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


    當李世民趕到的時候,長孫皇後剛剛在太醫署署正何興友的注視下,由嬤嬤和宮女配合著,喝下去一副藥。


    這已是第三服了。


    若是這一服藥也不能讓長孫皇後退熱,何興友真的是有些無措了。


    三服藥,所下的藥力,一副超過一副,這一副差不多已是人體可以承受的極限了。


    再加,何興友已是沒有了那個膽子。


    不然,到時候就算發熱給鎮下去了,這人卻撐不住了,後果,又有什麽不同呐?


    “觀音婢,觀音婢,觀音婢·······”


    李世民雙眸通紅,步伐踉蹌卻又著急而後蹣跚。


    望著臉色蒼白,唿吸似乎都有些不順暢的長孫皇後,他整個人可以說是撲上去的。


    當攥著長孫皇後的胳膊,李世民都被嚇了一跳。


    燙!


    發燙!


    燙的厲害!


    而長孫皇後已是迷迷糊糊,似乎意識不清楚了,李世民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長孫皇後的迴應。


    “何太醫,何太醫,如何?”


    “這如何啊!!!”


    李世民猛地站起,雙手死死攥住了何太醫的肩膀,目光凝重,唿吸炸裂,而又是六神無主。


    何太醫重重歎了口氣:“陛下,陛下莫要傷了身子啊。”


    “這一副藥,剛剛給皇後娘娘飲下,等等吧,等等吧,或許皇後娘娘的發熱,就如此下去了。”


    何興友沉聲道。


    李世民聞言,鬆開了何太醫的手,再衝到了床榻旁,半跪著,死死攥著長孫皇後的手,閉上了眼睛,似是在祈禱。


    長孫無忌大急,痛哭著想要衝進去,但,被金吾衛攔住。


    畢竟,此乃皇後寢宮,沒有陛下的允許,外臣,怎能入內。


    就算長孫皇後是長孫無忌的親妹子又如何?


    房玄齡,李靖,蕭瑀等人的臉色凝重無比,一個個的站在大殿門前,雖說看不清裏麵的情況,但,能聽到陛下嗚咽的聲音。


    他們的內心,很沉重。


    不論是誰,都不希望長孫皇後出什麽問題的。


    這位賢惠的,睿智的,知情重的,可在某種意義上束縛皇帝陛下的賢後,毫無疑問,她的存在,對大唐,對朝廷,對天下,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該死,該死,該死······”


    “怎麽會這樣啊,希望老天保佑,希望老天保佑啊。”


    程咬金雙手合十,便是平常大老粗的他,這會對漫天神佛卻禮敬有加的厲害,絲毫不敢再褻瀆。


    “老神仙,老神仙最近可有消息?”房玄齡扯著胡子,因為用力的緣故,手上都已經扯下來一層了,可此刻卻渾然不察,聲音沙啞,眉頭緊皺。


    高士廉在門前走來走去,聽到這話,仰天長歎:“上個月,有老神仙的蹤跡傳來,似乎是在嶺南現身,這個月,不知在什麽地方啊。”


    “隻要老神仙不在長安,就算聽到消息便趕來,也······”


    “哎!!!”


    高士廉跺了下腳。


    一眾國公如此,台階下的諸公同樣亦是如此,麵帶焦色,可卻無可奈何。


    李承乾來了。


    李治帶著李明達來了。


    楊妃來了。


    韋貴妃來了。


    李泰也來了。


    ········


    但凡後宮聽到消息的皇子公主妃子,皆前來探望。


    對於這位大唐皇後,後宮之主,後宮之人皆是尊敬有加,誰都是從心底認為,這皇後之位後宮之主就該是長孫皇後,其餘人,皆不能僭越。


    而平日長孫皇後賢惠,對所有皇子公子都是視同己出,對其餘妃子也都是當成親生姊妹般,整個後宮,一團和氣,毫無鬥爭。


    “怎麽會這樣啊,姐姐,你可一定要好起來啊。”楊妃抹淚。


    “去,快去,我宮內有一根上等的天山雪蓮,快快取來,給姐姐煎服了用。”韋貴妃也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不過,被何興友拒絕了。


    這個時候的長孫皇後,不宜再多用任何藥了。


    隻能等待。


    隻能祈禱。


    最後的希望,似乎就在剛剛服下去的那一味藥了。


    李承乾李泰他們也都圍住了何興友。


    “諸位皇子,諸位公主,隻要能把發熱退下,一切都容易了。”何興友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李承乾跪下了。


    李治拉著李明達跪下了。


    其餘皇子公子也都跪下了。


    皆為長孫皇後祈福。


    李泰抹著淚,小心退出了大殿,而後以一步能跳下去四五個台階的速度,瘋狂的焦急的朝外衝去。


    -----------


    秦川府。


    李泰的駿馬,幾乎是直接衝撞開的府門。


    “越王殿下!”八花高唿。


    李泰來不及多說,從馬背上跳下來後,咬著牙氣喘籲籲的衝向了後院。


    “師父,師父,師父·······”


    “母後不行了,母後不行了,母後不行了!”


    “師父!!!”


    “嗚嗚嗚······”


    剛到了後院,李泰便痛哭了起來,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終究是個孩子,這來迴的奔波和內心的焦急,讓他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幹了。


    平日對母親的依戀和愛戴,混合著此刻母親即將撒手人寰的恐懼和害怕,他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吳娘驚唿一聲,趕忙衝上去把李泰抱了起來。


    李泰已經哭的沒有什麽人樣了。


    張楚走出了書房,神情也無比凝重,見李泰如此,兩步衝到他身側,迅速道:“皇後的病情如何?”


    李泰用力的摸了摸通紅的眼睛,抽泣的有些說不出來話,可望著師父的眼睛,他直接狠狠咬了下舌頭。


    深吸口氣。


    “師父,何太醫說了,若是這一副藥也退不了熱,母後她······”


    “母後她怕是過不去這一坎了。”


    “嗚······”


    李泰再一次暴哭起來。


    張楚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雙眸,死死盯著他,猶如利劍般,攝人心魄。


    被張楚如此盯著,李泰的哭聲戛然而止!


    “師······師父······”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若是退了熱呐?”


    “師父,何太醫說了,隻要退了熱,一切就好說了。”


    “嘶······”張楚倒吸了口涼氣,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就是急性高燒。


    立馬,張楚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紙包,鄭重的放到了李泰手心,並且用力的合上:“去!”


    “青雀,這副藥,至關重要,萬萬不可丟了。”


    “記住,每次,一粒,每隔二到三個時辰使用,十二個時辰內,不可超過四粒!!!”


    “中間,萬萬不可服用其他任何藥方!!!”


    “吳娘,酒精!”


    張楚又喝道。


    吳娘趕忙把剛才自己公子吩咐她準備的酒精拿了過來。


    張楚把這瓶酒精塞到了李泰懷中:“迴去,用同樣的碗,記住,一碗酒精配兩到兩碗半清水,混合後,擦拭皇後娘娘的身子!每次間隔四個時辰!”


    “快去!!!”


    張楚無比鄭重的叮囑道。


    李泰茫然的點點頭,看看手裏的小紙包,又是看看張楚。


    師父說的這些······


    這藥·······


    張楚見狀,直接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李泰這才驟然驚醒,立馬站起。


    “是,師父!”他應道,不過剛轉身,又有些遲疑的望向了張楚:“師父,這藥叫什麽名字?太醫署的那些太醫·······”


    張楚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張楚清楚李泰心裏的顧慮:“告訴他們,這藥叫大慈大悲功德無量布洛丸,對付發熱,可以說是藥到病除,太醫署若是要做什麽,你必須攔住。”


    “皇後的命,青雀,現在就在你手裏了!!!”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張楚斬釘截鐵長嘯道。


    李泰幾乎要跳起來了,二話也沒有了,再一次的衝向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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