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愣了一下,他的心突然被觸動了,他看著薑恬:“……怎麽退,怎麽讓?”


    他以為兩個人隻能保持這樣的狀態,一直到誰徹底低頭,而他也有種預感,低頭的人永遠都會是他。


    畢竟薑恬對他毫無所求,而他卻根本就離不開她了。


    如今聽到這個女人竟然願意跟他各退一步,他卻有種荒謬的虛無感,仿佛自己還在夢裏。


    薑恬語氣終於緩和了。


    “你把我留在這裏,卻又找不到我的把柄,終有一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喜歡這種結局?我不喜歡。”


    “我們各退一步,你對我的迷戀,無非是昔日端莊的妻子換了模樣,被吸引了,隻要你不偏執下去,對我的興致很快就會變淡。”


    趙璟不說話,他並不認同這個女人的猜測,如果隻是短暫的興趣,那麽他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反悔,一次又一次地變得都不像自己。


    但他還是聽了下去,他要看看這女人是要找一個什麽樣的方式,讓他們都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


    “你娶皇後,我不想多說什麽,畢竟我沒有把你當做真正的夫君,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你這輩子都做不到。”


    趙璟表情忽然一變,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閉上了嘴,他心裏突然變得很亂。


    “我不會勉強你,所以你不能勉強我把真心給你,正如你無法不為你的政治利益讓步,我也無法做違心的事。我們兩個人誰都不能放棄彼此的堅持,那就各自讓出一步。”


    “你娶你的皇後,生孩子或者納妃嬪我都不管,但你不要再把我留在宮裏了,我不想繼續在方寸之地活著。你就把我當做你養在宮外的外室好了,無論什麽時候都可以來找我,我們兩個人,誰都不要妨礙誰。”


    說完後,薑恬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你覺得怎麽樣?”


    他覺得怎麽樣?


    趙璟快要被這個女人給氣笑了,他的目光帶上幾分戾氣,掃向薑恬時,有種冰冷的寒意。


    “你是想問我是怎麽想的?那我告訴你,出宮的事你想都別想。我的確要娶皇後,因為我需要聯盟,更需要孩子來繼承江山。但那群人對我而言不過是工具,我的心裏隻會有你,所以你也隻能念著我一個人。”


    他的語氣不容迴避和拒絕。


    這個女人的算盤他早就看明白了,出宮以後她有太多可以施展的空間了,不是他不信她,而是他有些忌憚她。


    若是她是一個藏在閨閣中的普通女子,經曆了這番顛覆,早就已經低下頭顱,在他的身下婉轉承歡了。


    可這個女人不僅沒有低過頭,心還越來越硬,對待他也越來越綿中帶刺。


    假意要與他各退一步,實則她是要尋求逃離的機會。


    隻要出了宮,誰知道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裏,有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把她拉出這個漩渦,留他自己在原地。


    想到那種可能性,趙璟就有毀滅一切的欲望。


    他是不可能鬆手的,更不可能答應這個女人的要求,那是給他自己掘墳墓。


    而他拒絕的話說出來後,薑恬眼底的柔軟徹底消失了,她的目光突然變得冰冷刺骨。


    “所以你非要讓我在宮裏老死?你非要讓我跟別人為了爭奪一個我不愛的男人,把自己磋磨得麵目全非,甚至連生命都要付出?”


    “你以為別人不想要我的性命嗎?隻是他們沒找到機會!隻要一個空隙,我的命就可以被奪去。而我死了,都是你害的。你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恨不得讓所有人給你陪葬,把身體靈魂都獻給你,可你憑什麽?”


    “趙璟,你讓我惡心。”


    趙璟眼裏帶上了幾分猩紅:“你終於說出心裏話了,你一直都惡心我,對嗎?”


    “是啊,”薑恬這次也寸步不讓,“我不僅惡心你,還惡心你給我帶來的一切,你真的以為這裏能困住我嗎?太好笑了。哪怕別人不奪走我的命,當我發覺你永遠都不願意把我的需求放在心上時,那我也可以通過自己的手段,讓你這輩子都後悔。”


    這個時候的薑恬語氣突然放輕:“你不是也很清楚,一個人想要尋死,總能找到辦法。除非你把我關死,讓我變成一個瘋婆子,忘記了死,或者把我馴服,成為你的奴隸。可那樣一來,你喜歡的人就消失了。”


    趙璟麵色十分的扭曲,他額頭的青筋暴跳。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說中了他心頭的隱憂。


    他為何在這段時間一直在小心地關照著薑恬,是因為他生怕她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事,更怕她瘋了,永遠離開了他。


    她抓住了這個把柄,並且很好地利用了,讓他潰不成軍。


    一種難堪的靜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趙璟早就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法對這個女人進行實質性的馴服,這個女人也不會為他做一次妥協。


    可這次,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疼痛。


    他這輩子頭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的上心,甚至喜愛到了想要把她放到心頭的地步,可她卻永遠都在往前走,從來都不迴頭看他一眼。


    好像他所有的付出都隻是她腳邊沾著的塵土,一拂就沒了。


    “你到底要我怎麽樣呢?你出宮後就會消失,我很清楚你的手段。那兩個人跟你有了一夜,就恨不得任你驅使,如今他們還在試探著讓我放你出宮,你讓我如何安心地把你放到宮外去?”


    薑恬冷笑:“人不能既要又要,你想要皇後,想要子嗣,又想要我的真心,還想讓我永遠陪著你,你怎麽就認為自己能獲得一切呢?”


    她的聲音有點虛無。


    趙璟不說話。


    不試試怎麽知道獲得不了?


    他就是一個貪心的人,若是不貪心,他不會有爭奪天下的野心,更不會在如此的年紀就坐上了皇位。


    “我可以為你妥協,你隻要不出宮,我可以給你貴妃之位,隻有我在,誰都傷不了你。”


    “我什麽都不要。”薑恬的語氣毫不遲疑。


    毫無意外,兩個人的這次談判又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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