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禾迴了茅山屋,正在念往生咒,送桑知和宋長亭上路。


    “清禾,是侯府對不住你,我那院子裏還有很多奇珍異寶,都贈予你,算是我這個叔叔的見麵禮。”


    得知林清禾與侯府之間的糾葛,宋長亭一下就想到了關鍵處。


    兄長大嫂一開始就沒好好待這孩子,還冷眼相對,晾在一邊。


    糊塗啊。


    宋長亭心懷愧疚和心疼的望著林清禾。


    這是侯府第一個流露真心待她的人,林清禾眸光動了動,最終還是嗯了聲:“謝謝。”


    桑知與宋長亭雙手緊緊相握,她對林清禾笑道:“我就厚臉皮說是你嬸嬸了,我沒有錢財,我真心祝願清禾淺子深深,長樂未央。”


    “辭暮爾爾,煙火年年。”


    “此生定有個真情實意待清禾的郎君,愛之護之。”


    “還有,謝謝你。”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在她眼角滑落,朝林清禾飛去。


    林清禾接住的那刻,黑白無常出現在茅山屋,對著她行禮後,押送手牽手的兩人,轉瞬消失。


    林清禾默然,往還沒滅的紙錢上加了許多金元寶,陰間也是有錢好開路。


    已進陰路的黑白無常手上一沉,香火的味道湧入鼻端,他們對視眼,對桑知宋長亭的態度好了些。


    一路相安無事,對於兩人約定投胎後定要在一起做下的記號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容許的態度也是在兩人並未作惡的基礎上。


    桑知死後並未害過人,鬼力強大是因得了機緣,躲過了黑白無常,遊蕩在人間等宋長亭。


    宋長亭性子溫文爾雅,行事向來君子,病前也做了不少好事。


    幾縷功德沒入林清禾體內。


    她知道,他們此生徹底過去,準備過奈何橋了。


    “再見。”


    …………


    “出去了?”


    李氏額角一抽,聽到林清禾在西廂後自行弄了條後門,神不知鬼不覺出了侯府,更是不悅。


    她就說!西廂是客房,林清禾怎麽會選,原來在這兒等著。


    果真是野蠻無禮的女郎!


    宋白微聽到動靜趕來,見她滿臉苦色,上前給她揉眉心:“娘這是怎麽了。”


    李氏忍不住倒苦水,言裏話外都是抱怨老夫人難伺候,林清態度冷淡。


    宋白微靜靜聽著,給她斟了杯茶道:“娘,我願意替您給祖母待疾。”


    李氏心中發暖,慈愛的望著宋白微。


    這才是她的女兒,怎麽就不是親生的呢。


    沒看見林清禾的宋老夫人使勁作妖,折騰的李氏跟宋白微都憔悴了,走出屋子兩人對視眼。


    “微兒。”


    “娘。”


    她們奔向對方,又不約而同頓住了,對方身上隱隱傳來的尿味,實在是不好聞。


    氣氛有些尷尬。


    “先迴去洗洗吧。”


    李氏麵色難堪說道。


    宋白微嗯了聲,不疾不徐往迴走,眼底一片陰鬱,她沒錯過快撲向李氏懷裏時,對方眼底的嫌棄。


    她不是她最疼愛的女兒嗎!


    屋內,宋老夫人雙目清明,露出一絲譏諷,左邊完全不能動彈的滋味真難熬啊,才躺了一天,脊梁骨臀部酸痛的很。


    “崔嬤嬤,我老了,不中用了。”宋老夫人呐呐出聲,生不如死四個字在她腦子裏晃蕩。


    崔嬤嬤是從老夫人做姑娘時便跟著她的身邊人,聞言鼻端不由酸澀,輕輕給她捏著腿部:“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總會好的,依老奴看,大小姐是個好心的,她特地囑咐我日日給您按摩全身,以防裏麵的肉萎縮。”


    說完,見宋老夫人麵色淡淡,崔嬤嬤閉上嘴。


    “杏花樓最好吃的就是這雲糕,東巷米老頭的冰糖葫蘆最好吃,你喜歡喝茶,蘇州的碧螺春香得咧,銀綠隱翠,有一股淡淡的花果香,可難買了。”


    景衍獻寶似的,左手右手都拿滿了捧在林清禾麵前,示意她吃。


    林清禾平靜的望著他:“我不是小孩。”


    “可你是個十三歲的小女郎啊,我比你年長幾歲,就該照顧你。”景衍看著她,清澈見底的眸子盛裝著真誠,不見任何雜質。


    林清禾挪開視線,有些不自在的抿唇,她不是很習慣這種無條件的好。


    人與人之間,利益為上。


    景衍不放棄,繼續將糖葫蘆湊到她麵前:“吃嘛吃嘛。”


    林清禾接過,每顆山楂都被透明的冰糖包裹,她將山楂舉起,透過它看昳麗無雙的景衍,真是像極了明麗的寶石啊。


    她咬了口,甜甜中帶了點酸味,口感確實很豐富。


    景衍眼巴巴的望著她:“怎麽樣?”


    林清禾點頭:“好吃。”


    “那你再嚐嚐雲糕。”


    “我茶藝可好了,要不我們迴去我給你煮茶。”


    “清禾~”


    景衍猶如尾巴似的緊跟在她身後,路上好玩的好吃的,通通買下送給她。


    聒噪。


    林清禾大步流星走在前麵,察覺兩人距離有點大時,腳步放緩,在他追上來的那刻又繼續邁步,唇角微上揚。


    一處酒樓,兩道身影俯視底下,身著玄色衣袍的人,是當今太子。


    “那是景衍?他何時迴的京?”


    太子有些驚訝。


    心腹立即上前密語幾句。


    在旁側陪著太子出宮的景恆王眼觀鼻,鼻觀口,默不作聲。


    太子若有所思,又看向景衍緊緊追著的那道身影:“那是誰家的女郎。”


    景恆王順勢看去,視野中出現的那道青袍隨風飄蕩,似仙欲乘風歸去,似是察覺到這邊的視線,青袍頓住,突轉過身來,精準朝他們看過來。


    砰!


    太子心腹眼疾手快將窗子關上。


    好敏銳的女郎!


    太子跟景恆王都有些怔然。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


    美的張揚,卻又沒半點煙火氣,雙眸清冷又帶了一絲銳氣。


    京城何時來了個如此貌美的小女郎,難道是景衍從北疆帶迴來的?


    “怎麽了?”見林清禾停下腳步,景衍疑惑問,瞳孔呈現迷惑,透明又幹淨。


    林清禾收迴視線,目光侵略式一寸一寸在景衍臉上丈量。


    景衍將臉湊上:“我長得還不錯吧,在北疆,他們都說我是玉麵公子。”


    “尚可。”


    景衍不可置信,語調升高:“尚可?”


    他急了,又追著林清禾:“那你見過比我更好看的人是誰?”


    林清禾是嚼著笑迴了侯府。


    芍藥圍著她打轉,她跳起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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