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走進阿一所在宮殿,便見他直捂著自己已被包紮好的手臂,不斷低聲哭泣。


    而石休更是一早便也前來看望,可對於安慰他人這一方麵,他卻無能為力,隻好一邊呆愣著坐於椅上,一邊聽著阿一的哭聲。


    “陛下姐姐!”


    淩霄前腳剛踏入殿門,阿一便哭著向她跑來,這位比她矮了一頭的少年,直直撲入她的懷中,死死環著她的腰,鼻涕眼淚皆抹在她的衣上。


    淩霄張著雙臂,一時僵直於空中,看著埋頭於她身前的阿一,她有些尷尬地看向石休。順便指了指懷中的人。


    示意讓他將阿一,從她身前扯開。而石休卻笑了笑,選擇背過了身。


    淩霄無奈下,隻能自己下手,便扯了扯阿一的肩膀,“我說弟弟啊,你先鬆開我再說。”


    “陛下姐姐!阿一一人住在宮中,實在是害怕。”


    “你哪是一個人,滿宮這麽多太監……陪著你呢。”


    “可是有他們陪著又有何用?阿一進宮是服侍陛下姐姐的,這麽久了,您都不曾來看過我一眼……”


    這突然轉柔的聲音,讓淩霄不適應地抖了抖身子,伴隨著她的推搡,阿一卻摟著她越來越緊。


    而淩霄見他臂上的傷,一時也不敢用力,隻能任由他如此抱著並妥協道。


    “阿一,那我看,我以後經常來看你行嗎?”


    “不行!阿一想今晚便服侍陛下姐姐!”阿一突然欣喜抬頭。


    淩霄的眼皮輕跳了跳,她幹笑了幾聲,阿一卻似判定她是默認了般,突然鬆開手在她麵前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


    “太好了!我可以服侍陛下姐姐了!”


    石休此刻才轉過身,向他們走去,他一手拍向阿一的肩膀,便低下頭問道。


    “阿一,你可懂得服侍的意思?”


    “懂啊!就是伺候陛下姐姐睡覺啊!”


    石休對於阿一的迴答卻愣於原地,他不由看向了淩霄,那眸中的認真,讓淩霄覺得自己犯下了什麽十惡不赦的罪過一般。


    “你別那麽看我……我對阿一可沒有任何興趣。”


    “陛下姐姐!如果今晚阿一服侍的好,能不能答應阿一一個請求?”阿一跑向淩霄麵前,抬頭道。


    “你說說看。”


    “陛下姐姐陪阿一去放紙鳶如何?”


    “這得看你今晚能否服侍的好!”言弘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那刻淩霄竟不敢迴頭看向他,滿眼的心虛讓她不由出了些細汗。


    言弘上前,自然地攬過淩霄的肩,便勾著笑低頭看著阿一。


    “你的陛下姐姐可是很難伺候的。”


    “我可以!”阿一鼓勁道。


    “是嗎?那你便試試吧。”言弘輕輕推過淩霄的背,便將她的身子推向了阿一身旁。


    淩霄站穩身子,才轉頭莫名地看向言弘,不知他又在打什麽算盤。


    “陛下姐姐,我這就讓人去收拾床鋪!”


    還不等淩霄說話,阿一隨即便興奮地跑向殿外,去唿喚那些宮女們,更是親力親為地為淩霄鋪好了床榻。


    石休見狀,更是一早便悄聲退下,他無意牽扯其中,更不願去摻和什麽瑣事,進宮非他所願,如今他也一心隻想離開罷了。


    石休離開後,言弘隻笑著拍了拍淩霄的肩,便也慢慢轉頭而走。


    淩霄卻被他那不對勁的氛圍,弄得滿頭霧水。言弘這是把她推給了阿一?他就不怕她今晚被占了便宜?


    “陛下姐姐!我把床鋪鋪好了!”


    阿一的聲音從內室傳來,淩霄轉身,便見阿一不知何時已經褪去了外衫,消瘦的模樣,分明還是位帶著稚氣的孩子。


    那刻,淩霄似乎明白了言弘的意思,對於阿一她確實不大可能被他占去便宜,那小身板著實不抗揍。


    殿外,言弘喚住了獨自離開的石休,石休身形一顫卻也隻能知禮轉身。


    “跟我來。”言弘並未多說什麽,帶著命令式的語氣,讓石休也無法拒絕。


    直到行至一偏僻處,言弘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石休。


    “聽霄兒說,你釀的酒很合她的胃口?”


    石休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眼角更是不斷抽搐著,這個問題他卻不知該如何迴答。


    更不知如今言弘是何意。


    若說吃醋,又是他親自將淩霄推給了阿一,也不至於吃他的這點醋。


    雖然自己是淩霄無意選進宮中,可這麽久已來,他對淩霄一直是敬而遠之,唯一的聯係就是為她釀了幾次酒。


    怎麽說,這麻煩也不會落在他身才對。


    言弘似乎看出了石休的疑慮,微微偏頭,手輕摸了摸鼻尖,才道。


    “咳!我可以讓你出宮。但是前提是,你先告訴我如何釀出好酒。”


    話落,石休卻毫不客氣地笑了聲,直到那笑聲蕩於空中時,石休才反應過來,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彎身道。


    “恕罪。”


    “若釀不出讓霄兒滿意地好酒,這輩子你都別想出宮。”言弘望向石休,威脅道。


    入夜。殿內。


    淩霄一直捧著茶盅,那茶水更是由宮女沏了一壺又一壺,直到夜深時,她都沒有從那椅上而起。


    阿一在內室等了許久,終還是硬著頭皮走向了淩霄。


    “陛下姐姐,還不打算讓阿一伺候您歇息嗎?”


    淩霄望了望屋外的天色,卻看著已經有些困意的阿一,勾起了嘴角,向屋外喊道。


    “天色正好,良辰美景,沒有幾壇酒可就辜負了這一夜,來人上酒!把石休剛釀的幾壇酒,部拿來。”


    這下阿一的困意然消散,他瞪直了雙眼看著突然下此決定的淩霄,眼中微有些慌亂。


    “陛下姐姐!天色已經晚了……”


    “就是此時飲酒,才最得我心。”淩霄笑道。


    沒過多時。太監們一壇一壇的好酒送進殿中,淩霄拿過酒杯便替阿一斟滿,伸手遞給了他。


    “這個時候別在意那些尊卑,盡量喝就是了。”


    “好……”阿一有些為難,卻看著淩霄興致大好的模樣,隻能應道。


    阿一皺著眉頭剛飲下一杯,淩霄這第二杯酒便又遞給了他,直到三杯、四杯。


    阿一自知無法再喝,可這第五杯卻硬生生被淩霄給灌了進去,不甚酒力的他,還是在淩霄的笑聲中,狼狽地趴至一旁桌上。


    天亮時,淩霄已經離開,阿一的殿中滿是酒香,他躺在榻上看著身側整齊的被褥,狠狠地砸向床榻。


    “主兒!”一太監急敲著房門,阿一聞聲便隻能沒好氣地坐起身子,喪著臉喊了聲。


    “進來。”


    小太監這才走進,望了望空無一人的房中,才大膽地湊近阿一,神秘道。


    “主兒,宮外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您這邊了。”


    “放心吧,我不會讓王爺功虧一簣,今日我勢必將陛下帶出宮中!”


    淩霄喝了一夜的酒,天微亮時便離了那殿,如今走進寢殿,言弘卻一人睡得正安穩。


    淩霄微有些醉意,如今見言弘如此舒坦,便毫不客氣地向他倒下,直直壓在他的身上。


    隻聽一聲悶哼,帶著一絲痛意,慢慢傳來。


    身上滿是酒氣的淩霄讓言弘皺眉,可看著她倒下既睡的模樣,便不在舍得推開她的身子,如今雖屋外天色已亮,他還是選擇擁著她,小憩了一會兒。


    直到早朝時,言弘並未叫醒淩霄,而是自己一人前去。


    晌午。


    阿一在淩霄醒來沒多久便闖了進來。一夜宿醉讓淩霄的頭微有些昏沉,言弘正一勺勺喂著她醒酒湯藥,見阿一闖進,言弘的動作便也停了下來。


    阿一淺淺行過禮後,便走上前來,坐入淩霄床邊,一手挽過她的臂,才道。


    “陛下姐姐,阿一來請您兌現承諾了!”


    “兌現什麽承諾?”淩霄有些納悶。


    “阿一昨夜的服侍若是讓陛下姐姐滿意,您就答應今天陪阿一去放紙鳶啊!”阿一提醒道。


    “難道陛下姐姐覺得阿一服侍的不好嗎?”


    淩霄見阿一突然低頭,急忙擺手道,“沒有……我,我陪你去放紙鳶!”


    “當真?”


    “當真!”


    “太好了!那我這就去準備!”


    說著,阿一便連蹦帶跳地離開殿內,他走後言弘重新持起醒酒湯,卻隻不斷扒拉著碗中湯藥,再未曾抬頭看過淩霄。


    “他昨夜服侍的哪裏好?”言弘突然出聲問道。


    淩霄看向言弘,並未迴答,而是拿過他手中的湯藥,便一碗入肚,就此下了榻才笑道。


    “他的床,鋪的不錯。”


    言弘同樣起身,他看著淩霄卻慢慢向她揚起了笑,笑聲帶著一絲期許,傳入淩霄耳中。


    “霄兒,就快結束了。”


    “我知道。”


    午後。淩霄終還是陪著阿一一同出宮,他們尋了最高山林處,所放紙鳶。


    待紙鳶飛上天際時,淩霄看著遠方的宮殿,卻輕輕笑了。


    “陛下姐姐,您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我自然開心,每一次離宮,都會讓我開心。”


    “陛下姐姐不喜歡宮中?”


    “怎會不喜歡,那裏富麗堂皇,華美壯麗,那裏有我最心愛之人,有無上的權利,我為什麽不喜歡?”


    “隻不過皇宮始終不喜歡我而已,它不屬於我,我自然也不屬於它。”


    淩霄話落,阿一手中的紙鳶卻突然斷線,迎風而去。


    淩霄抬頭看著突然掙脫開禁錮的紙鳶,笑意浮上,她轉身望著阿一,正意安慰他時,阿一卻低著頭後退了幾步。


    “阿一?”淩霄疑惑道。


    “陛下姐姐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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