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秋水院中便來了位不速之客,君問歸大搖大擺,捧著一碟瓜子,便席地坐於院門前的台階處,邊抖著腿便嗑著瓜子,導致白露來時,剛打掃好的院子,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二少爺!你這是幹什麽!”白露急怒道。


    “讓老女人出來,她還欠我五兩銀子呢,還債聽到沒。”說著,君問歸便又將手中一捧的瓜子殼,盡數向院中撇去。


    “我何時欠二弟的債了?”


    君秋池身披淡青色鬥篷,發鬢上步搖流蘇微晃於其發間,精致的麵容下是一雙含笑,微微彎起如秋水般的眸,溫婉可人,與君問歸那幾日所見的秋池,似無半點相似。


    君問歸便忙站起身不可思議般揉了揉雙眼,才歪斜著身子,靠於牆邊道,“你……你別裝作一副溫柔的模樣,我不會上你當的。”


    秋池掩唇而笑,淩霄卻有些無奈說著,“我確實那日答應給他五兩銀子。”秋池聽言,點了點頭而道。


    “既然我欠二弟銀子,而現在我要出去一趟,二弟便隨我一起去吧。”


    秋池笑著望向君問歸,話音一落,他便也沒有半分客氣,整了整自己的衣束,便急忙道,“那趕緊走吧。”


    城內,因上元佳節將至,四處小販,皆提前賣起了花燈,就連街邊,也早早掛起了各色各式的花燈,五彩繽紛,霞光萬道。


    “你說我欠你幾兩銀子?”秋池出聲而問。


    君問歸毫不客氣地伸手,“五兩給我。”


    秋池望了望身後的朝顏,她則從那錢袋中取出五兩,有些不情願地給了他。


    得了銀子,君問歸便似撒了歡般,向別處而去,“你們不用等我迴府了。”


    “小姐,我們本來就隻有二十兩銀子,白白給了少爺五兩,還怎麽為小姐裁衣服。”朝顏拽起秋池的衣袖,抱怨道。


    “還剩十五兩銀子,裁幾件衣服不夠?”秋池拍了拍朝顏的手而道。


    “不一樣!如今我們迴了府,就得用上好的雲錦綢緞才行,怎麽說小姐可是永國公府的小姐!快到上元節,小姐指不定還能見到太子呢,怎能失禮。”


    朝顏說了一堆,可秋池皆沒有聽進其言,而是走向了街邊一賣香囊的小販處。


    繡著各色花式的香囊,清新淡雅,就連這香味也極其清爽,尤其是其中繡著一珠串樣式的香囊,細細聞來,竟是檀香。


    “姑娘好眼力,這是最後一個檀香香囊了。”小販說道。


    秋池拿起這香囊,便再也舍不得鬆手,無論是這外麵所繡佛珠樣式,還是這檀香味,皆使無了的身影蕩於腦中,久久不曾消散。


    “朝顏。”秋池將這香囊放入懷中,才看向朝顏示意。


    這一次,朝顏卻有些擔憂,將碎銀給了小販,她們便走向了別處,可朝顏從那刻起便一直似心事重重般模樣。


    “你想說什麽?”秋池果斷問道。


    “小姐是不是想起了那個和尚。”


    朝顏的話,讓秋池微楞,朝顏與白露一同與她生活於別院,她們知曉她對無了的情,可她們從不會刻意提起,就連去見無了時,秋池也不曾讓她們跟隨。雖然她們明麵上未曾言論,可秋池知道,她們極其反對她對無了的這份感情。


    秋池本想迴答,卻不想身子被一人所撞,而猛地向前撲去,竟直直撲入一乞丐打扮之人身上。


    那乞丐扶著秋池的臂,髒亂不堪的模樣衣飾,散落至身前的發,更讓人看不清其容貌,隻有一雙眼,卻是生的極亮,那眸中卻也暗藏著一股警覺和淩冽。秋池微微後退了半步,才道。


    “多謝。”


    那乞丐看著秋池,隻是點了點頭,便就此而過。


    “秋池,那人並非乞丐。”淩霄在其耳畔提醒道,秋池才再次轉身望向那人背影。


    “那人體態健碩,雖刻意彎身駝背,卻也能看出他身材頎長,步伐穩健,絕是一習武之人。”淩霄看著那男子足足評論了番,而秋池卻隻是似懂非懂般點了點頭。


    “小姐看什麽呢?”朝顏站於一旁,向秋池所望方向探了探,可並未看出什麽來。


    秋池轉過身,便對朝顏而道。


    “沒什麽,朝顏,你去那綢緞莊隨意尋幾匹布便好,我在勸君樓等你。”


    “可怎麽能讓小姐一人待著。”朝顏站於原地猶豫了片刻。


    “我去勸君樓為哥哥買酒,有什麽不放心的,快去。”


    秋池微微推搡著朝顏,才讓她似有些不情願的離開。


    “勸君樓是什麽地方?”淩霄見秋池向別處而去,便疑惑而問。


    “是京中最好的酒樓,哥哥最喜其內佳釀,所以一會兒還望姐姐幫我選上一壺好酒。”


    秋池臉上揚著笑意,就連步子似乎都快了些。


    可淩霄卻著實不明她與君未期之間的感情,秋池因他留下,百般地對他好,雖說是為了感謝曾經他的照顧,可更多的到像是為了彌補一種虧欠。


    包括那日……君未期失態的舉止,和令人猜疑的話。


    “秋池,這酒樓的酒想必大少爺也喝膩了,而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


    淩霄出聲,令秋池急忙停住腳步,滿懷期待而道,“當真?”


    “當真,我可是七十年前就生活在這的人,跟我走。”


    說著,淩霄便掌控起秋池的身子,一路地七扭八拐,終於尋到了一人際罕見的小巷所在。


    這小巷偏僻,如今雖是晴天白日,可這荒涼之所,卻也不由讓人生出些許冷汗。


    巷內四周房舍皆已成了斷壁殘垣之景,四處更是雜草縱生,更無一絲人際可尋,到是山雀在此棲息,那鳥叫聲迴蕩在天際,令人心生戒畏。


    “姐姐,這是什麽地方啊?怎麽會有酒館?”秋池擔憂道。


    淩霄來時見此景也是足足吃了一驚,七十年光景已過,原來的種種早已物是人非。


    便隻是抬腳繼續向裏而去,“這裏曾是當年最為繁華之地,有最好的酒樓,梨園,也曾是我住的地方。”


    話落,淩霄已處身於一宅院之前,不同於整個巷子,這宅院前卻無半根雜草,就連屋上所掛將軍府的牌匾,都被人擦得幹淨鋥亮,青石屋簷下朱紅色的燈籠,隨風而起。


    “將軍府……是姐姐以前的住所?”秋池見淩霄愣於原地,便問道。


    可淩霄卻並未迴答,而連忙翻上了牆頭,探頭而望其內院落無半個人影,才放心落下。


    麵前之景,身旁之物,皆無一絲變化,七十年了,哪怕所有事物都變了樣子,可唯獨這宅內似獨守住了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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