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的那日,薑恬和顏景安都起了個大早。


    顏景安本想自己穿衣,他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被嬌養的大少爺,多年的遊曆經曆,早已讓他鍛煉成了一個強悍的人。


    可薑恬卻不允,非要一件件地幫他穿衣。


    “我能為你做的事還有多少?你第一日進宮,我不能陪同你前去,總得做些什麽。”


    薑恬為他穿好了外衫,束好了發冠,嘴角銜著一抹恬靜的笑意。


    “我先提前祝願夫君如願以償。”


    顏景安心中更是感慨萬千,誰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他還會有如此的際遇。


    握住薑恬的手,顏景安微微一拉,薑恬就靠在了他的懷中。


    “娘子……”


    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風風雨雨都經過了,他們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宇文卓在外麵等著顏景安出來,頗有些百無聊賴。


    但他也不是不識世麵的人,人家是夫妻,他總不能上前找不痛快。


    過了沒多久,房門就開了。


    旭日初升,顏景安和薑恬牽著手走出來。


    雙方打了個招唿,顏景安又拉著薑恬低低說了幾句,兩人對視一笑,笑容中有著非一般的默契。


    “嘖。”


    宇文卓一向喜歡自由自在,最討厭被束縛。


    一想到娶個娘子進門,對方天天管東管西,讓他不痛快,他就對娶妻之事敬而遠之。


    今日看到顏景安和薑恬舉案齊眉,他的胸口湧動著一種莫名的感受。


    等到上了馬車,車子漸漸離開小巷,宇文卓才調侃般說著:“我還從未見過顏兄露出這般兒女情長的一麵。”


    顏景安溫和地笑了笑,多年了,他的氣質一向都清致。


    “沒有遇見她之前,我也不知自己會為一個女子牽腸掛肚。”


    宇文卓又忍不住“嘖”了一聲:“行行行,你可別說了,我知曉了,你與你的妻子是神仙眷侶。”


    顏景安淡淡笑了笑:“我們也是俗世之人,隻是相愛了,有了默契。”


    “顏兄,你說話能不能別那麽酸!”


    宇文卓都有些咬牙切齒了。


    “好,那我便不說了。”


    顏景安很快就跟宇文卓聊起了正事。


    宇文卓也恢複了之前的狀態。


    到了宮裏,顏景安對江霆行了大禮,又在書房裏停留了很長時間。


    他全程表現得一絲不苟。


    江霆很滿意。


    他的確是在廣納天下名士,可總有一些人是沽名釣譽,空有名聲,毫無內才。


    這樣的人,江霆厭惡至極。


    而好不容易挑出幾個能說話的,也總有這般那般的毛病,甚至有的蠢笨不堪,令人氣惱。


    唯獨顏景安,從見麵到與之談論國事,他的表現無可挑剔。


    胸中有乾坤的人,江霆極為欣賞。


    最終,江霆決定讓顏景安去翰林院就職。


    他的官職並不起眼,但某種意義上,流動性很強,可以輕易得到江霆想要的內容。


    顏景安再度選擇入仕,是為了給百姓辦實事,隻要不再讓他荒廢時光,讓他做個無名小卒也無妨。


    看出顏景安一心為民,江霆心中的欣賞之意更甚。


    他也告知了顏景安把他安排在那個位置上的意義。


    把他放在那個不起眼的職位上,除了行事方便,也是為了保護他。


    本朝的官員看上去對於江霆早已服服貼貼,不敢搞小動作。


    可江霆身處那個權力場內,又長著一雙利眼,自然會看到心懷鬼胎的眾人。


    每一項政策的推行,勢必會影響一批人。


    尤其是最上麵的那一撮人,他們獲利最多,也最不想被人剝奪利益。


    所以,在很多時候,這群人不過是假意擁護江霆,內裏還不知道懷著多少鬼心思。


    江霆要是光明正大地重用一個人,這個人極有可能會遭到他們的暗算,還沒等嶄露頭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江霆行事風格強硬,但他並不缺少智慧。


    既然如此,那他們就暗裏較量。


    顏景安懂得這個帝王的用心,也認為他的策略十分有用。


    沒必要硬碰硬。


    整個天下都是江霆的,若是因為采取強硬的措施,引發了一些地方造反,那反倒不妙。


    還不如像如今這般,細水長流,緩慢滲透。


    江霆的腦子和手段都不弱,緩慢地較量,最後的勝者也一定會是他,但卻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百姓受到傷害。


    君臣在深談之後,有種相見恨晚之感。


    “往後你就不必再進宮來了,宮裏的耳目眾多,總有人做些不可控之事,你就在翰林院裏好好待著,若是有事,我會出宮與你相商。”


    江霆很快就決定了兩個人的見麵方式。


    他總是微服出訪,有心腹在,沒人知道他要去何處。


    可要是光明正大選一個官員覲見,那便很容易引起各方猜測。


    很多人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能放過一個。


    從這個角度,在大計成功之前,江霆去見顏景安反倒更方便。


    顏景安有大才,江霆要重用他,自然要小心行事。


    “是。”


    宇文卓在一旁看到好友得到了帝王的首肯,臉上的笑容也是十分燦爛。


    他就知道顏兄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一朝有機會,便會扶雲直上。


    迴到家,宇文卓拒絕了顏景安的邀請。


    天色都不早了,顏景安跟皇帝又聊了那麽久,他可不能再麻煩人家整治酒菜,忙到半夜。


    宇文卓一走,顏景安就帶著妻子進了院子,把房門一關,緊緊地抱住了她。


    薑恬感受到他流露出來的喜悅,自然為他高興。


    到了晚上,兩人同處一榻,顏景安就把他與帝王的交流悉數告知了妻子——他們之間本就沒有秘密。


    薑恬果然很為他高興,抱著他,小聲誇讚了許多句。


    顏景安早年間收獲了無數的誇耀,卻都不當一迴事。


    唯獨妻子的真心實意,讓他愉悅。


    他看著妻子明亮的眼眸,心裏一片溫軟,輕輕地、愛重地吻住她。


    “前不久剛讀了一本書,今晚就聽從我安排,可好?”


    顏景安咬著妻子的耳垂,聲音中帶上輕笑。


    薑恬潔白的耳朵變得極紅。


    可她又怎麽會拒絕他呢?


    他是她放在心裏的夫君。


    “嗯……”


    幾不可查的一句。


    薑恬臉上浸潤了幾分紅意,眼眸微閉。


    顏景安愛極了她這副模樣,慢慢俯首。


    他喜歡看妻子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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