,薑恬隻迴了一個字。


    “哦。”


    慕容烈有點傻眼。


    這個女人的想法怎麽不按照他的想法來。


    他們都朝夕相處一年了,別人都認為他們是夫妻,這女人一點都不為他難過嗎?


    慕容烈的心都要碎了。


    “那晚飯你還要豬蹄嗎,不要的話我就不去集市上買了。”薑恬一臉的平淡。


    慕容烈悲傷的表情卡頓了一瞬。


    思考了幾秒鍾,他慢吞吞地說:“要。”


    “好。”


    到了夜裏,慕容烈摟著薑恬,覺都睡不著。


    薑恬把他的手拍開:“你不睡我還得睡。”


    “我明日就見不到太陽了,你也不陪我說說話。”


    慕容烈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他知道薑恬沒心沒肺,可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她怎麽還是這樣?


    薑恬終於睜開眼睛看著他。


    “是誰忙活了兩個時辰不讓人睡,我累都累死了,你還要怎麽樣?”


    “我明日就沒了,你就不為我心疼?”


    慕容烈聲音裏帶著哭腔。


    薑恬冷笑了一下:“你要是沒了,那一定是因為馬上風。”


    慕容烈鬱悶得說不出話。


    顧沁瑤的預言還在他的腦子裏迴響著,算了,不跟她計較了,隻剩最後一夜了,他們都好好的吧。


    慕容烈大方地原諒了薑恬,又過來抱住了她……


    薑恬又沒法睡了。


    第二日,陽光非常好,照得慕容烈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他沒死?


    這太奇怪了。


    慕容烈簡直不相信是真的。


    他又思考了很長時間,認為可能是今年跟上輩子有點區別,或許還得再等段時間。


    可是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十年過去了……


    他的母皇都生出了妹妹了,他還活得好好的。


    其實趙元寧問過慕容烈的意見。


    他要是願意改姓為趙,皇位還是可以給他。


    慕容烈非常嚴肅地拒絕了。


    他跟趙元寧開誠布公地談了一次。


    在他的心裏麵,皇位本來就沒什麽重要的地方。


    從小到大他都被教育著,要珍惜皇位,要懂得作為皇帝的不易,要承擔起責任。


    實際上他根本就不想做這些事兒,於是他母親就如同對牛彈琴。


    如今最有實力的人已經登上了皇位,慕容烈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趙元寧隻好放棄。


    她生產時,慕容烈千裏迢迢迴去了。


    趙元寧最信任的就是他。


    在一個女人最脆弱的時刻,她必須得找最信任的人。


    慕容烈,或者說是趙烈,自然是責無旁貸。


    這幾年他也沒空想為什麽他還沒死的事了,薑恬對於遊山玩水充滿了興趣,天地那麽大,他都得陪著她去逛。


    一來二去,他就把自己要死的事拋到了腦後。


    親自看著妹妹出生,趙烈一臉的欣慰。


    趙元寧同樣十分高興。


    趙烈這個妹妹從小就纏著哥哥和嫂子,養她跟養自己的孩子沒什麽區別。


    趙元寧對待趙烈很放心,每次他迴京城探親,都要留他住一個月。


    “你跟薑恬的婚事還不辦嗎?”


    趙烈把口中的紅燒肉咽下去,看著自己的母親,忍不住說:“您也看到了,我們兩個人這輩子就要相伴了,那些婚禮什麽的,她不注重,我也不注重,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趙元寧尊重兒子的決定:“你們能想通就行,我是怕你心裏有遺憾。”


    “沒有,哪裏會有遺憾?”趙烈的笑容幹巴巴的。


    到了夜裏,趙烈非常的不高興,非要拉著薑恬不睡。


    “要不要辦?要不要辦?你又跟我說到底要不要辦?”


    表麵的不在意,到了真正的當事人麵前,就變成了非常在意。


    薑恬被他纏得沒辦法,猛地睜開眼睛,對他說:“你要是想辦,我肯定會陪著你,是你自己沒說,如今又要纏著我,既然要辦,那你不能總說個嘴,你總得拿出行動來,否則誰會陪著你一起!”


    趙烈的笑容瞬間擴大。


    “我來張羅,你放心吧,我都會給你張羅的妥妥的。”


    這場婚禮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們是在野外辦的。


    兩個人都已經超脫了世俗,也沒必要非走循規蹈矩的那一套了。


    有天地為證,他們結為夫妻就夠了。


    從那一日以後,趙烈感覺自己真是越來越幸福了。


    “若是有一日我突然沒了,你千萬不要傷心,你放心吧,哪怕到了下麵,我也會愛著你的。”


    薑恬懶得理他:“把那堆菜拿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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