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有點聽不懂師父和長樂在說什麽。


    雖說說的話,都知道是什麽意思,可放在一起卻完全不知道兩人在商討什麽事情。


    不過,張楚這一句問話,李泰卻是聽的明白了。


    他當即坐正了身子,認真的看著長樂,用力的點了點頭:“長樂,師父說的是正確的。”


    “ 父皇和母後昨日後,極為暴怒,罕見的父皇都懲處了兩位宮女。”


    “長樂,你知道的,父皇這麽多年,從未降罪過宮裏的雜仆。”


    “母後更甚,我帶著稚奴和小兕子,安慰了好久都沒有安慰過來。”


    “昨日在倚翠樓的酒會,也並不是外麵傳聞的那樣。”


    “我聽說,當時父皇和母後恨不得都有了剝了長孫衝皮的心思了。”


    “長孫衝在酒會上胡言八道,浪蕩無形,讓父皇和母後極為震怒。”


    “舅舅長孫無忌更是直接跪在了父皇和母後前,為之求情。”


    “而所謂的盛會,當母後和父皇離去後,便直接散了。”


    李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腦的全都說了出來。


    長樂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麵色這才變得稍稍好看了些。


    看來,母後和父皇起碼心裏,還是有自己的。


    若真的如同自己聽聞的那些般,她真的是不想再踏進宮城一步了。


    “這樣啊。”


    數息後,長樂輕輕吐了口氣,緩緩頷首,但還是充滿了疑惑:“可是我上午聽得那些·······”


    “不用說,肯定是趙國公出手了。”張楚笑了,這才再端起來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嘴唇:“陛下應該是原諒了長孫衝。”


    “自然,趙國公總不能讓全城都談論昨日陛下和皇後娘娘抓到了大唐未來駙馬玩女人去吧。”


    “若是如此,到時候,公主殿下你的大婚,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張楚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其實,張楚也很清楚,這肯定就是事實。


    長孫無忌能做到這一步。


    “母後,也這樣原諒了?”長樂咬了下嘴角,盯著李泰。


    李泰聳了聳肩膀:“母後也沒有辦法。”


    “今天我出來的時候,去給母後請安,母後一個人在立政殿,好像還有些出神。”


    “父皇考慮的事情總是多的,母後也要為大唐考慮,所以······”


    “就算心裏還有芥蒂,但臉上總是得原諒的。”


    “昨日,太子也去了立政殿,說了些長孫衝小時候的事情,母後終究心軟。”


    “而且,師父,太子臨走的時候,問了母後一句是誰在告訴的他們這消息,不過母後沒說。”


    “其實,我也很好奇。”


    “怎麽好巧不巧的,母後和父皇昨夜突然微服出宮了呐?”


    李泰撓撓頭,再說道。


    這事,他更是想不明白。


    張楚斜了他一眼:“陛下和皇後乃是天下之主,耳目眾多,知道這消息,算不得什麽。”


    李泰恍然,想想確實是這樣,他點點頭:“也是。”


    不過,長樂便沒有再說什麽。


    說到這裏,昨日發生的事情,她心裏已經有了一個輪廓。


    張楚看著她沉思的樣子,給她斟了杯茶:“這樣的結果,著實已經不錯。”


    “雖說陛下和皇後已經原諒,可兩人心中,定然是有一根刺埋下了的。”


    “而且,對公主殿下怕是更有自責之意。”


    “到時候,就算公主殿下做出些更跳脫的事來,相信陛下和皇後娘娘都能夠理解。”


    張楚自然也從未想過,能依靠這一件事,就能達到目的。


    但,有句話說得好,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今日鬆動些,明日鬆動些,最後來一波大的,就已經是順其自然的事情了。


    “更別說,這件事咱們的目的,是要證明之前的猜測,不是嗎?”


    “主要目的已經達成,其他連帶著的收獲,或多,或少,都是額外饋贈。”


    張楚吐了口氣,再附和道。


    長樂抬眸,凝視著張楚,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她也清楚,這件事,不是那麽簡單就能達成的。


    “說說精鹽的事吧。”


    “明日開售?”


    張楚思量著詢問道。


    “明日開售。”長樂給了一個無比確切的答複,目光也變的再一次堅毅起來,之前略有萎靡的神情,恢複了七八成。


    “這群人,連黑白都可以顛倒,本宮倒是瞧一瞧,這一次他們該如何應對!”


    長樂聲音無比堅決,雙拳也死死攥緊了。


    張楚眯了下眼眸:“正好,明日某家進宮,催促下陛下趕緊做出主考的事。”


    “嘿!”


    “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是不是能把自己的身子,劈成兩半來用!”


    而後,張楚沉默片刻,看著長樂如此恨不得立馬報複對方的堅決樣子,再提醒道。


    “不過,公主殿下,你也不要太過於剛硬,畢竟秦川精鹽作坊裏的存貨,不算多,若是他們狗急跳牆,破釜沉舟,到時候情況對我們也有些不利。”


    “這個度·······”


    “公主殿下,還請你自己把握好。”


    “等到了我們手中有足夠的籌碼,再和他們決戰。”


    “現在,隻要能在他們身上狠狠咬下來一口肉,就是咱們贏了。”


    畢竟現在秦川的精鹽作坊,還無法徹底供給整個長安。


    到時候,若是他們發狠,直接斷了整個長安的食鹽供給,定是會讓長安引起不小的亂子。


    當然,誰也都清楚,這樣的手段,隻有在最後沒有法子的時候才會用出來。


    而隻要用出來,就完全沒有迴頭路了,到時候他們會把朝廷和百姓趕到一塊去,緊緊捆綁起來,對他們同仇敵愾,不死不休!


    顯然,這樣的結果,也是世族高門絕對不想看到的。


    但凡有其他法子,就不會走這條路。


    不過,也不能不提防。


    長樂自嘲一笑,不以為然。


    “秦川子的意思,本宮清楚。”


    “不過,放心吧,絕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畢竟,本宮現在可還有另一個身份。”


    張楚理解她的意思。


    長樂和長孫衝的婚事,整個長安,以至於整個大唐都知道。


    如此,其實真的算來,在一些人眼中,長樂遲早是‘自己’人。


    更別說有長孫家從中斡旋。


    長孫無忌絕對不會讓長樂和各家鬧得沒有餘地,他隻會借著這個機會,大肆抬高長孫家的地位。


    其實說句不好聽的,長樂鬧得越狠,長孫無忌的受益便是越大。


    畢竟,明麵上長樂終究會嫁入長孫家。


    所以,自己所說的‘破釜沉舟’,幾乎不可能出現。


    現在就可以預見,精鹽作坊的出現,雖然會有些騷亂,但最終,將會在各方利益的角逐下,尋找到平衡點,達成一致。


    “精鹽作坊,終究是朝廷的產業,就算從世族身上咬下一口肉,也是吃到朝廷肚子裏去。而,本宮身上,又有婚事。”


    “所以······”


    長樂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張楚臉上,完全忽視了李泰就在旁邊,灼灼的望著,抿了下有些幹燥的嘴唇,一字一頓道:“所以,對本宮而言,最大的收益,就是幫你達成你的目的。”


    “至於惡心下那些人,倒是無關緊要了,雖說能出一口鬱氣,可給本宮帶不了什麽實打實的好處。”


    “我會完全配合你。”


    “你·····一定要借著這個機會,爭取到自己想要的籌碼!”


    “秦川子,你才是本宮最大的收益!”


    長樂的思路還是非常清晰的。


    不得不說,和聰明人打交道,真的很輕鬆。


    張楚伸了個懶腰:“公主殿下睿智無雙,是某家多嘴提醒了。”


    “某家,也定然全力以赴,盡可能的不會辜負公主期望。”


    “一,定,不,能!”長樂身子微微前傾,猶如星辰般的眼珠,好似要貼在張楚臉上。


    李泰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抬著頭望著天空,悠閑地離開了這裏。


    張楚靜靜望著她。


    長樂臉上的毛孔,此刻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眼白上布滿的血絲,被秦川山風摧殘的已變得不如之前那般嫩滑的肌膚,似都有些粘在額頭上的風塵,身上傳來的淡淡草藥味········


    這些都是這些天於秦川中留下的痕跡。


    張楚伸出了手,心疼的撫了下她的臉頰。


    “一定。”


    張楚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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