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牧今確實是看著夜空,但眼睛並不是隻能看到上麵。


    蘇辭手機響的時候他也聽到了,接著用餘光看著她一直在看手機。


    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她直接笑出了聲。


    他不好意思問,但當她的視線再次有意無意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直覺她看手機的內容跟他有關係。


    “在笑什麽?”他轉頭看向她。


    蘇辭的笑瞬間僵在了嘴角,她衝著他笑,“沒什麽。”


    嘴上確實是說著沒什麽,但手非常自覺地將手機屏幕給按滅了。


    溫牧今正欲開口說下一句,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道男聲,在喊:“小辭。”


    蘇辭尋著聲音來源轉過頭,蘇煜正拎著西裝外套在往這邊走。


    她站了起來,一下想起來之前被溫牧今撞見蘇煜來找她的事情。


    “哥。”她難得在沒什麽特殊情況下喊了蘇煜哥。


    同時愣了一下的是蘇煜和溫牧今兩個人。


    其實剛才看到蘇辭跟蘇煜站在一起的時候,他懷疑過他們的關係。


    郎才女貌,舉止又那麽親密,聯想到上次蘇煜抱她的事情,他以為他們是男女朋友,自然也認為蘇辭跟他告白就是存心要逗他玩兒的。


    蘇煜對溫牧今不太熟,都快要走過來了才發現坐在長椅上的人是他。


    “剛跟誰在一起。”蘇煜順手攬過蘇辭的肩膀,話雖然是對她說的,但眼神一直看著溫牧今那邊。


    蘇辭怕他又開始現場發瘋,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下,眼神警告著蘇辭,“跟溫醫生一起欣賞夜景。”


    蘇煜看了一眼天,冷笑道:“外麵這麽冷有什麽好看,你要說喜歡星星,哥明天給你摘。”


    “你是不是有病。”蘇辭低聲警告問他。


    蘇煜趕緊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伏在她耳邊小聲道:“給點麵子。”


    “那我要月亮。”說話的時候蘇辭轉過去看向了溫牧今。


    蘇煜被氣得不輕,蘇辭現在這樣子妥妥的就是被狐狸精勾了魂。


    她看到蘇辭身上的外套,拿下來直接扔在了長椅那邊去,“幼兒園老師沒教過你不能穿陌生人的衣服嗎?”


    “沒教過。”蘇辭拆台向來有一套。


    蘇煜無奈,“死丫頭。”


    嘴上雖然是嫌棄的不行,但手上卻沒閑著。


    他拉著蘇辭的手臂,將自己的西裝外套穿在了她身上。


    168cm的個子在女生裏不算矮了,但跟男生還是比不了。


    蘇煜的衣服穿在蘇辭的身上就跟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樣。


    “有點醜。”蘇煜一邊笑一邊幫她挽袖子。


    蘇辭皮笑肉不笑,腳已經踩在他的皮鞋上了,“你衣服醜就衣服醜,關我什麽事。”


    字裏行間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大有他不好好說話她腳下就要用力的架勢。


    蘇煜不貧嘴了,“行行行,你最美。”


    蘇煜要高很多,主要是現在還有故意的嫌疑,站在前麵將蘇辭的視線擋了個幹幹淨淨。


    袖子挽好了她直接卸磨殺驢,反手就將蘇煜給推了出去。


    她以為溫牧今無論如何也是會看一眼的,結果他還是保持著剛才的樣子,連衣服都是剛剛才蘇煜扔過去時候的樣子。


    “溫醫生。”她喊了他一聲。


    溫牧今聞聲轉過了頭,“嗯。”


    “剛剛謝謝你了,把外套給我吧,我洗幹淨再還給你。”


    “不用了。”


    “洗什麽洗。”


    蘇辭的話音剛落,兩個人立馬就接話了,前一句是溫牧今說的,後一句是蘇煜說的。


    蘇辭反手一巴掌拍在了蘇煜的手上,他也不喊痛了,直接攥著蘇辭的手就把人拉了過去。


    “迴家。”他強製帶著蘇辭往外走。


    蘇辭掙紮不過,隻能艱難地轉身去看溫牧今,“溫醫生不好意思,我先迴去了,我們微信再聯係。”


    溫牧今看著這邊,兩個人的視線撞在一起,但是他麵上依舊是波瀾不驚。


    蘇辭隻能換了個思路,“你昨天還沒有迴我微信,那個定製的細節方案,你記得看!”


    見她還有這麽放聲喊下去的趨勢,蘇煜捂著她的嘴,手臂一用力,蘇辭差點直接被拎起來離開了地麵。


    符思笒在不遠的陰影處目睹了全過程,不得不說,蘇家兩兄妹的相處模式讓她想起了他們兄弟姐妹幾個人小時候的相處模式。


    “哈哈哈哈哈哈,這兄妹兩個真好玩兒。”


    她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坐在了溫牧今的旁邊,結果木頭終究是木頭,還是剛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不好玩兒嗎?”符思笒問溫牧今。


    溫牧今一動不動,“還行吧。”


    這一句徹底給符思笒整不會了,她盯著溫牧今看了半天,最後沒忍住使勁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怎麽這麽無趣。”


    溫牧今不讚同這句話,“當醫生不需要有多有趣。”


    “嗬。”符思笒冷笑一聲,“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溫牧今完全就是不準備接話的樣子,她隻能自問自答,“你說你好好一男的,長嘴幹什麽。”


    符思笒越說越不解氣,“你也就這張臉能騙到小姑娘了,我看你年齡大了怎麽辦,肯定沒人能看上你了。”


    “眼前有人不知道珍惜,溫牧今你氣死我算了,榆木疙瘩。”


    溫牧今總算是有反應了,但並不是迴應符思笒剛才那一通損他的話。


    “迴家吧。”他麵無表情地道。


    說起來符思笒也就比溫牧今大兩歲,但溫牧今不論是思維還是做事的風格,從小都是比同齡人更成熟。


    現在他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看起來還怪嚇人的。


    符思笒看著他,試探著問:“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溫牧今下意識想搖頭,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是有點事情。”


    符思笒頓了一下,溫牧今其實是很少在家裏人麵前提醫院的事情的。


    雖然隻是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她猜實際情況肯定沒有他說得這麽輕鬆。


    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符思笒也不好多問什麽。


    隻是看他還是有些低氣壓,她伸手攬在了他的肩膀上,“你知道以前老頭兒最喜歡跟我們說什麽嗎?”


    溫牧今失神地看著前方,符思笒沒指望他會迴答她,於是繼續道:“凡事的結局一定都是好的,如果現在的結果不太好,那就一定不是結局。”


    溫牧今抿唇,小時候他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但現在實在沒有辦法點頭。


    “好不了了。”他道。


    今天上午,他跟許躍一起做了一台手術,這麽多年,很少有能同時用到他們兩個人的手術了。


    老人不遠千裏從南方來了京城,檢查身體、手術排期,加上等到身體可以手術,前前後後已經花了近三個月的時間了。


    老人和他的兒子都期盼著手術成功後的日子,今天的手術也確實是成功了,老人從手術室出來轉去了icu。


    按照慣例來講,熬過48小時的危險期就都好說了。


    但下午老人因為並發症進了搶救室,溫牧今剛剛在酒會上接到許躍的電話,人已經沒了。


    今天本來不該他值班,下班以後迴家是正常流程,但他無比後悔今天自己走了。


    如果他沒有走,如果是他和許躍兩個人做搶救,老人也許是可以多一分生機的。


    做醫生很多年了,他見證了很多生死,患者有生的希望他也會跟著開心,但患者離開的時候,他沒有哪一次可以平靜地接受。


    以前他的老師常說,做醫生要心硬一點,不要有太多的情感共鳴,因為他們沒有那麽多悲傷的時間。


    他始終記得這句話,但又始終都做不到。


    他自己都不止一次懷疑過,這麽多一直不想談戀愛,是不是因為在患者的身上傾注了太多感情,讓他無法分出多餘的情感去做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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