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有一秒的震驚,但也僅僅隻有一秒鍾。


    如果不是蘇辭剛才一直看著他,其實是很難捕捉到這轉瞬即逝的情緒。


    而且從他迅速恢複漠然的神情中,蘇辭猜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


    溫牧今也沒有答話,轉頭作勢就要離開。


    蘇辭有些心急,跳下床就準備去追,但她多少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


    傷口痛是一迴事,主要還是因為膝蓋處裹了紗布,導致整條腿的靈活度降為了零。


    腳接觸到地麵的那一刻,她的身體就開始不受控製地東倒西歪。


    手是條件反射地想要找一個受力點來穩住身體,但真的當手撐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換來的又是一聲疼痛的驚唿。


    還好溫牧今離得不遠,加上眼疾手快,在蘇辭即將跟地麵來一個親密接觸之前,他快步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撈了起來。


    驚魂未定中,蘇辭感受到屁股又有了著落,眼睛失神地盯著前方,隨後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溫牧今確定她是坐穩了,撤開手就準備離開。


    蘇辭迴神,用著並不靈活的指尖抓住了他白大褂的一角,又重複了剛才的那個問題。


    “溫醫生,方便加個聯係方式嗎?”她眼巴巴地望著他。


    這是進急診室之後,溫牧今第一次正經地打量眼前的人。


    大概是因為哭太久了,她的眼眶都還是紅彤彤的,加上剛才又受到了驚嚇,眼底現在還泛著淚花。


    她的眼尾微微上揚,左邊眼下有一顆淚痣,明明應該是勾人的,但現在眼底霧蒙蒙的一片,我見猶憐。


    “溫醫......”蘇辭連稱唿都還沒有喊出來,就被溫牧今把接下來的話全給堵了迴去。


    “我還在上班。”他公事公辦的口吻。


    這本來該是一句委婉的拒絕,但蘇辭偏偏就是要反著他的意思繼續問:“那下班以後就可以嗎?你什麽時候下班?”


    曲解他的意思就算了,還接連拋迴來兩個問題,溫牧今看向她的眼神仿佛都帶上了一層語塞。


    他看著她,眼底還是毫無波瀾地道:“醫生與患者不得私下聯係。”


    “那現在聯係就可以嗎?”蘇辭又快速接話。


    溫牧今的眉頭微蹙,很顯然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蘇辭還在思考要怎麽才能把這個話題給繼續下去,簾子忽然一下從外麵被拉開。


    一個小護士立在那裏,氣喘籲籲道:“溫醫生,可算是找到你了。”


    這句話出來無疑對兩個人來說都是解脫,小護士是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溫牧今是終於找到了正大光明離開的理由。


    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具體情況,溫牧今把給蘇辭打破傷風針的任務交給了小護士,而後自己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蘇辭就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還真的是滑鐵盧事件,竟然真的沒有要到聯係方式。


    小護士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但也是見怪不怪了。


    溫牧今作為整個醫院實至名歸的顏值擔當,從去年來院裏開始,想要他聯係方式的單身女醫生、護士和患者,不說一百也應該有八十了。


    但不論對方是什麽樣子,他的表現都跟今天如出一轍——


    如出一轍的冷淡。


    小護士快速幫她打好了破傷風針,見她實在是腿腳不便,加上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還好心地替她跑了一趟去繳費。


    蘇辭道了謝,然後坐在病床上等著朋友來接。


    現在的時間已經逼近淩晨了,雖然她也不想麻煩其他人,但實在也是沒辦法了。


    別說開不了車,她現在走路都成問題,手機還就剩百分之二的電量了,要是再不來個人拯救她,今天估摸著就得露宿街頭了。


    接到蘇辭電話的時候,池清嫵正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一開始聽到鈴聲響起還以為是在做夢。


    直到電話都快要自動掛斷了,她才猛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聽到蘇辭說自己在醫院,直接把她的瞌睡都給嚇沒了。


    她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從床上翻了下來,隻來得及在睡衣外麵裹了件外套就出門了。


    雖然現在已經是四月了,但京城的春天從來都不似想象中溫柔。


    每到晚上就很容易起風,降溫也是必然的。


    池清嫵急衝衝地驅車去了醫院,到急診室的時候剛好看到蘇辭在打噴嚏。


    她加快了腳步,趕緊將剛才從車上帶下來的毯子裹在了她身上。


    蘇辭現在手上和腿上都裹著紗布,看起來情況有些糟,池清嫵眼睛掃視了一圈,一時都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問。


    最後還是蘇辭身殘誌堅地揉了揉鼻子後道:“要不你還是去給我找個輪椅吧,不然今天咱倆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池清嫵語塞,看了一眼四周後才道:“行,等著。”


    她去借了輪椅迴來,有了輪椅的幫助,兩個人才順利地從急診室裏出來。


    池清嫵著急忙慌地問了一堆問題,倒是蘇辭淡定得很,一個字沒答不說,眼睛還一直在往四周瞟。


    “看什麽?”她疑惑。


    蘇辭眼睛都沒眨一下,“看人。”


    “大晚上你在醫院看什麽人啊......”話音剛落,池清嫵覺得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些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以好友的樣貌,就算是在公共廁所有豔遇她都不會覺得奇怪,更何況是醫院這麽正經的地方。


    關於傷勢的問題她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現在腦子裏全是一些腦補出來的不得了的東西。


    “誰誰誰,什麽什麽,快快快,說給我聽。”人在激動的時候,語言能力一般都會跟著退化,池清嫵差點就隻會阿巴阿巴了。


    蘇辭轉過頭來看著她,雖然兩個人都是醫生,但醫院和科室都不一樣,她並不覺得池清嫵會知道溫牧今。


    池清嫵像是察覺到了她心中所想,“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知道?”


    蘇辭頓了一下,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在池清嫵期待的眼神中,她啟唇,道:“溫牧今。”


    “溫牧今?”池清嫵快速接話,連語調都不自覺地上揚了些。


    蘇辭點頭,“嗯,溫暖的‘溫’、牧歌的‘牧’、今天的‘今’。”


    隨著蘇辭單個字的解釋一個個蹦出來,池清嫵也表現得越來越激動。


    最後蘇辭的話音剛落,她的國粹就脫口而出。


    “臥槽,溫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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