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玄錦其實並不在乎雲九傾和謝辭淵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所以雲九傾讓玄錦稱她為姑娘時她沒多想就應了。


    可經過這一夜,她卻由衷地覺得沒有人比雲九傾更適合宴王妃的位置了。


    楚京城裏王宮貴胄頗多,一磚頭下去都能拍死十個八個王爺王妃。


    而楚京上下自幼受良好教導的那些世家女多半也能勝任王妃的職責,可謝辭淵不同。


    他不僅是大楚的親王,更是鎮魂軍的統率。


    在上到大楚皇帝,下到朝中大臣,還有一群外敵都在對鎮魂軍這塊肥肉虎視眈眈的時候,宴王妃就不僅是謝辭淵的妻子了,她還是鎮魂軍的主母。


    等閑的世家女這個時候嫁給謝辭淵,自己能活下去就算她厲害了,想讓人像雲九傾這般輔佐謝辭淵,想都不要想。


    以至於玄錦一時間忘了身份之別,就那麽直白地將心頭疑惑問了出來。


    雲九傾聽到玄錦的問題卻忍不住笑了,“因為我夠強啊!”


    玄錦話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僭越了,她已經做好了雲九傾拒絕迴答她的問題甚至是被雲九傾訓斥的準備。


    可聽到雲九傾這番話,她卻愣住了,“因為你強?”


    “對啊,就是因為我夠強。”


    雲九傾雖然有些累,但還是心情頗好地解釋道:“新帝賜婚,本就從未問過我和謝辭淵的意見。


    我被流放,純屬無妄之災,但剛出楚京的時候沒有人覺得我有多無辜。


    直到我幫謝辭淵擺脫了新帝的為難,助南沽營脫離新帝的算計,他才看到了我,想起來我的無辜,說要給我和離書,放我自由,這不是因為我強,是因為什麽?”


    雲九傾看得清楚,謝辭淵或許是個驍勇善戰的好將軍,有朝一日當了皇帝或許也會是個勵精圖治,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但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他是個在男權、皇權至上的時代的上位者的事實。


    哪怕雲九傾最初是以他的王妃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的,可也隻有雲九傾在他麵前展露出夠強的實力,謝辭淵才能看到她,尊重她。


    甚至就連和離,也是她用自己的實力換來的。


    玄錦茫然地看著雲九傾,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雲九傾也不管她,埋頭自顧自往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玄錦才像是狐疑,又像是自言自語地吐出了一句,“既然夠強,為什麽還要和離呢?”


    她那茫然的語氣告訴雲九傾,哪怕她已經把話說得那麽直白了,玄錦還是覺得雲九傾隻有留在謝辭淵身邊,保住宴王妃的身份,才是真的夠嗆。


    她和謝辭淵和離,就是雲九傾還不夠強,沒能讓謝辭淵打消與她和離的念頭。


    雲九傾迴過頭,兩眼直直的看著玄錦,“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和離之事,是我提出來的?”


    她像是在跟一個尚未開智的幼童講話似的,指著自己的鼻尖,一字一句道:“是我,雲九傾想和謝辭淵和離,所以寫了和離書,讓他簽了字。


    不是他謝辭淵看不上我,以和離的名義休了我,懂了嗎?”


    玄錦清晰地感受到了雲九傾發自內心的憤怒,甚至她覺得哪怕是方才兩個人看到極樂天裏那群衣不蔽體的供人玩樂的女子時雲九傾都沒有這一刻憤怒。


    她懵懂地看著雲九傾,隻覺得自己在宮裏十幾年練就的察言觀色的本事在雲九傾身上卻用不到一分。


    雲九傾對上她那懵懂的眼神,心裏的火氣卻驟然散去。


    罷了,都是一群物化自己而不自知的可憐人,跟她較什麽真呢?


    強行壓下心頭的火氣,她舒了口氣,“算了,不說這個了,你繼續帶路吧。”


    玄錦隱約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仔細迴想自己方才和雲九傾,卻始終找不出哪裏有問題,隻能沉默是金。


    兩個人再沒有言語,沉默著爬上爬下大半個時辰,總算是見到了鎮魂軍大本營。


    北荒的大山給鎮魂軍提供了天然的掩體,三麵環山的峽穀內處處都是黃褐色的帳篷。


    借著山勢掩護,哪怕鎮魂軍的大旗插滿了營地也無人發現。


    “終於到了。”


    玄錦激動的衝雲九傾露出一個笑容來,“最裏麵那頂方形大帳就是主帳,王爺應該已經到了。”


    話說完,她從腰間掏出一麵巴掌大的銅鏡衝著下麵晃了幾下。


    看似淩亂的動作結束,雲九傾自翻過最後一個山頭就出現的那股被人盯著的感覺便消失了。


    雲九傾看著玄錦將鏡子收迴懷裏,才了然道:“用旗語給暗中的守衛打招唿?”


    不到一天時間,玄錦已然見識了雲九傾強悍到變態的洞察力。


    此時見雲九傾已經發現了暗中的守衛,認出了她在用旗語,玄錦一點都不覺得驚訝,隻是衝雲九傾露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


    “這畢竟是一個臨時的營地,修築工事,砌築城牆也不現實,一切防禦隻能靠人力。


    姑娘放眼能看到的地方,一射之地皆有暗樁。


    一旦有外人進入射程,直接放箭,不給他們離開的機會。”


    數萬人的營地,一旦暴露,就算立刻轉移也得轉移個十天八天的。


    隻要有一絲僥幸,一旦出事,說什麽都晚了,特殊時期,雲九傾還挺認可這種防禦方案的。


    “下山吧。”


    她拍拍玄錦的肩膀,“有什麽話進了大營再說,我感覺再站下去,我就要跪了。”


    維和兵的素質自然不會低,可問題是她新換的這具身體素質可沒有她原來的好。


    在雲家本就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出了雲家又被流放。


    雖然她時常偷偷用空間裏的巧克力、能量球等東西補充體能,可一路上沒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昨晚又殺了那麽多人,結束後又趕路三個時辰。


    饒是雲九傾再頭鐵也沒辦法不認慫了。


    玄錦自己也累得夠嗆,隻是看著雲九傾當主子的都不說累,自己不好意思而已。


    “姑娘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到了。”


    說完直接往山下走去。


    不過北荒的山總是能教育每一個相信自己眼睛的人,就連雲九傾也不例外。


    看著一刻鍾就能走到的營地,硬生生走了小半個時辰。


    好不容易抵達大營門口,還被守衛給攔了下來。


    “是我。”


    玄錦亮了令牌,守衛將拒馬搬開,“原來是錦護衛,這位便是雲姑娘吧?


    王爺早就吩咐過了,卑職帶二位去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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