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鬥嘴一番終於消停了起來,暮歡終於想起被自己遺忘的白夢仙,心裏愧疚,抬頭一看段遊芳的臉,暗道:“真是美色誤人,這家夥說話難聽,皮囊卻是真的好,夢仙原諒我。”


    暮歡迴憶昨晚,那兩個黑衣人,帶走夢仙卻沒有傷害她,可見夢仙應當沒有性命之憂,隻是到底是誰帶走的,被帶到哪裏卻是毫無頭緒。


    遊芳見她這麽簡單的事都想不通,輕嗤一聲,問她:“昨天你們二人進不去府門,你猜想是什麽原因。”


    暮歡聞言卻先反應過來“好哇,你果然跟蹤我們,段公子真是說話算數。”


    遊芳無言,一雙眸子清淩淩的望著她,暮歡像耗子見了貓一樣不敢再造次,迴道:“我想或許是白大人調任到其他地方,才沒來得及尋找夢仙。”


    “即便如此,現任的蘇州知府也該告知一下白府,現成的人情不要白不要。更何況連告示都不張貼不是很奇怪嗎?”段遊芳反問。


    事情最終走向暮歡不想看到的結果,暮歡艱難道:“所以果然是知州府嫌棄丟失的女兒,索性當做沒有夢仙這麽個人,所以昨天才不讓我們進門,以防被說閑話,所以昨天晚上派人擄走白夢仙暗中處理掉這個女兒。”


    暮歡說完沉默半晌,又問著:“可是白大人不是很疼愛夢仙嗎?怎麽會這樣對待她。”


    段遊芳大概是見慣了這樣的事,迴道:“一個女兒和自己的名聲官位相比,該犧牲什麽根本不必思考。”


    想到段遊芳官府的身份,暮歡充滿希望問他:“那您有辦法救出夢仙嗎?”


    段遊芳長歎一聲,迴道:“那畢竟是別人的家務事,白夢仙享受了家族的供養,比普通女子過的更好,到了關鍵時刻,自然也該為家族犧牲。”


    “那她會怎麽樣。”


    “白夢仙迴到家裏,無非兩種結局,白府為掩人耳目,匆匆找個人把她嫁出去,或者直接逼死她,言語如刀,白夢仙承受不了,即便帶她出來,你有想過她的未來嗎?你不該帶她迴來。”段遊芳看著暮歡說道。


    暮歡更加愧疚,不知該怎麽幫助白夢仙。


    “先吃點東西吧,現在想這些也無濟於事,你受了這麽重的傷,連救白夢仙的力氣都沒有。”段遊芳終於良心發現,溫聲安慰著。


    暮歡食不知味,喝了點稀粥,就一直苦思冥想。


    最起碼現在可以確定夢仙在知州府,知州府想抹去白夢仙這個人在白府的印記,那死了還是被我帶走又有什麽區別呢,白府又不會張貼告示去尋她。


    想到這裏,暮歡有了想法,隻是該怎麽辦,還得問過夢仙才行。


    夜色降臨,暮歡穿上夜行衣,與黑暗完美融入。清醒時的暮歡輕功還是不錯,身形嬌小不容易被發現,上下躍起時,好像一隻蝴蝶翩飛在屋頂。


    行至知州府暮歡趴在屋頂上,觀察著知州府的布防及白夢仙所在的地方。


    夢仙很可能被關在從前自己住的地方,看守的人也最多。


    想起夢仙從前說是自己的住所是一幢繡樓,父親愛重她,繡樓是整個府邸最高的,晚上透過窗子看到的月亮也是最漂亮的。


    暮歡趁著人員換防,矮下身子,鬼鬼祟祟的向著繡樓奔去,好在繡樓門口看守雖多,臥房門口卻一個也無。


    暮歡冷笑一聲“看來是為了方便夢仙自戕,裏麵什麽動靜,外麵都聽不見。”


    到了夢仙窗前,暮歡敲敲窗戶,見人影過來,縮在一邊。


    夢仙打開窗,就看見暮歡的臉,頓時又驚又喜,忙讓暮歡進來。


    進了臥房,先看見擺在桌上的匕首,毒藥,白綾,頓時怒不可遏。


    夢仙見狀不禁抱著暮歡哭了起來,不過半月,家裏的一切都變了。


    母親說要把她嫁給老家的鰥夫,從前最疼愛自己的父親要她自裁謝罪,保住白家一世清明。從前對她溫柔以待的兄長苦苦哀求她。


    這裏是熟悉的家,卻不是熟悉的人,看見暮歡才哭了出來,抽抽噎噎問著“暮歡,我,我該怎麽辦。”


    暮歡撫著夢仙的背不停安慰,聽見夢仙問話,輕輕推開夢仙,看著夢仙的眼睛問“夢仙,你想聽從家裏的安排嗎?”


    夢仙一時無言,一邊是家中巨變,一邊是生命與未來。


    半晌才道:“我不想,暮歡,我想活著。”


    暮歡趁勢追問“即便離開家人,即便今後再沒有白夢仙這個名字嗎?”


    夢仙不在猶豫堅定迴答“是”


    暮歡這才放心,細細對夢仙說:“你想離開,就要讓你家人相信你存了死誌,但不能真的去死。”


    “可是要假死,我常聽聞江湖中有假死之方,難不成暮歡手中就有。”


    暮歡笑道:“死就是死,活就是活,半死不活那是活死人,傻姑娘,哪有什麽假死之方。”


    “那我該怎麽辦。”夢仙想不通。


    “夢仙,這是你的家人,你最知道如何打動他們,等他們相信你不想活著,我就來接你,到時你留遺書一封,還記得之前我曾跟你說過要畫你的畫像嗎?到時注明你已故,隻要在眾人眼裏已故,那就是死了。”


    夢仙恍然,心裏思索一番,遂對暮歡說:“三日以後可來接她。”


    暮歡點頭,安慰她不必憂心,又迴到了青葉莊。


    暮歡不知白夢仙想了什麽法子,待她三日後來接應時,看見白夢仙才大吃一驚。


    這時的白夢仙早已瘦脫了相皮包骨頭,麵如金紙,恍如死人,若不是一口氣還含在胸中,怕是已經沒命了。


    暮歡那時已知這辦法會讓她吃盡苦頭,卻沒想到夢仙對自己這麽狠,桌上留了一封血書,言明不想死在親人眼前,惹雙親傷心,今日一去再不能相見,望父母珍重。


    地上零星散著寫血跡,桌上的書信旁卻是一汪血泊。


    暮歡見狀,不敢耽擱,撕下裙角幫夢仙包紮好,又取了一些血跡順著門前一路撒到繡樓後的院牆處。


    等兩人迴到青葉莊,段遊芳已等在門口,待看見白夢仙形容也暗自驚歎這女子心性堅忍,幫著暮歡把白夢仙扶到屋內,忙命郎中診脈開方。


    一時又是處理傷口,又是少量喂一點吃食,安頓好白夢仙,兩人都沒了力氣,多少吃了點才睡下,暮歡照舊在夢仙屋子裏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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