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霆默不作聲地站起來。


    若是在宮裏,他定要判別人一個以下犯上之罪,敢對皇帝吆來喝去,那人是嫌命長。


    但今時今日不同。


    他把碗給洗幹淨了。


    與薑恬對視了一眼,兩人又不自覺地都迴避開了目光。


    目光是避開了,可江霆腳步不停。


    他很快就走到了薑恬的身邊,這次兩人四目相望。


    江霆什麽都沒說,抱起了薑恬,去了那浴房。


    不多時,水花四濺。


    等到重新洗漱好了躺下。


    江霆看著身旁女子美麗的睡顏,心口有種說不出來的惆悵。


    連他都不知道這惆悵的來路是哪裏。


    或許,是他貪的太多了。


    兩人能走到這一步,本就是意外之喜。


    他還能想什麽呢?


    第二日清早,薑恬還沒睡醒,就被江霆被纏住了……


    等到江霆離開,薑恬眼皮沉沉,很快又睡了過去。


    江霆南巡,並不是無事可做。


    可他也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處理政事上。


    那些臣子以為他們的狐狸尾巴藏得極好,一個個的跑過來對著他稱功頌德,江霆看著他們的馬戲,就如同在看笑話。


    但收網還需一段時間。


    他也就看著他們演起來了。


    可令他未曾想到的是,這群人倒是挺會為天子著想。


    看著他的住宅旁,那條街上走街串巷的女子無一不是絕色,江霆就明白了他們的用意。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冷笑。


    若是皇帝真沉迷於女色,無法自拔,或許會被他們迷惑。


    這群女子無一不是頂尖美人。


    個個身姿婀娜,傾國傾城。


    江霆若是想要微服私訪,一定是要路過這條街,他看上了誰,背後的臣子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這群人擅長借著他的名號耍大招,如今還不知死活,江霆都要佩服他們的膽量。


    他正等著網撈夠了收魚,卻未曾想到,江南的地界,皇帝的南巡,是百姓們爭相議論的話題。


    那條街上突然出現了無數絕頂美人,甚至不少花魁都過去了,也讓很多人期盼著能有意外發生。


    戲本裏不都是那麽演的嗎,皇帝微服私訪,遇到了絕色美人,見之欣喜,就將其帶迴了宮中。


    從此那妃子一路榮寵,成為了天底下女子羨慕的對象。


    江霆一表人才,又是壯年,許多人也會幻想這位帝王的身上會發生什麽緋色之事。


    “你快滿足他們的心願吧,我身邊有個鄰居,就是在附近花樓處賣貨物的,他說這群花魁每日也極辛苦,天天天不亮,就要去那裏扮演賣貨的小娘子,迴來還得用軟轎抬,說是腳都抬不起來了。”


    這群人天生被嬌養著,哪裏吃過如此的苦頭?


    他們想的還不是能夠受到帝王的垂憐。


    可惜江霆就如同封心一般,一批又一批的絕色美女去嚐試,沒人見到有一個人拜見皇上所住的宅子。


    薑恬在跟江霆下棋時,閑聊起了此事。


    江霆忍不住抬頭看著她。


    這人可真是從不“低估”他。


    “不必說了,我的宮中也有不少妃嬪。即便我是個仙人,受不了那麽多的美人恩。”


    她可真是,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他如今日日過來陪她,沒有一個夜晚是缺席的。


    哪怕再晚,他也會趕過來。


    在不驚動薑恬的情況下,與她同處一屋。


    他是有三頭六臂還是有分身?


    人在這裏,還能往哪裏跑?


    薑恬笑了笑:“好好好,你別生氣,我就是說說。”


    看她一邊吃水果,一邊跟他談天,還能有心思看棋盤,江霆真是佩服她。


    她真是一點都不擔心。


    說是他走了,她還沒懷上,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來江南的事宜處理得差不多了,一晃兩個月也過去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動身。


    可薑恬的肚子依舊沒有動靜。


    江霆心裏也著急,還找太醫為自己把過脈。


    太醫說他身體極好,正是盛年,還委婉地提醒他,不能太憋著。


    兩人的身體都沒問題,她的肚子沒有響動,江霆心中也有些微微的焦灼。


    可他又不能說出來。


    不過,江霆突然放下了手裏的那枚棋子,他盯著薑恬,看著她神色自若地拿起了一枚枚葡萄,吃的格外地自在——


    “葡萄不酸嗎?”


    薑恬愣了一下,搖搖頭:“不酸,很好吃。不然你也吃個嚐嚐。”


    江霆麵不改色地拿了一個葡萄,吃了下去。


    旋即他就站了起來。


    甚至因為太過於激動,他的腿撞到了石凳上。


    要知道他常年習武,反應力驚人,怎會輕易磕絆。


    可他如今顧不了那麽多了。


    “讓太醫速速過來!”


    看出他的神色不尋常,暗衛不敢耽誤,立即將住在附近的太醫給抓了過來。


    薑恬此刻也隱隱察覺到了什麽。


    她放下了手裏的葡萄,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茫然。


    太醫給薑恬診斷以後,臉上暴露出了喜色:“啟稟皇上,這位姑娘有喜了!”


    果然是懷孕了。


    江霆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和薑恬有孩子了。


    不知為何,他連眼眶都有些發酸。


    他下意識看向了薑恬。


    薑恬縱然走過了千山萬水,可遇到這種事,她的表情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懵。


    不顧其他閑雜人等還在場,江霆抑製不住心口的喜悅,公然在大庭廣眾的白日裏,抱住了薑恬。


    薑恬也沒反抗,她嘴裏還喃喃著:“真的有了……”


    要有孩子了。


    他們這對年輕的父母,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就連飯菜都是禦廚做好端來的。


    薑恬不被允許進廚房了。


    迴到臥房裏,暖黃的燈光下,薑恬的手撫摸著肚子。


    她的聲音很柔和:“我夫君在的時候,他總是跟我說,想要生個孩子,說是那樣可以替他陪伴著我。可是對我而言,若是生個孩子,反倒浪費了與他一同相處的時光。畢竟我們之間的緣分是有盡頭的。”


    “我也不在乎能不能與他有個孩兒,隻要他陪著我,我就心滿意足。他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沒人能取代他,也沒人能延續他的風采。他就是他。”


    “後來他離去了兩年,我漸漸發現自己好像也感受不到生活的樂趣了,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找不到來處,至於歸途,那就是死後才要考慮的事。所以,我才打算完成夫君的心願,生個孩子陪伴著我。幸好我是一個女子,我可以決定孩子是否出生。”


    江霆在一旁靜靜聽著,沒有開口。


    薑恬又摸了半晌肚子,才抬起頭,看著江霆:“謝謝你助我完成願望。”


    “今日一別,往後你就不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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