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攪動了下火鍋,頓時,陣陣麻辣舒爽的氣味,撲麵而來。


    “是差不多了。”


    “放肉。”


    張楚吩咐。


    胡三趕緊端起來兩盤子羊肉,倒了進去,張楚把麻汁分給三人,用筷子攪動了幾下,羊肉的香氣便也開始蒸騰了:“餓壞了吧,先墊墊肚子。”


    羊肉好熟。


    更別說如此鮮嫩的現切羊肉。


    當在羊肉倒下去的瞬間,稍稍冷卻的火鍋再一次滾燙起來的時候,張楚便夾了一筷子,放在麻汁裏攪拌翻滾,而後塞進了嘴裏。


    玄空迫不及待。


    胡三有些拘謹,但嗅著味道,也已是忍不住了,王鐵牛是最後一個夾的。


    兩盤肉,四個人,竟一下子分吃完了。


    又是兩盤牛肉下去。


    趁著牛肉翻滾的間隙,飲口酒,整個房間中皆是四個男人的呻吟之聲。


    “這吃法,公子,絕了!”


    玄空舔了下舌頭,把嘴角的酒珠一滴不剩的全部吞下去下,之前來時的寒冷,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渾身暖烘烘的熱浪,辣椒和烈酒的交織,讓玄空大大的吸了好幾口涼氣,才平緩了下來。


    “是啊。”


    “公子,這還是奴下第一次這樣的吃法。”


    “而且,這是什麽植疏?吃下去,隻覺得體內有火焰燃燒。”


    胡三也忍不住驚歎。


    “這叫辣椒,公子曾提到過。”玄空又端起酒碗,一口飲盡,就這麽一小會,他已是飲了三碗,看來也著實是憋了很長時間不曾放肆過了:“若是這辣椒,能夠分享於天下百姓,這冬天,百姓也能好過不少啊。”


    玄空放下酒碗,忍不住感慨。


    “辣椒,我已經交給了司農寺去培育,相信等到明年,就差不多就能讓百姓吃上了。”說著,張楚看向了胡三:“今日,胡三你立了一功。”


    “要不是你,想要找到這一次木炭價格飆升的原因,還真得再費些時日。”


    玄空雙手合十,歎道:“公子這又是一樁大功德。”


    胡三也是下意識的雙手合十:“公子,這都是奴下的分內之事。”


    張楚笑笑,給玄空夾了一筷子牛肉:“今年長安木炭的事,玄空,你怎麽看?”


    玄空聞言,又是幽幽一歎,竟都沒有心思吃牛肉了:“百姓苦!竟遇上了這般太子。”


    “公子,我想要出手幫助百姓,但,木炭價格太高,就算是動用慈恩寺所有金銀,又能拯救多少百姓呐?”


    “而且,這些錢,公子還有大用,萬萬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而耽誤了公子的大事。”


    “公子所要做的事,乃是牽扯到天下萬千百姓,絕對不能因為小僧這點不忍,而影響全局。”


    “哎······”


    玄空又拿起了酒碗,王鐵牛想要勸一下,這般飲酒,很容易就醉過去了。


    但,玄空苦笑一聲,壓住了王鐵牛的胳膊:“鐵牛,是我沒用啊,見長安百姓被人猶如螻蟻般玩弄,卻無計可施。”


    “雖說,小僧不是皇帝,用不到以天下百姓為己任,可看著那些信徒叩首,請求木炭價格下來些,小僧的心,猶如千刀萬剮。”


    “今日,能讓酒水麻痹小僧,好讓小僧逃避片刻,小僧心裏也能好受些啊。”


    “行了行了。”王鐵牛見他還要再斟酒,一把把酒碗奪了過來:“這肉還沒吃,公子的事還沒聽,你莫要醉過去了。”


    “緩一緩,聽公子說。”


    “公子已是有這件事的解決之道了。”


    王鐵牛夾起牛肉,塞到了玄空嘴裏。


    玄空忙的用僧衣擦了下嘴,有些不敢相信的望向了張楚,雙眸鋥亮,比腦袋都要亮:“公子,這·······這是真的?”


    張楚笑著點點頭。


    “自然。”


    “不過,還需要你的配合。”


    “公子你說,小僧自是沒有不允的。”玄空激動。


    胡三和王鐵牛也都認真的望著張楚,便是唿吸都壓輕了很多很多。


    張楚夾了筷子牛肉,示意三人邊吃邊說:“現在,各大商號都在收購木炭,然後他們囤積居奇,隻入不出,導致全城的木炭價格暴漲。”


    “就是這樣!”玄空用力頷首:“今天,古月聽從公子安排,去了商號,得知了內情,小僧才參悟了這一點,原來木炭價格暴漲,不是天災,乃是人禍。”


    “所以······”


    “公子,想要把木炭價格降下來,小僧腦子都要想冒煙了,也想不出來什麽好的法子。”


    “太子殿下糾集長安各大商號,這般財力,便是慈恩寺,都難以抵抗。”


    “而且,他們也才不過隻是一角,背後皆有高門大族支持。”


    “咕咚!”


    “公子,說實話,若是想拯救今年百姓,難如登天!”


    “所以,這也是我不想讓慈恩寺插手木炭一事的原因。”


    玄空聲音有些沙啞,解釋道。


    張楚頷首:“你說的,其實是有道理的。”


    “現在木炭價格太過於畸形,如果慈恩寺貿然衝進去,怕是把所有填進去都不夠。”


    “但,不妨換個思路,既然那些商號在炒作,在掠奪,為何慈恩寺不進去?這豈不是白送的錢嗎?”


    張楚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玄空一愣,咽了口唾沫,眉頭輕輕簇起:“公子,慈恩寺畢竟是寺廟,如果跟著這般痛吸百姓的血,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哈哈哈······”張楚大笑。


    “現在,哪裏還有百姓參與的份?現在的木炭,已經成為了那些無良商號的舞台,沒有散戶玩家了,就算有玩家,也是城中大戶,他們其實也可以看做一個商號。”


    “比如,今日我用五文錢買進來,明日我便用六文錢賣出去,如此我賺了一文錢,後日我再用七文錢買進來,大後日用八文錢賣出去,又賺了一文錢。”


    “更別說,木炭所賺的還不是一文錢,而是無數個一文錢!”


    “如此往複,咱們完全可以白賺不少錢財啊。”


    “還不用擔心收割百姓。”


    張楚眯了下雙眸,緩緩解釋。


    王鐵牛和胡三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


    而玄空卻咽了口唾沫:“可公子,萬一,價格太高,無人接手,這木炭,豈不是砸在手裏了?”


    張楚搖搖頭:“其實,這一點也不用太過於擔心,因為木炭,終究是消耗品,而且還是必需品,等入了冬,若是沒有這東西,真的是會死人的。”


    “所以,不論多貴,總是有人購買使用的,長安那麽多需要木炭的地方,比如平康坊,比如各級衙門,比如各種高門大戶·······”


    “畢竟,再貴也貴不過貴人們的性命,無疑,冬日若是不能取暖,等同於要了他們的命。”


    “再說了,價格太高無人接手這種情況,隻會出現在木炭價格真的不受控製了,但,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頂多就是到了頂點,木炭價格便開始橫盤罷了。”


    “因為這些聯手囤貨居奇的商戶不傻,他們心裏也會對今年木炭價格的高點做出預測,隻要到了那個高點,便不再購入。而這個高點價格,也恰恰是能讓那些必需木炭的購買者,接受,到時候,甚至於百姓也會捏著鼻子購買。”


    “隻要在這之前,我們保證在價格快要達到最高點的時候,把木炭清空就是了。”


    張楚再慢慢說道。


    玄空抿了下幹裂的嘴唇,駭然,而後驚恐疑惑道:“公子,這豈不是·······這豈不是咱們慈恩寺也成了炒作木炭價格的黑手之一?”


    “如此······如此和那些黑心商戶,有什麽兩樣?”


    “這除了讓百姓用更高的價格購買木炭外,又如何說是拯救百姓呐?”


    張楚端起了酒碗,飲了一口,雙眸挑起,滿臉的期待,悠悠道:“因為,某家尋到了比木炭便宜不知多少倍的取暖神器。”


    “而且足以保證整個長安百姓的使用,到時候等到木炭價格到了最高點,各方商戶想要收割的時候,直接開售·······”


    “木炭價格,定然一瀉千裏。”


    “你說,那場麵,好不好玩?”


    “悶殺全城木炭玩家,想必,很熱鬧。”


    “哈哈哈········”


    當此話一出。


    書房驟然死寂。


    玄空尚還感覺暖烘烘的全身,瞬間,好似被冰凍上了一般。


    他的眼珠子瞪得猶如十五的月亮,渾圓,炸裂。


    口幹舌燥!


    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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