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屋舍,淩霄癱至一椅上,手拄著腦袋而失神。耳邊伴隨著秋池低聲嗚咽之聲,一絲困意湧上。


    就在她手拄著腦袋,身子不斷晃悠時,秋池突然的驚叫聲,生生讓她一個激靈,站起身來。


    “怎……怎麽了!?”淩霄環顧四周,慌亂問道。


    “我的披風……落在了無了房中。”秋池的聲音急促響起,可還未等淩霄迴答,她便繼而沉聲說著,“罷了,反正那披風,定已被他扔了去……”


    淩霄輕歎了口氣,坐於椅上,她持於一旁茶壺,在茶盅中倒入早已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


    “秋池,無了對你來說,是何種的存在?”


    淩霄的語氣漸漸低沉,她收起了嬉笑的模樣,眼中暗藏著一絲淒婉。她極其認真的語氣,讓秋池一時頓了頓。


    半晌才道出一言。


    “無了,對我來說是今生無人可替代的存在。”


    “為何你會如此認定了他?”淩霄有一絲不解,對於秋池這份堅決的心意,她持著一份疑惑,可更多的是一份擔憂。


    “無了是上林寺方丈空勿大師唯一的親傳弟子,而空勿大師又是當今陛下的皇弟,像他如此分位的高僧,本不會與我有任何牽扯……”


    “三年前,機緣巧合下,我救了當時被山賊追趕落於水中的無了。他的出現讓當時心灰意冷的我知道了活下去的意義。他的善意,他的溫柔,皆令我迷戀,那時的他並非如今般絕塵,而是充滿了煙火氣息。”


    “在他養傷期間,我喜歡坐於一旁,聽他誦經的聲音,喜歡悄悄看他打坐時的模樣……我知道我愛上了他,也知道我留不住他。”


    秋池不斷說著,當一冰冷的水珠滴於淩霄手背之上,才讓她發覺眼眶不知何時已經濕潤。


    她明白,這淚……是秋池而流。


    “可是,無了終還是走了。他察覺到了我的心意,便不辭而別。是我利用曾救他一命之事,闖入了上林寺逼迫他答應,除夕夜……與我一同誦經祈福,才能與他一見,這三年他都做到了。”


    “可我也知道,無了他早便厭煩了我……”


    秋池的聲音越來越小,話音一落,漆黑的屋內更是一片死寂。窗外的風不斷刮響著門窗,屋內殘留的血腥味讓秋池一時有些怕意。


    “姐姐……姐姐……”她小心翼翼地喚著淩霄,可迴應她的隻有淩霄平穩的唿吸聲。


    秋池輕輕搖頭,便重新歸於她身,知覺恢複的那一刻,隻覺得臉側是一片濕潤。


    她微楞片刻,便揮袖擦去臉上的淚痕,將喉間的那股酸意生生咽下,才淒楚而道。


    “姐姐……無了對我來說,就是過不去的一道坎,而這坎我也不願跨過去。”


    清早,上林寺內,人聲鼎沸,香客絡繹不絕。一年初始,朝中貴人們皆上香禮佛,以求家國安寧,盛世不衰。


    上林寺內檀香纏繞,鍾聲而起,誦經之聲,木魚之音,皆蕩於山間,世間萬物由此洗禮。


    可……對淩霄而言,所有之聲夾雜於一處,僅一字可言。


    吵!


    非常乃至極其的吵!


    淩霄終還是被這吵鬧聲打敗,睜眼那刻,秋池卻還躺於榻間,一動不動。


    “姐姐……你醒了。”秋池的聲音微弱響起,就連唿吸似乎也比往常重些。


    “你這是怎麽了?”淩霄有一絲急切而問道。


    “怕是得了風寒。姐姐……我得盡快離開這裏……車夫早在寺廟後院等著了……可我卻渾身無力……”


    “定是昨夜染上了風寒,我先幫你尋藥。”說著,淩霄便占據其身,慢慢坐起身子,還未坐穩,眼前的一股眩暈讓她重新癱於榻上。


    腦袋裏混沌一片,四肢皆是無力,淩霄輕輕將手背放於額間,額間的細汗與那抹滾燙,讓她蹙起了眉。


    “秋池,如今這身體病得如此嚴重,還尋什麽車夫,尋大夫要緊!”


    “姐姐!求求你,這裏我不能再待下去了!”秋池用盡了力氣所吼出的一句話,讓淩霄微楞。


    她用手扶於額間,身子雖比之前更加乏力,卻還不至於臥床不起。終重歎了口氣,勉強站起身來。


    “罷了,我們離開便是。”


    淩霄拖著身子,她刻意尋了人際稀少的院落,問了打掃的小僧,便晃晃悠悠向後院而去。


    後院與廂房相連,淩霄一路走來還是未曾躲過這些香客。打扮華麗的貴女們,鶯鶯燕燕,嬌俏可人,瓔珞珠玉,如鳴佩環,讓這清冷的寺廟後院,多了一絲嬌媚風光。


    這些貴女們,將視線移至淩霄身上,眼中是一絲鄙夷,她們用手中之絲帕,輕輕掩唇,似在說些什麽,可淩霄卻權當空氣般,從她們身側大搖大擺走過,可迎麵卻向她走來一位身著寶藍色披風的溫婉女子,那女子端莊嫻熟,身後跟隨著三兩丫鬟,從其身上所戴玉石來看,亦是一大家閨秀般的人物。


    “姑娘,可需幫忙?”女子見淩霄一副踉蹌的模樣,好心問道。


    淩霄隻向其擺了擺手,一句“多謝姑娘好意。”便與其擦肩而過。


    那女子轉身,望著淩霄晃著身子,一步步踏出後院之門,才收迴了視線。


    “小姐再看什麽?”一旁丫鬟疑惑問道。


    那女子卻搖了搖頭,“許是我認錯了人,也對,秋兒怎會出現在這裏。”


    門外樹下,有一簡陋馬車,而車夫則不斷搓著凍到通紅的雙手,見淩霄出現,便急忙跑了前來,他皺著眉頭,滿臉埋怨之意。


    “我說姑娘,你可讓我白白等了好幾個時辰,這車錢可得加!”


    淩霄敷衍著點頭,無意而望到一旁角落,山間涼亭下,有三人在其內。


    為首的一襲玄色錦衣,襟邊由金絲所繡暗紋,石黑色的氅衣下,長身玉立,腰間所掛一精美通透的白玉絡子,他負手而立,一絲戾氣卻散於周身。


    而在其身後那兩位男子中,一位半眯著眼環臂靠於柱旁,一襲紅色綢衣,衣襟與袖口處皆由銀絲所繡祥雲,衣擺處幾朵紅蓮花樣隨風而起。散落於其身後之發由一紅色綢帶高係,盡顯慵懶之姿。


    而另一位男子,則端端正正坐於石凳之上,月白色的衣衫似讓他融入了這雪中,身前石桌之上一黑貓臥於其上,白質的手指輕撫著它身,眼中更是一片柔意。


    這三位男子,皆為不俗之人,淩霄微微蹙眉,視線落於為首的玄衣男子之身,他的身影在那刻竟像極了……那位她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之人。


    “言格……”


    見她望之,言弘微微蹙眉,沉下了眸,側身而立。對於淩霄的視線,他的眼中泛起一絲寒意。


    隻因在淩霄那抹視線中,他察覺到了一絲莫須有的恨。


    君未期站直身子,衣擺紅蓮在其走動間,盡顯妖豔。他走向言弘身側,卻見其半黑著一張臉,便揚眸環顧四周,望向淩霄所在時,竟勾唇而笑。


    “殿下,你什麽時候惹到這姑娘了?這眼神能把你活剮了。”


    言弘斜眼瞥向一旁調笑的君未期,他揚眉看向淩霄卻向身旁之人而道,“這,我就得問問永國公,他的子女對我不敬,該如何處罰。”


    “我這一聲聲殿下叫得可沒停,何來不敬了?”君未期似有一絲無奈。


    “那她呢?”言弘伸手指向淩霄。


    君未期順著言弘的視線望去,隻見淩霄彎身進了馬車,對於言弘之問,更是摸不著一絲頭腦,便隻好望向一旁的白雲南,以求解釋。


    “那姑娘是何人?”


    白雲南揚眉看向淩霄所在的馬車,嘴角的笑意卻漸漸凝固,他站起身答非所問道。


    “這馬車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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