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當然是不能當勞力用的。


    李泰太小,自然也不行。


    挖坑的任務自然就落到張楚他們四個人身上了。


    雖然不知道大哥到底要幹什麽,秦懷道他們三人也沒有多問,幹活就是了。


    當坊門關上的上一息,王鐵牛氣喘籲籲的衝了進來,手裏還提著簡單的晚餐。


    張楚招唿幾個人吃飽喝足後,就變成了王鐵牛秦懷道他們四個人開幹。


    天色暗淡。


    但月光足夠明亮,絲毫不影響他們勞作。


    李泰困了,張楚攬著他,坐在堂屋之中,用不著點燃蠟燭就很明亮,李淵躺在不知道曾經的主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床鋪上,望著窗外的四個人。


    “楚小子,我真的是有些看不懂了。”李淵沉聲道。


    “太上皇,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給你解釋。”


    “當你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你就會全都明白。”


    “我要快速的掙錢,以支持神仙岔的改造,所有工程,絕對不能落下,這是大唐的一塊試驗田,如果神仙岔失敗了,說實話,太上皇,或許我的這口氣就會泄了。”


    “到時候,我可能和長安那些公子哥,沒有什麽兩樣了。”


    “每天睡醒了就是去平康坊,就是去醉仙樓,就是去曲江池上,玩耍,嬉戲,享樂,這樣的人生······”


    “額,雖然這樣的人生聽起來確實也不錯,可我現在還是有些理想的。”


    “其實,不僅僅是我,咱們大唐的少年,其實都有很濃烈的理想,看看房遺愛程處默他們,若是沒有理想,也不會什麽都被陛下剝奪了。”


    “隻是現在的現實束縛著他們。”


    “所以,我也想讓天下少年看一看,咱們大唐的土壤上可以盛開出理想的花,隻有如此,咱們大唐才會出現大批大批為了理想主義而前赴後繼的少年。”


    “理想,從來都是一個帶著浪漫,帶著憧憬的美好詞語,我一直這麽認為。”


    張楚嘴角微翹,緩緩說道。


    李淵似懂非懂:“太穆皇後的那些······”


    張楚搖頭:“不需要,太上皇,我會用我的法子,來完成這一切。”


    “太上皇,時間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青雀也困了,我把他放到偏房去。”


    張楚看著懷中已經閉上眼睛,修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的李泰,輕輕說道。


    李淵沒再說話,隻是望著張楚的背影······


    月光,籠罩了他。


    偏房中,張楚把李泰放到了小床上,蓋上了馬車裏帶著的毯子,便起身,去院子裏和他們一起勞作。


    “師父·····”


    忽然,李泰睜開了眼睛,小聲喊了一句。


    張楚扭頭望著他,笑笑:“青雀,睡吧,晚上我和懷道他們會一直守著你們,不用怕。”


    “我不是怕。”李泰搖頭,他從床上坐了起來:“阿姐明天下午就會離開皇城。”


    “阿姐說,下一次再迴來應該得幾天了。”


    “這陣子她很忙。”


    李泰認真道。


    張楚點點頭:“我知道了。”


    “師父,阿姐······”


    “你阿姐的事,青雀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好,快休息吧。”張楚打斷了李泰的話。


    自己隻需要知道長樂離去的時間就行了,其餘的,多說無益。


    青雀輕輕咬了咬嘴角,重新躺下。


    張楚走過去再給他扯了扯毯子,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便帶上了房門。


    王鐵牛秦懷道他們已經挖出來半個人深的大坑了。


    張楚直接跳了進去,把房遺愛手裏的鋤頭接了過來。


    “天亮之前,必須要有一個一人多深的坑出來。”張楚吩咐。


    眾人都沒有問為什麽。


    寂靜的院子裏,隻有泥土不斷破碎的聲音。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出現,張楚也睜開了眼睛,一股涼意從頭灌了下來。


    張楚用手摸了摸頭發,已經全部濕完了,這是露水。


    李淵李泰還都沒醒,馬車裏的秦懷道,尉遲寶林和房遺愛也還在熟睡。


    王鐵牛已經不見了,張楚知道,他是去置辦朝食了。


    用力伸個懶腰。


    張楚走到院子中間,足足有一人多深的坑洞前,雙眸幽幽。


    等到今天晚上,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會把兩缸豆子平鋪在下麵,然後把佛像埋進去。


    其實這個法子,還是張楚在一個電視劇裏學到的。


    沒想到今天自己竟然用上了。


    發明這些歪門邪道的初衷,大多其實就是為了糊弄百姓,吸引百姓入教,但這一次,張楚覺得用來糊弄一把勳貴,也算是為曾經受到這些法子蒙騙的百姓出了一口氣。


    法子很簡單,豆子丟進去,每天澆點水,豆子發出的豆芽會把佛像頂起來。


    這樣的戲法,在大唐很有用。


    當然,戲法絕對不能隻用這一個,想要打造轟動長安的佛跡,自然是越多越好。


    有了佛跡,就不怕沒有勳貴來砸錢了。


    但凡心裏不幹淨的人,對於這些事情都很上心,而且也很相信,或許也有反正自己錢多就算被騙隻求一個心安的人,可不論如何,錢是實實在在落到了自己手裏。


    畢竟,但凡能成為勳貴的人,誰心裏是幹淨的?誰沒幹過醃臢事?更別說那些世族大家了,他們隻會更甚!


    坑這群人的錢,張楚絲毫心理負擔都沒有。


    至於百姓,張楚也想好了,不超過百貫的香火錢,一律免談。


    當然,可以跪拜,可以上香,但沒資格為修建寺廟出一份錢。


    張楚知道,其實百姓到時候會哭天喊地,覺得不公,但這都是為他們好。


    百姓手裏的三瓜倆棗,不容易,讓他們如此白白浪費,張楚實在是看不下去,這錢他花著燙手。


    其實,這麽做,很能讓長安的這群勳貴們感到心裏極度的舒坦。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勳貴願意百姓能做到他們一樣的事情,勳貴對於特權幾乎有著狂熱般的追求。自己能捐錢,可百姓沒資格,這會讓他們滿足,很有成就感。


    然後,再恰時的出個排行榜單一類的東西,不怕這群人不上鉤。


    其實這和後世的氪金遊戲或者榜一大哥差不多。


    人性,千百年壓根就沒有變過,後世的現代人都扛不住榜一這個位置的誘惑,更別說大唐這些賺錢比後世那些土豪還要簡單的勳貴了。


    後世土豪為了一個網紅都能刷那麽多錢,自己再對玄空包裝包裝,打造出大唐佛子,這身份可比網紅要爆的多。


    自然,不用擔心沒有追捧者。


    說實話,張楚覺得用這群人的錢來建設大唐,自己真的是幫他們消除了好多孽障。


    “我真他娘的是個好人。”


    張楚自語。


    王鐵牛迴來了,手裏捧著熱乎乎的肉餅。


    張楚把李淵秦懷道他們叫醒了。


    張楚知道,昨夜他們都沒有休息好,所以先吃些肉餅墊墊,然後,各迴各家去休息。


    “佛像放到哪裏了?”


    迴到府邸,張楚便問道。


    王鐵牛趕緊帶著張楚到了花園,就在紅薯地旁邊,熟悉的木箱靜靜的躺在那裏。


    張楚讓王鐵牛去廚房提來了豬油和羊油。


    並且吩咐下去,誰都不許進入花園。


    王鐵牛好奇,看著滿滿兩大桶豬油和羊油,不知道公子要幹什麽。


    他實在是無法把佛像和豬羊油聯合在一起。


    張楚在他好奇的目光中,抓起來一把,就塗在了佛像身上。


    “這樣會讓佛像更有光澤,在表層形成一層油脂,到時候從土裏挖出來,隻需要用水衝一下,佛像就會一塵不染,並且閃閃發光。”張楚笑道。


    王鐵牛真的是不知道自家公子腦袋裏為何有那麽多想法。


    他蹲下,和張楚一起小心的塗抹起來。


    “公子,玄空去了華嚴寺,取了度牒,成為了一個沒有跟腳的遊僧。”


    “並且他已經準備好了上報官府的碟文,今天他會在昭國坊讓百姓在碟文上按上手印就呈上去。”


    “昭國坊的百姓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百姓們很配合,因為誰都想著自己所住的地方有佛光加持,這樣他們的房子的價格會漲不少。”


    王鐵牛笑著道。


    張楚不得不感慨,不論是在大唐還是在後世,百姓對於房價的關注一如既往地重視。


    “玄空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讓人開始宣傳,所有的潑皮無賴,都發動起來,他們是傳播這些事的好手。”


    “隻要把要求告訴各坊的暗子,再給他們足夠的銅子,他們會很有幹勁。”


    王鐵牛無比同意自家公子說的這些。


    “公子,我這就去。”


    “對了。”張楚抬起了頭,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下午,長樂公主李麗質會離開長安,你把之前我給你說的那個法子,讓她知道。”


    “同時,提醒她,不要把我幫她的事告訴任何一個人,就算是秋蘭也不行。”


    “她知道秋蘭是誰。”


    王鐵牛眼眸凝重了起來。


    “是,公子!”


    他應下,匆匆離去。


    後院,寂靜了下來,隻剩下張楚摩擦著佛像而發出的沙沙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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