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你杜衡師兄,倒是說來話長。


    藥王穀自創立之日起,就有兩條必須要遵守的規定:


    第一條,一無所有者免費看病,身有恆產者拿錢看病。


    第二條,凡藥王穀弟子,學成之日,必要世間曆練,懸壺濟世。


    這第二條規定即便是穀主也不可違抗,必要遵守。


    我與杜衡師兄、杜仲師兄同年學醫。但父親對我卻很是縱容,遠沒有像對杜衡師兄杜仲師兄那樣嚴格。


    因此,直到杜衡師兄和杜仲師兄相繼去曆練,我都還在父親這裏學習醫術。杜衡師兄迴來得最早,杜仲師兄一年後迴歸藥王穀。


    兩位師兄迴來後,我才出穀。在外行走的藥王穀弟子各自都有保命的方法,自古醫毒不分家,我在外遊曆一向也很謹慎。


    隻是謹慎再過,也抵不了人心難測。


    那時,我在北方一小山村停留。這個村子原在山區,並不缺藥,山上有著人參靈芝各樣的藥材,卻很少有大夫來這裏。


    一則這山村太過封閉,很少有人知道這裏有個村子。二則冬日大雪,山路難行,更無人來此。我也是偶然遊曆至此,循著山上的藥香來到此處。


    我本是很謹慎的,隻在村口支著攤子,免費給村民看病。村口有些廢棄的房子,砌著火炕,以供夜宿。


    剛開始村裏的人並不敢來,後來有那急症一時沒有辦法也就送了過來,那症狀雖急,卻不是什麽大病,一張尋常方子就可以治好。


    自那以後,村子的人來得越來越多,小孩子們無事也愛在這裏閑話玩耍。村民們為了感謝送來過冬的棉被衣物食物等等。送來的東西我都很仔細的檢查過,確保沒有參雜任何東西才使用。


    這個村子裏的病人越來越少,我采的藥也越來越豐富,再停留幾日就該走了。


    隻是將要走的這天,一個頂著風雪來的老婆婆說他兒子患了急病,眼看著快不行了,求我去看看。我是向來不進入村莊裏麵的,一個女醫若是有危險並不好離開。


    可是那老婆婆急得直哭,村民們也幫腔。


    “杜大夫,您就去看看吧!救人一命,勝造什麽寶塔啊。”


    “是啊,杜大夫,積德行善的事啊。”


    我一時心軟就跟著去了,袖口還藏著保命的利器,想著村民都很淳樸應當無事發生。


    等進了村子也一切正常,並沒有什麽情況發生。那個老婆婆家在村子的最深處,小路的盡頭,到了地方,炕上確實躺著個莊稼漢。


    我一診脈就發覺不妙,這個人根本就沒有病。隻是這個時候想跑已經晚了,手中的藥鋪天蓋地的撒下去,我就轉身朝村外跑。


    一路上藥箱扔了,幡子扔了,不算精通的輕功也用上了。


    卻也於事無補,進村時緊閉的屋門全都打開了,飛雪裏這些人的神情格外冰冷,襯著之前老實淳樸熱情的笑容好像是一場夢。


    整個村子的村民像追一條落單的病狼一般唿啦啦都湧了上來,不知道是誰的木棒狠狠砸在我頭上,我就那樣失去了意識。


    “後來呢?師姐”暮歡擔憂的問著。


    後來啊,等我醒來的時候,在那老婆婆的家裏關押著,堂屋裏,村長,村民擠了一屋子,吵吵嚷嚷的。


    “依我看得把這女子留下,就在村裏給她找個男人,她想跑也跑不了。”


    “那還是我家兒子合適,這村子裏女人越來越少了,你們家孩子都娶上了,我兒子還沒個女人。”


    “劉嬸,你那兒子都四十好幾了,娶個十幾歲如花似玉的姑娘那也好意思。”


    “我撕了你那張爛嘴,男人四十一枝花,你懂個屁。”


    村長抽著煙鬥並不說話,半晌煙鬥重重嗑在桌子上,屋子裏就靜了下來。


    “這女子直接嫁到我家,我那二兒子正缺個媳婦呢。”


    其他人都不敢再爭,隻是從未有人想過,拐賣觸犯朝廷律法,隻想著以後看病都得去村長家給錢了。


    “村長爺爺,你說我們告訴你村裏那個大夫離開的時間,給我們糖的。”


    “給,都給。”


    我聽著外麵的對話,直想笑,這些孩子每日從我那裏拿走許多糕點糖果,如今竟為了兩塊糖,哈哈——


    “行了,明天就成親。”村長一語定下,外間的聲音漸漸沒了,片刻後完全陷入沉靜。


    夜晚萬籟俱寂,我被死死綁著,身上除了衣服空無一物。外麵有看守的村民,吹牛說著葷話。


    “叔叔,你們喝點酒暖暖身子,我爺爺讓我給你們送來的。”


    “嘿,這村長對我們還真不錯啊。”


    不一會兒,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柴門微微開了一條縫,一道身影閃了進來。


    “對不起,杜若姐姐,我攔不住他們,我也不敢攔著。”那男孩哭著不停道歉,我隻是冷眼看著,想著這又是什麽詭計。


    男孩解開繩子,帶著我悄悄溜出去,夜雪照著人影分外清楚。但這孩子卻能找到藏身之所,在村裏躲躲藏藏往外走。


    但是很快,村裏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叫喊著來抓我。我們來不及躲藏,拚命往外跑著。快跑到村口時被人搶了上來,那人碰到我時,卻奇怪的倒了下去。


    村口的微微雪光中站著杜衡師兄,他銀針飛濺,我身邊的村民們一個一個倒了下去。我衝上去抱住師兄嚎啕大哭了起來。


    師兄麵色難看,卻還安慰著我。


    “杜衡師兄來的好及時啊。”


    從那以後,杜衡師兄就很少出現在人前,即便在藥王穀我也很少見到他。後來他鄭重其事來找我時,已經是藥王穀的少穀主了。


    藥王穀選少穀主,是所有人參加考核,但是來遊學的王孫貴族看不上,就是藥王穀的孤兒們競爭,後來杜仲師兄告訴我,杜衡師兄那段時間夜不能寐,起早貪黑,就為了這個少穀主的位子。


    那天杜衡師兄對我說:“我終於有了保護你的力量,你願意在藥王穀陪我嗎?”


    杜衡師兄突然那麽一句,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猶豫了半月才同意。


    所以說他們師兄弟兩個都很莫名其妙。


    暮歡點點頭,突然理解了杜仲師兄奇怪的行為。


    門前不知什麽時候佇立著高大的身影,那男子劍眉星目,目光堅定,看著杜若的眼神卻格外溫柔。他伸展著雙臂,輕聲喚道


    “師妹,我迴來了。”


    杜若眼中滿是驚喜,衝出門外,整個人抱著男子不撒手。


    暮歡迷惑的看著,被這碗狗糧撐的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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