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是重地,平日裏百姓靠近都會被驅逐,又怎麽可能容忍薑恬這樣一個身世不明的女子隨意進出。


    這本就是元夜的計謀。


    前不久他代替表兄去征戰,來這裏暫時停留休整,前幾天還風平浪靜,但沒過多久,他的蹤跡就差點暴露。


    即便他被當做自己的表兄,沒有暴露真實的身份,可一個將軍的地位同樣重要,若不是有心人,沒人會選擇在他的行蹤上下功夫。


    幸好他的手下及時將消息攔截,否則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麽危險。


    蠻夷人虎視眈眈,他去邊疆,是為了領兵打仗,並不是跟小兒過家家。


    有人背後使詐,他必然得查清楚。


    旁人想要刺探他的消息,目的不言則明。


    元夜原本不打算在這裏停留很長時間,但出了奸細後,他改變了主意,多在這裏停留了幾天,為的就是盡快把探子抓出來。


    在經過嚴密的排查後,他確定奸細一定是軍營中的人。


    於是他就設了個陷阱。


    原本防範嚴密的軍營,突然就變得疏鬆了。


    這些天抓到了不少可疑人士,元夜均會親自查驗。


    令人未曾想到的是,這軍營中存在的探子不止一波——有多方勢力都想打探他這個“將軍”的動向。


    既然要查,那自然要查到底。


    元夜吩咐其他人繼續排查,查著查著,薑恬就被抓住了。


    她的來曆眾人自然知曉。


    暴雨夜被將軍救的人,本應該對將軍感恩戴德,可薑恬除了養病外,隻開口求過一次看守她的兵士,說是想要見將軍。


    被否決以後,她仿佛再也沒了心思,每日懶懶散散,跟著王嬸兒往那火頭營裏跑。


    接連過了好幾日,她還不厭其煩。


    她的行跡越看越可疑。


    一個弱女子,既然傷養好了,盡快離去不才是正常的麽?可她不走,反倒還攀附起了王嬸,還跟其他的廚娘套近乎。


    她定然是有歪主意。


    收到稟告,元夜有些意外。


    薑恬被他救了不假,可他有太多的事要忙,命令別人將她安置好之後,他就將其拋之腦後。


    陳子墨提過一次,他沒有在意。


    這一次,她竟然被懷疑是探子。


    理智告訴元夜,薑恬沒有動機。


    在那樣的雨夜,他是臨時更改了路線才走的那條路,除了當時與他一起策馬趕路的貼身護衛們,沒人能預料到他們會走小道。


    而那時薑恬身負重傷,早就躺在樹底下了。


    若不是他們偶然經過,薑恬必死無疑。


    即便他命人把她給救了,帶到了這裏,陳子墨也沒有把握能把她救活。


    她昏迷醒過來,才過了幾天,除了王嬸,別人跟她並沒有私交,能給誰當探子?


    可凡事必須要小心謹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既然薑恬行跡可疑,元夜還是打算見她一麵。


    寧可錯殺,不可錯過。


    她究竟是什麽人,他得親眼看看才行。


    薑恬被帶過來了。


    看到她的臉,元夜的目光頓了一下。


    在他的記憶裏,薑恬還是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子,如今她看上去倒是明眸皓齒,臉色雖有些蒼白,卻不掩天生麗質。


    但他是天生貴胄,一國的太子,什麽美貌的女子沒見過?


    薑恬長得雖有幾分姿色,他卻還沒有看在眼裏。


    他隻是淡淡盯著她,問道:“你的毒既然解了,為何不離開?”


    薑恬沒有多說一句話,恭恭敬敬地對他行了大禮。


    “得知是將軍下令救了我,民女心頭感激萬分。本想著能當麵感謝將軍,卻一直得不到機會。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了。”


    元夜眉頭微皺,突然猜到了她的想法:“你故意在軍營中四處亂走,為的就是想要見我一麵?”


    薑恬頓了一下,低著頭道:“是,我曾聽說過,軍營中不養閑人,有可疑行跡的人會被抓到領兵者的麵前,為了能見您一麵,我隻好出此下策。”


    元夜無言以對。


    “刀劍不長眼,你這次是命大,若是換個地方,你還沒見到我,就被人給一槍刺死了。”


    薑恬聲音中竟然帶上了幾分笑意:“我本就不想活了,既然被您給救了,我這條命就是您的,您若是想拿走,我又有何怨言。”


    薑恬的話語中帶著十分的誠懇,可元夜卻沒有立即相信。


    他並不理會薑恬對他表忠心的姿態,而是沉聲道:“既然他們把你帶到這裏來了,我需要例行查問一番。哪怕你是被我救過來的,但誰又知道你背後藏著什麽秘密。”


    她進來時,衣物鞋襪找人看過了,並不存在什麽問題。


    她的住處同樣被人細心搜尋過,除了一身壞掉的衣服和幾張銀票,她已經身無長物。


    從物證這一方麵看,她並沒有任何的問題,


    元夜盯著她:“你是哪裏人?為何躺在了那棵樹底下?”


    薑恬低著頭,聲音極柔和:“我是京城人,被人下毒,毒發了,我往外逃跑,迷迷糊糊地跑到了那棵樹底下,由於體力不支,就暈過去了。”


    “你為何會被人下毒?”


    “我的夫君想讓我離世,再娶個新的妻子,就讓人給我長久下毒,想讓我死得無聲無息。”


    元夜的表情沒什麽變化。


    薑恬看上去雖年輕,但嫁過人也不稀奇。


    元夜繼續盯著她:“你的夫家是?”


    “將軍,我不能說。”


    元夜看著她。


    人人都有秘密,她想隱藏自己的秘密無可厚非。


    她的麵容元夜並不熟悉,想來也不是達官顯貴的出身。


    她身上僅存的行李找不到證明身份之物。


    元夜如今的大事是征戰,不可能在一個女子身上下多少功夫。


    “你說的話,我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元夜緩緩道。


    “將軍不信那便算了。但我不是奸細,您盡可以去查。”


    薑恬看上去極為坦然。


    元夜盯著她看了許久:“你或許不是,但我不可能再留你。你離開軍營吧。我會派個人看著你,若是你有什麽異常,他會自行處置。”


    薑恬的種種表現,元夜看在眼裏。


    她相當聰穎,鎮定。


    “將軍,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得知要被留下,薑恬抿著唇問道。


    “不能。”元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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